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临进屋,杜椒乱成浆糊的脑子里还能分出一分神想,古代怎么行礼来着呢?不是,这哪个朝代啊?动辄和离?那肯定不是明清了,这穿着打扮嘛,除了没辫子能排除一个咱多的也判断不出来
不如道个万福?哪个手在上来着???就在杜椒脑子里疯狂琢磨怎么行礼不露馅儿的时候,忽然想起,不是,咱是“有理”那边儿的啊!这么一想,就沉着多了,不经意抬眸
!!嘿!这世上竟有美人如斯?不是,有匪公子如玉!!!
那话咋说的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这芝兰玉树的气质,剑眉星目,温润清隽,又带着些少年人的恣意单纯,嗷
原主小娘子我懂你了!你肯定起了色心!谗他身子对不!!这样的郎君,试问谁能克制住不对他对手动脚,不是,谁能克制住不多看几眼呢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啊!!
咳,杜李氏受了女婿的礼,没听到女儿的动静儿,才侧脸看过来,就瞧见女儿这一副痴汉脸
得!门前那番劝解又是白话了
“椒娘你楞着做甚,还不进来见礼?几日不见就不识得女婿了?”杜老爹沉声开口
杜椒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干脆放弃行礼,也不知道该不该坐,该坐哪儿,颇有些无措,直接站到了苏沉下手方
“今晨小婿兄长来书院寻我,说椒娘日前回了娘家,说了好些话也未说清是因为何,可是乡下清寂,娘子住着不惯了?”苏辰拱手作礼说,一派清朗
“女婿啊,我有愧于你苏家啊!没教养好女孩儿,给你家添了这不样没规矩的新妇!”杜老爹先开口
“椒娘回来这两日也只是日夜在哭,今晨使药敷了才消肿能瞧人,饶是我如何询问,她只呜呜哀哭,我老两口也是不知是为了哪般”杜太太开口接话
人这么好看声音还这么好听!!心中暗自感叹,她是哪回磕对了头拜正了菩萨给她独家定制的理想型啊!真的是,每一分都长在了她心尖尖上
她寻觅多年,不就想找个这样式儿的么!!!
如果这是梦,请千万别醒!!就这么一辈子!!
“乡下自是风景独好,独好”杜椒心跳如擂,胸腔仿佛钻了窝兔子,扑腾扑腾跳个没完,只瞧眼前人一眼,都能觉着呼吸声大了好些
杜太太深深看了自家不成器的女儿一眼。也罢。
“啊哈哈,女婿勿怪,也是我老汉给姑娘养得娇了些,素日久居闺中,未见得世面,如今想是瞧什么都新鲜”杜老爹虽不知女儿为何独自回家,但回来这两天的萎靡伤神不思茶饭模样却是看在眼里的,饶是她有千般不是,苏家亦担半数,他女儿是娇气了些,却非混不讲理的。如今这傻姑娘还袒护苏家,半点不吐委屈。真是要人焦心。
“既是风景独好,就用心仔细着看”女儿这般任性全是这老汉惯的,杜太太横了杜老爹一眼,接着话茬说“好风景亦是
花了气力心思成就的,愈是夺目便愈费心神,可知了?”
“知了知了阿娘”杜椒虽不知这是什么哑谜,但,想着顺着答总是没错的。
苏沉微蹙了眉,打从杜椒进门起,第一次将眼神落在她身上,瞧着眼前娇憨柔顺的女孩儿,虽觉其目光粘腻大胆,却不似兄长口中那般跋扈嚣张,不容子侄,与妯娌大打出手的悍妇形象啊
“乡下的景致,日日尽同。多瞧上几日便无甚新鲜的了”苏辰开口“眼下正是春耕的时候,处处杂乱,家里人俱忙活着田头地间不得闲,想是不能与娘子瞧风景。娘子此番不若在城里久住些时日?与二老多做些陪伴”
杜家夫妇对视一眼,俱是心里有数。想是这回女儿在苏家闯了大祸?苏家这是要一拍两散的意思?“她一个出嫁的小娘子,合该与婆家人一处忙活,哪有家里人忙着农活她一旁躲清闲的道理”杜太太笑说,“不是,莫不是你这丫头为躲轻省这般回的婆家罢?”
