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杏小事》安之月二

2、02

　　“喜欢的人是自己上司是什么感受。”许银杏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发言权，她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总裁独女，在“一般般”的艺术大学毕业，现在却行如此大运，让她不住感叹自己何德何能受此恩惠。

　　上司陈绕，服设圈内无人不知的大神级别人物，现在却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许银杏简直幸福得要晕过去。

　　家里面的二哥听说了此事，冷哼道：“你这颗小白菜，就要被陈绕那头猪给拱了。”

　　“什么啊，二哥，”许银杏红着脸反驳，“陈绕是女孩子。”

　　许君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杏儿，你那点小心思瞒别人可以，瞒不住你二哥哈。”

　　许银杏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噔噔噔跑上了楼上的卧室。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脸上的笑意都溢出来了。是啊，她喜欢陈绕，喜欢了十年。

　　十二岁那年，陈绕被父亲邀请至家中，她一眼就被才华横溢的陈绕击中了。父亲说她在一场晚宴上一举成名，年仅二十岁的她成了众多企业家的座上宾。许银杏对她一见钟情，默默下定决心走设计的路子，大学义无反顾地选了服装设计专业，在国外独自攻读服装设计无数次想放弃时，是光芒四射的陈绕支撑着她走过那段孤独的路。

　　晚宴上的酒，是她故意倒在陈绕裙子上的。当她远远看到陈绕时，她不住地颤抖。她赌了一把，下定决心，装作站不稳的样子向陈绕冲去，用最俗套但也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还好，她成功啦。许银杏从床上蹦起来，哼着小曲挑选工作时穿的衣服，选来选去都不知道穿什么，索性躺在了衣服堆里，陷入了美妙的梦境。

　　转眼到了工作日，早早起床的许银杏穿上前一天晚上挑好的衣服，细致地画好妆，誓要用最有活力的面貌出现在陈绕面前。

　　当她马不停蹄地到公司时，陈绕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伏案工作了。她工作得太认真了，头都没抬一下。

　　许银杏着迷地看着专注陈绕，一眨眼两小时过去了。

　　陈绕抬起头，揉揉酸痛的脖颈，下意识地命令：“咖啡。”

　　“是。”许银杏回过神来，连忙答道。

　　她走向不远处的自动咖啡机，望着升腾的雾气出了神，当她接满一杯回到办公室时，陈绕早已又开始新一轮的工作了。

　　约莫过了三个小时，陈绕从繁忙的工作中脱身，端着手边的咖啡喝了起来。她的眉头皱了皱，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冷了。”

　　许银杏看着她皱起的眉头慌乱了手脚，不停地道歉。

　　陈绕看着她，道：“别每次都道歉，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许银杏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陈绕叹口气，疲倦地捏捏眉心：“就算是第一次做助理，也麻烦你至少搞清楚老板的喜好脾气，我不太想每次都和你解释一番。”

　　许银杏也不过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别人了。即使是在国外求学的时间，父亲也请了专人照顾她的起居。她咽下心中小小的委屈，扬起有一些勉强微笑，回答道：“我知道了。”

　　日子慢慢淌过，许银杏对助理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陈绕皱眉的次数逐渐减少，甚至还开始夸奖起她。这是许银杏希望看到的结果。不过有的时候她也会想，自己的设计才能，永远都不能被陈绕看到了吗，自己对她满满的喜欢，都不能付诸于口了吗？

　　一个晚上，许银杏在陈绕办公室里独自整理着文件，陈绕带着满身浓郁的酒气回了办公室。

　　许银杏被酒气熏得一惊，她忙抬起头，看到脸颊绯红的陈绕。陈绕酒量很不好，喝两杯啤酒就会醉。在外面聚餐每次都是许银杏帮着挡酒。陈绕知道自己这个特点，不会轻易喝酒。

　　许银杏轻声问道：“陈绕，你怎么了？”

　　“就喝了一些酒啊，”陈绕摆摆头，想甩掉晕乎乎的感觉，但是更晕了，她不得不扶住桌沿，“我喝了一罐冰啤酒。”

　　“真是乱来。”许银杏摇摇头，扶住摇摇晃晃的陈绕。

　　陈绕幽幽开口：“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辞掉Jessie吧？”

　　“嗯，因为她背叛了您。”之前陈绕跟她讲过，Jessie在晚宴上听从范倩的教唆，将她换洗的裙子偷偷藏了起来，目的是为了让陈绕出丑。

　　“还算她有良心，没有真正将裙子藏哪去，而是放入了你手中。”

　　许银杏“嗯”了一声。Jessie估计也没想到，这条裙子会成为搭建起陈绕和许银杏关系的桥梁。也正是因为Jessie的被辞退，许银杏才有了成为助理的机会。她似乎该感谢一下Jessie。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吗？”陈绕声音轻飘飘的。

　　“可能是因为她被名誉驱使吧，也可能……”许银杏揣测着Jesse的动机，被陈绕打断了。

　　“因为她喜欢我，”陈绕苦笑道，“但是我不喜欢她，她就想毁掉我。”

　　许银杏睁圆了眼睛。

　　“很不可思议吧。今天她亲口给我说的时候，我被惊得喝掉了一罐啤酒，”陈绕说道，“她做我助理的时候，我总是冷冰冰的，对她一点都不好，你说我有什么可以喜欢的？”

　　许银杏攥紧了拳头，无数反驳的话语在心中流淌而过，但到了嘴边，只剩轻轻的叹息。

　　陈绕睡了过去，许银杏吃力地将她背下楼，轻轻地把她放进了车里。她在公司车库里停了一辆备用车，以备不时之需。

　　她知道陈绕家的住址，是她询问Jessie关于陈绕的性格脾气时，她说的。Jessie真的很了解陈绕，但每每提起她时，她的眼中总有藏不住的欢欣和浅浅的失落。现在想来，许银杏是最熟悉那种眼神的啊。

