《水上屋》蛋奶包

5、突袭

　　方芳走进奶茶店，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开始煮茶，旁边的小姐妹正把制式围裙套上，见方芳愣着，从工作台下面又取出一份围裙，递给她时轻声说“统一的服装，每个人都要穿的，就是有点难看，店长说等下老板要来视察，快穿上吧。”方芳瞥了一眼早就穿上的店长，胸前是店的名字，下面是一只露着招财手的黑色猫咪，忽略掉剩下五颜六色的带子和块状印花，也没那么难看。
　　得知老板要来，空无一人的吧台只有工作人员备料的备料，煮茶的煮茶，切水果的切水果，各自埋头干着，气氛略微凝滞。方芳正在煮芋圆和珍珠，天气渐凉，大部分人都不再往奶茶里加冰，方芳靠冰箱比较近，冷气蔓延到她腰的位置，弄得她那里凉飕飕的，有些别扭。
　　很快有顾客上门，备好的奶茶规矩的摆在工作台那里，都是按照顾客的喜好准备的，一杯杯被取走，哪些少了又要立刻补上，吧台脏了也要赶紧用消毒的抹布擦干净，临近中午，店长也站了好几个小时，更别提其他一直站着的服务员们，腿都酸胀不已，看见食盆里的珍珠和芋圆快要见底，方芳打算再补一些，旁边的两个小姑娘凑一起商量待会去哪儿吃午饭，方芳看着水的温度，想提醒她们待会老板可能会来。
　　话还没说出口，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裤的中年女人就走了进来，袖口卷起，露出一截小臂，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握着手机，方芳隐约看见她垂着的另一只手食指上戴了一个金色戒指。
　　“原料的货订单再加一倍，哎呀，这不互惠互利的事嘛。”
　　“多谢，多谢，改天吃饭啊，拜拜，嗯，嗯......”
　　女人放下手机，此时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在她的身上，她却仿佛没有看见，见店长迎上来，她轻轻一挥，
　　“我自己转转。”
　　刚才还在说小话的女生，急忙把扔在一边皱皱的围裙囫囵穿上，刚才有些轻松的氛围消失的无影无踪，在知道女人就是老板娘后，女生们都低头干着自己的事，除了开始的那一眼，瞟都不敢再瞟上一眼。
　　说转转的老板娘却没真的到处转，而是背着手，在一个个服务员身后，就那么看着。你也不知道她走没走，只能挺着腰，有些僵直的做手里的事情。方芳关火，将盖子盖上，余光瞥见老板往她们这边踱步而来。她在两个围裙穿的有些邋遢的女生一边，探头瞧了瞧。她俩正在砧板上切草莓，老板娘看了她们一眼，忽然道“你这草莓怎么切的，怎么一个大一个小的。\"
　　靠近她的女生耳朵尖都红了，显然不知道她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老板娘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草莓，眉头一拧，”还有，你这草莓洗了没，是不是从盒子里拿出来就切了？”
　　两个女生都被这有些尖刺的声音吓得怔住了，说到底都是没什么干活经验的年轻姑娘，兴许是慌忙中直接拿来切了也没注意，搁平时算不上什么大事。可老板娘不这么想，从她看这两个姑娘歪七扭八的干活她胸口就涌起了一股不悦，\"既然过来上班，就得拿出好好做事的态度，这些活看着简单，一个步骤错了，影响到的可能就是整份食材，造成的损失还不是店里承担。”
　　说完，她又扭头环视一圈，不加掩饰的说“我建议噢，那些想着好吃懒做，吃不了苦的人趁早离开，否则造成的损失，只能由你自己承担!\"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手里的事都放下了，没有人包括方芳都不敢上前解释一句，接受训斥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垂着脑袋，眼睛盯着鞋尖，眼看眼泪就要落下来。
　　说罢，她也没再往里走，拉着店长到外面说了几句就离开了，这下，众人仿佛岸上的鱼，开始大口喘气，有人忍不住小声的抱怨”天啊，这老板娘也太......“
　　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进来的店长咳嗽声打断，她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个女生，又低头看了眼腕表，对大家说“这次的事大家都引以为戒，再等几分钟整点了就解散吃午饭去吧。”
　　下班后，方芳拖着站着一天的酸胀不已的腿，如果不是不方便脱袜子，她真想现在脱下来看看，脚掌是不是肿了，不然为什么踩着生疼。平常她走一段路就能到的公交车站，此刻她一步路也不想多走，最后同另一个腿麻的走不动道的女生打车离开。
　　车开了一路，女生要给钱下车，方芳以顺路为由给拒绝了，听她语气坚决，女生答应明天专门给她泡杯奶茶，隔着车窗比了一个飞吻，方芳好笑地挥手再见。其实本不顺路，只是现在花的是自己赚来的钱，她更愿意用这些钱在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必要的社交上。
　　以往回家乘坐公交车，她总是疲倦的半阖着眼，坐着休息一路回家。今天，不只是司机开的稳，还是空间的狭窄给了她安全感，她靠在车背上，淡淡的瞥向窗外，柔黄的路灯打在她略显疲惫的圆脸上，望向车窗外快速变换的景物，就像老旧相机却搭配了高速摄影功能，有些别扭但不知不觉有些出神。
　　她脑海里浮现了那个让所有人都有些惧怕的老板娘，她和话少照顾她的王姐截然不同，她严肃，易怒，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前老听人说社畜这个词，起初她还不理解，有钱赚只要不违法，不背德她啥都愿意干。可老板娘那种教你做人，颐指气使的资本家做派还是让她十足恶心了一把。虽然大部分人包括她还是临时工，可上班的这一段时间，大家年龄相仿，店长也为人和善，相处和和睦睦的，也有一定的感情，可这个事让她滋生出逃离的冲动，若不是出于对王姐的信任，而且暂时她也找不到带宿舍的兼职，她真想立马收拾东西走人，这就是社会的残酷的地方么？她摇了摇头，至少刚才的奶茶，这些时日的情感都是不作伪的，如今她比从前心理更为强大，只是还是物色一下好一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