杜椒???天知道啊,不是,现在的杜椒肯定不会知道啊!杜太太看着女儿的错愕模样,心头更是紧张,那就是苏家人的意思了。
“你这孩子,恁大的人了,竟还拈轻怕重,凡事多学多看,也尽学会了。哪有翁姑在家操劳,你躲轻省的道理,”杜老爹接着说“春桃啊,快给你家姑娘把包袱收拾齐整,这就送她回去”眼梢不忘留意着苏沉。疾步进门站在廖妈妈身后的春桃闻言又匆匆转身
“是小婿莽撞了”苏沉揖礼,“非是娘子主张,实乃家母所提。乡下本无甚新鲜,又逢春社事多,家母便想着图个轻省,留娘子在城里多住些时日,待家中忙活妥当了,再接娘子回去”
忙活妥当?都说农家少闲月,几时算得闲?这帅哥说话怪有意思的。杜椒默不作声地想。这是不愿意她回去?虽说喜当人妻,老公也长得很合心意,还是合法合理的婚姻关系,但,到底是半点不认识啊,瞧着面容稚嫩说话却也老沉持重,可见不是个心思简单的,许是个小狐狸也说不定。要不顺着话就留?不,不成,杜家老两口给女儿如珠如宝养这样大,必是最了解女儿性情的了。如今自己一个冒牌货,哪敢真留在城里杜家,这,别给人当妖孽烧了吧。愈想越怕又觉着心口闷得慌,吐气不易难受得紧。
杜太太眼见女儿煞白着脸,冷汗涔涔的样儿就心慌,疾步过去,握着杜椒发冷的手,关切地搀着坐下,接过旁边廖妈妈递来的甜水便喂到了嘴边,冲婆子使了个眼色。
“亲家母心慈,最是和善不过。”杜老爹见老妻又怕手帕给女儿擦着额角,心头微叹,自己好好的女儿就这般给这苏沉拿捏得死死的,轻易一句话便让这丫头吓得脸色唰白,生怕人给她留在城里,也罢也罢,儿女都是债,他就这么个掌上珠,自是只有为她尽其所有。
“既做了人妇,自当侍孝公婆,便是田间地头的活儿忙活不来,家中也该跟着操持操持”杜老爹呷了口茶,“还劳亲家多多费心教她才好”
“岳父客气了,娘子素日已是妥帖”苏沉两次犹豫,到底是开了口“只是,只是小婿虽已成家却未立半点家业。数年读书也幸有爹娘兄长供养,方有如今”苏辰看了眼杜椒苍白柔弱模样,还是吐了口气道“不说此时,便是日后学有所得,考取功名也万不会先提分家一说”话落他便躬身一礼
杜老爹手中茶水晃了出来,洇湿袖口也不觉,茶盏碰桌的声响才起,他人已搀了苏辰起身。竟是如此,竟是这丫头撺掇着要分家。欸,欸!杜老爹一时也是颇生气,转身在案几上狠拍了两下,瓷盏碰撞声惊着了才缓出口气的杜椒,条件反射就要起身寻路以备不测。杜太太一把给她摁下,到底女婿还在场,心头就是再偏疼女儿也不好在这当口揽了她入怀宽慰,只好单手抚其后背,瞧着女儿这怯怯模样心头密密泛疼,这丫头,往日最是明白她爹脾性做派,今儿怎被吓得这般?瞧着竟是当了真
“你这丫头,竟,竟提了分家?诶呀,真真是我素日娇惯了,纵得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杜太太说着还上手揪了揪女儿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口中却不留情“幸是你公婆和善,晓得你是这不知事的性子,不与你一般见识。竟还体谅你未经过农事历练,要留你在城里躲闲。旧日是爹娘的不是,未将你教养好,只你如今既已成亲,自该学着理事持家,此番我也不留你,便跟着女婿家去,与婆母妯娌多学着些,只盼来日农事再忙的时候儿,家里能不操心着还要将你送出来躲闲才好”