　　陈绕家不太远，车程十五分钟左右。许银杏拼了老命将她背上楼，放到床上。放下她时许银杏整个人都累瘫在地上，但她休息了不到两分钟，就立刻开始收拾起带着酒气的陈绕。

　　她脱掉陈绕的外套和鞋子，小心翼翼地帮她卸了妆，再将她裹进被子中。为了防止陈绕半夜起来饿了，她还去厨房煮了一碗面。煮面的技能是她跟着陈绕后才学会的。虽然不太好吃，但至少能果腹。

　　做完了这一切，许银杏彻底没了力气。她趴在陈绕的床边，看着她静静的睡颜，觉得一切都值了。卸掉妆后的陈绕没有那么凌厉，倒多了几分脆弱的美。细长的眉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紧紧皱着，薄而淡的唇微抿着，透出防备的姿态。许银杏无端生出几分心疼。

　　听父亲说，陈绕出身一般，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她自己打拼出来的。因为太拼命，昼夜时差颠倒，年纪轻轻的她落下一身毛病。许银杏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想亲亲此时脆弱又孤独的她，但还是拼命按捺住了。她不确定陈绕的心意，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她的爱，许银杏不愿意这样让自己白白占到一个吻的便宜。

　　她靠在床边，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这个距离，她已经很满意了。

　　“许银杏，过来帮我一下。”陈绕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轻柔柔的，像小猫爪子在许银杏心上轻轻地挠。

　　“好。”许银杏立刻往陈绕的地方走去，脚下的地却软绵绵的，她怎么也使不上劲儿。恰在此时飘来一股饭菜的香味，许银杏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欲哭无泪地看着满脸疑惑的陈绕，解释道：“这地太软了，我走不动。”

　　陈绕走了过来，试探性地踩了一下地面，说道：“这地没什么问题啊，你怎么回事，许银杏……”

　　那声“许银杏”不断回绕在她的耳边，她立马坐了起来。

　　眼前是不熟悉的景象，她在处于一个风格和自己卧室完全不一样的卧室。许银杏摸了摸身下的床铺，梦中柔软的触觉应该正是来源于此。

　　坐在边上看书的陈绕轻声问道：“醒了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

　　许银杏揉揉脑袋，她刚刚才醒，意识还处于混乱状态。她下意识地回答：“我梦到了陈绕，她让我过去，但我没办法靠近她。”

　　陈绕笑着打趣：“还梦见我了呢，这么喜欢我吗？”

　　“啊？”许银杏的头脑清醒了一点，终于反应过来她现在正在陈绕的家里，身下睡的正是陈绕的床！

　　“陈陈陈陈……”许银杏的脸腾就红了。

　　陈绕撑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脸又红了，都是女孩子，有必要这么害羞吗，嗯？”

　　她最后上扬的尾音太迷人了，许银杏倏地联想起昨晚躺在她身上柔若无骨的陈绕，连想起她混杂着酒气和香水味的嘴唇，她脸红到了脖子根。

　　“不逗你了，”陈绕站起身，说道，“我准备了早饭，收拾好了就快来吃。”

　　许银杏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开始收拾自己。等她收拾完，走出房间，陈绕已经坐在餐桌边开始吃了。桌上摆着包子和粥，寻常的早餐。

　　许银杏道了声“早上好”，坐下开始吃早餐。她吃惯了西式早餐，中式的反而不适应了。她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包子皮，是普通的白面味，她再喝了一口粥，一瞬间惊为天人。

　　太好喝了！粥被熬得很稠，南瓜的甜和米饭的香融合在一起，令人食欲大增。许银杏呼噜呼噜两口就将粥喝完了，满足地舔舔唇，她好久没这么放肆了。

　　“好喝！”她愉快地做出评价。

　　陈绕微笑着说：“其实包子也不错，你不妨试试咬大口一点，咬到馅儿。”

　　许银杏乖巧地照做，大大的一口下去，包子皮，白菜馅全都被包含在口中，她完全顾不上淑女的风范，只想吞下嘴里包子了事。

　　然后她再一次被惊艳到了。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菜式，许银杏却差点掉下眼泪。这种口味，是妈妈才做得出来的味道，可是她的母亲，忙于社交、美容、护理，已经很久没有为她做过一次饭了。

　　陈绕有些讶异地看着许银杏眼中的泪水，不动声色地按捺住了自己想要询问的欲望。她静静地等着许银杏平静下来。

　　“抱歉，”许银杏擦擦眼睛，“我有些失态了。”

　　“不必抱歉，”陈绕温和地说，“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

　　许银杏垂下头，直直地盯着被喝得一干二净的南瓜粥，说道：“陈绕，我想起了我的妈妈。”

　　陈绕眯着眼睛笑起来：“哦？我做的饭竟让你想起了总裁夫人？这是我的荣幸。”

　　“没有没有。”许银杏连忙摆手，脸又红起来了。

　　“你看看，我做的饭这么好吃，你怎么就没学到呢？”气氛活跃起来了，陈绕开始开起了玩笑。

　　“啊，”许银杏有些窘迫地说道，“是昨晚的那一锅面吗？”

　　陈绕点点头，正色道：“是的。你这家伙，做面不知道看火候，也不知道放调料，你是做面还是做毒呢？”

　　“不是呀，”许银杏底气不足地解释道，“昨晚上我太累了，就把这事给忘了……”

　　“你这孩子，”陈绕摸摸她的头，语气温和，“累了还想着煮面，是饿得狠了吗？”

　　“我怕你晚上起来会饿……”许银杏小小声地说道。

　　陈绕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谢谢你的好意，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