杜太太到底是这些年跟着做生意历练出来的人,三言两语的,揽了错儿在身上,又好话不要钱似的堆去苏家,杜椒这闹脾气回娘家却成了婆母体恤躲闲。这般避重就轻的说法倒是让苏沉不好再多说,毕竟,爹娘也不会就此要他与杜椒和离,爹娘素日是把杜家当年的救命恩情牢记于心,杜椒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爹娘也忍得让得,此番要杜椒留在城里确是娘让兄长传的话,不过确实念着杜椒年岁小,初为人妇又生了这样大一场气,想着留爹娘身边久些时日当散心了。是他听了兄长的话,心头闷了气,才有的这番。
“是了,女婿啊,往后就劳亲家多费心教养了。便是这丫头有不是,只管来家说与我,我是她亲爹,自是敢下重手管教的。”
杜椒差点笑出声,杜太太忙站出来了些拢了她在怀里,这丫头,这时候儿了还能笑出声,真真是个心宽的。杜椒却是在笑杜家老两口这护犊子的模样,明明是杜椒的错,嫁去不到一个月就要闹分家,没闹成还给自己气回了娘家。这会儿人家告状来了,他们又担心女儿因此和离失了心爱的郎君,好说歹说要圆她心愿,既说要公婆管教于她,又说不可过度,不是亲爹还是估量着来吧。这犊子护的,杜椒又笑又伤心。这样好的爹娘,怎就没了心尖尖上的女儿呢。真是天道不公。
苏沉这般青年人,有些心思脑子也转得快会说话,也到底不是这半辈子都沉浮商海的杜家老两口的对手。又碍于杜家恩情死死压着,本就无多少发挥余地。
杜家夫妇嘱仆唤从,打点行李车马一派热闹,杜老爹拉着女婿饮茶说话,杜太太身边的婆子捧了个青釉素瓷瓶来,取了粒丸药送至杜椒身前,杜太太看着女儿还征楞着的模样,蹙了眉头,
“你这孩子作甚还迷糊,快些就水送服,往年便是乍暖还寒时候,也不见你这般难受,怎的今次瞧着脸色这样不好?欸,既回了不若去守安堂瞧瞧?”
杜太太接过春桃递来的水送到女儿嘴边,杜椒机械地张嘴,喝水,吞咽。脑子疯狂运转消化,心跳声却一下比下更厉害,像是就要从胸脯蹦出来似的。
“只是,”杜太太欲言又止,“这丸药必得时时带着,”杜太太拍着杜椒的手,细细嘱咐。杜椒唇齿余香,木头人般呆坐着,只觉着这丸药甚香微甜,一粒也就三分之一黄豆大小,古人这制药手艺果然了得。就是不知是得了啥病竟需要丸药时刻不离身?这丸药这般香甜不苦涩,想来也不是啥大病,许是保养用处大些吧。毕竟有钱人都恨不能长生不老,杜家就这么个独苗闺女,看的紧些保养细致些也好理解。杜椒说服了自己便从善如流地由着杜太太把装了丸药瓷瓶的荷包系在腰间。
外头太阳已爬的树梢头上,又是碧空云清的好天气。杜家爹娘多留苏沉午饭未果,只得将人送至门外。
“岳父岳母怎又装了这样大一车的物事,实不敢受。”苏沉作揖以辞,杜老爹扶起人就说着话领人往马车边走,杜太太挽着女儿走在后头
“椒娘啊,这后头牛车上我放了几篮儿熟食,苏家正是忙春耕的时候,这些拿出来便能摆了吃。你自不必比着妯娌忙那外头家里的活计,平时多使些钱便罢了。”
杜太太拍了拍女儿的手,凑近了声说“既你心里头还念着女婿,凡事便忍让些。少争口舌长短,更不可时时掐尖要强坏了名声,你婆婆是个好的,苏家又承念你爹的恩情,你只束着些自个儿的性子,必不能过得差了”母女二人在马车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在杜老爹声声催促下扶杜椒登了车。仆从扬鞭车欲行,杜椒撩起帘布,望着殷殷关切着她的杜家夫妇,心里头闷得慌。
“老汉啊,我怎瞧着椒娘适才似是要哭了般?”杜太太踮脚伸颈也瞧不着马车影儿了方讷讷说话,
“嗯?老汉?”杜太太猛地回头,鬓边鎏金步摇借势打在杜老爹脸上,很快就起了两条印。杜老爹鼻间哼哼,掉头就走。
“嘿你这老汉,不声不响就要甩脸子,女儿嫁了人可不就要去别人家,这嫁去不足一月便回了两趟你便知足吧。若叫女儿晓得她一走你就这副不言语不理人模样,仔细她耍气三天两头住回家来”杜老爹闻此顿了步子“我的女儿自是几时想回便回,乐意住多久便住多久!”
“嗯,想回便回,那户人家容得这般儿媳?哪个郎君能纵媳妇如此?还想住多久便多久,存着这般念想,你趁早要你女儿和离来家吧”
“你!不可理喻!”两人如常拌嘴回了内院。
车马悠悠行在道上,这般古香古色的车厢,杜椒掩不住的好奇,若非顾忌对边坐着的青衫郎君,只怕会以手触碰细细察看,于她,这都是历史的痕迹,是岁月的沉淀。一切都稀奇得紧。为着不让人觉出不对,也确觉着与陌生男人相对而坐很尴尬,即便他很俊朗。她撩开车帘,侧着身子,以肘托腮瞧着外头的行人街市。这般,于她算是极原始,从前偶在古画、课本上才瞧见过的场景如今就真真的撞进她眼里。
她越瞧心里越是发慌,这样的地方,她怎么活的成?
苏沉上车后原觉着杜椒又似往日般,要挤着与他一处坐着。贴着他嗔笑说家中长短。心里很是做了番准备,只待她开口便要为家中众人分说,他家这样人口众多的农户,是很些时候都未周全妥帖,让出身富户的她新嫁来便瞧去了不少。往日她得了空儿便在他耳旁数落编排,以此为乐。这般做派很是要他厌恶,新婚至今的几次躲不开的独处都让他倍感烦闷。如今,她竟要撺掇分家,这是要他再忍不下!苏沉憋了好狠一口恶气,杜椒却一直都未,不说搭理说话,便是一个正脸都未给他。不知车外有甚景象,让她这般在意。气憋在心口的难受劲儿让他生出更多烦躁。觉着车马驶出了城门,那人也丝毫没得放下车帘的意思,他只得闭目小憩。
也罢,也罢。
天很蓝风很轻,太阳挂得很和煦。群山染绿,田间地头错落散着佝偻着身子的点,或大
或小或远或近地缀在沟陇阡陌间。这马车属实是太颠簸!脑袋第,数不清多少次磕上车框的杜椒恨恨叹气!果然是应该存在于史书的交通工具!博物馆展览才是归宿啊!她心里怨念极了!瞧着这黄土大道分支开的坑洼小路,偶见的背着竹筐装着青草,粗布麻衣的孩童,垂髫年纪,亮晶晶的双眸瞧着大道上的马车,小心翼翼打量着,满眼艳羡。有些褪色的头巾挽着发髻的女人操着方言喊着娃,听语气,大概是要跟着马车的娃快些走回小路吧。有个头还不到背篓高的娃,许是闻着了牛车上熟食的香,眼巴巴咽口水不肯回返。田地头劳作的劳力手中拿着的农具,有些像犁?不,应该是锹,到了处路旁近处的田里,杜椒瞧着农人以手把锹戳进地里,脚踩着锹再掀起的动作,猜测这应该就是锹的祖宗了吧。欸,一路看来,颜色上辨铁制锹和木制?五五开的样子,虽不知此间岁月,足见,农业艰难。杜椒更是萎靡。
“咳,用些水吗?”苏沉早注意到杜椒磕车框的动静儿,先是纳罕,再是好奇怎么会有人给车框撞上这么多次,莫非脑子就是这般撞坏的?这般年纪也不知事说话才不知分寸?听着她偶有疼的嘶气的声响,又觉着颇难堪,再不管如何,她家于他家有恩,他怎可坐视她犯傻?但,又会否要她如常般贴过来粘着他?苏沉纠结极了。口干舌燥之际,忽的福至心灵。“嗯?”在苏沉问第二遍时候,杜椒半侧着脸,额头靠着车框,“我不渴,谢谢”喝水,喝什么水,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的,谁知道还得在路上颠多久?若要如厕怎么办?喝什么水就喝水。她有些暴躁。
苏沉从杜椒从他身上一瞥而过的眼神里莫名觉出了嫌弃?不是,为何啊?
两厢无言,马夫赶得很稳当,车轮行进声响规律极了。暖洋洋的太阳打在脸上,让人昏昏欲睡是不可能的。毕竟,这路委实过于颠簸!
要想富,先修路!又是想念祖国的一天!时间在她放飞的思绪里跑得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