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杏小事》安之月二

15、15

　　陈绕开着车，在热闹的城市里行进。大街小巷都充满着圣诞的气氛。一棵巨大的杉树伫立在城市广场中央，上面挂满了可爱的装饰物。

　　陈绕低头轻笑，心情愉悦。她一想到许银杏现在正站在家门口等她，她的心就被巨大的快乐淹没了。

　　此刻的许银杏乖巧地站在门口，为了漂漂亮亮地见陈绕，她的大衣和毛衣都是薄薄的秋季款，在寒夜里冻得直哆嗦。她急切地渴望着陈绕的到来。

　　没过多久，陈绕到了。她一眼就看到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许银杏，皱起眉头，脱下羽绒服裹在她的身上。

　　许银杏冻得头脑都有些不清醒，被陈绕强迫性地拉进车里吹了会空调才缓和。

　　“你在干吗？冷风里冻着好玩吗？”陈绕抬高音量，生气地质问。

　　“啊……”许银杏小声回答，“我只是想在你面前好看一点……”

　　陈绕其实看见她怂成一团的样子心就已经软了一半，转而又想到自己出门太晚才导致许银杏被冻了很久。她不自然地清清嗓子，缓和语气：“好吧。不过以后不能这样了，不然我会很生气。”

　　许银杏听话地点点头，开口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陈绕仰起头：“我没想好，你来定呢？”她本以为许银杏会选择摩天轮或者逛街，结果她的答案有一点出乎意料。

　　“我想去看月河。”她说。

　　月河是一条巨大的河流，蜿蜒在c市。但市区只能远眺她的身姿，要想好好地看月河，就要去月河县。

　　陈绕的家就在那。

　　“那里很远。”陈绕的语气里有微乎其微的抗拒。

　　许银杏主动握住她的手，坚定而温柔地看着她：“就是那，我想和你一起去。”

　　陈绕妥协一般点点头。虽然有很多年没回去了，但路线她仍旧烂熟于心。

　　车里有点闷，征求意见后，许银杏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窗缝，冷风争先恐后地扑向许银杏的脸，把她的头发搅得一团糟。

　　陈绕看着乐此不疲理着额前碎发的许银杏，有些好奇地问道：“不冷吗？”

　　许银杏摇摇头：“我紧张嘛，紧张的时候就想吹冷风缓解一下。”许银杏凝望着漆黑的窗外。

　　陈绕腾出一只手，放在许银杏头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有什么紧张的？车程挺长，要不你先睡一觉。”

　　许银杏摇摇头：“我想看看外面。”

　　陈绕点开音乐播放器。舒缓的音乐流淌在黑如浓墨的公路上，她们的旁边偶尔擦过一辆开着近光灯的车。

　　“到了。”两小时的行驶后，到达了月河弯。

　　陈绕关闭发动机下车，但迟迟听不到许银杏的声音。她有些疑惑，又回到车上。

　　车里一片幽暗，陈绕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刺眼的光划破了黑暗，映照着许银杏闭着的眼。

　　“怪不得不下来，”陈绕念叨，“原来睡着了。”

　　她从后备箱拿出一条毛茸茸的毯子，盖在许银杏的身上，调低座椅的位置，让她睡得舒服些。之后她打开车内的空调，仰躺在驾驶位上，等待许银杏的醒来。

　　可能还是有些认床，她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刚睡醒的许银杏一脸懵懵懂懂，似乎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是哪？”她问道。

　　“月河弯。月河最好的赏景点。”

　　她迟钝地点点头，掏出手机，慢吞吞地念着上面的时间：“二十三点四十五分。”

　　“怎么了？”

　　“哎呀！”

　　许银杏像被电到一样弹起来，不出意料撞到了脑袋。她龇牙咧嘴地翻找着自己随身的包，生怕错过什么一样。

　　“找到了！”许银杏掏出一个巨大的鲜艳的苹果，献宝一样递给陈绕，郑重地说，“送给你，陈绕，平安夜快乐。”

　　“这个苹果，你带了一路？”陈绕讶异地问道。

　　“嗯，”许银杏点点头，“我一直不知道平安夜该送你什么好，因为你好像什么都不缺……这个苹果，不嫌弃就收下吧，因为它代表着我的心意。”

　　“送什么我都喜欢，”陈绕接过红通通的苹果，摩挲着，“不过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她掏出一张卡：“这张卡给你，想买什么就刷卡吧。”

　　许银杏摇摇头，把卡推回去：“你知道我不缺钱的。”

　　陈绕拿着退回的卡，有些不知所措。

　　许银杏眼睛一转，说道：“这样吧，如果你没想好送什么礼物的话，就先欠着我好了，之后再还可以吗？”

　　陈绕稍加思索：“可以。”

　　两人达成共识，许银杏把小小的脑袋探出窗外：“这就到月河县了吗？”

　　“月河县的月河湾。”

　　“我小时候来过这。”她打开车门，手臂就被陈绕一把抓住了。

　　“等等，先关上门。”

　　“噢。”她听话地关上门，坐在原位，看着陈绕立刻开车门下车的身影。

　　副驾驶的车门被陈绕拉开，她迅速地把铺在许银杏身上的毯子收起来，结实地包裹住许银杏的身体：“这样应该就不会着凉了。”

　　许银杏眨巴着眼睛，她被陈绕裹得像只企鹅。

　　“我都走不动路了。”她试图舒展被禁锢的四肢，抗议道。

　　“那就我抱你？”陈绕挑眉。

　　许银杏连忙摇头。她艰难地挪动着双腿，一步一蹦哒。

　　陈绕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你故意的！”许银杏愤怒地挪转身子，凶狠地看着她。

　　陈绕耸耸肩：“你自己先穿的少的。”

　　“哼！”许银杏自知理亏，愤愤不平地转过头。

　　陈绕笑了，她走过去，拉住许银杏的手：“不让我抱，拉着你总行了吧？”

　　许银杏脸一红，侧过身子，咕哝了一声。

　　许银杏的手又小又软，手心泛出凉意。

　　陈绕紧紧握住她的手，想把自己身上的热意传导过去。

　　两人拉着手，慢慢向观景台移动。冬夜里的风冷得刺骨，许银杏的牙齿打战，她下意识地往陈绕的方向缩。

　　“怎么越走越往我这边了？”陈绕明知故问。

　　“我没有。”许银杏底气不足地反驳，她的嘴唇已经有些苍白了。

　　陈绕看着她的脸色，皱起眉，不由分说把许银杏拉往自己的怀里：“你这个样子，还没有看到月河自己就不行了！”

　　“对不起。”许银杏小声说道。

　　“什么对不起啊，”陈绕气极反笑，“把你冻伤了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许银杏埋下头。

　　陈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怎么凶也是徒劳，她试探性问她：“要不今天先回去吧，之后再来看。”

　　许银杏倔强地摇摇头，即便是已经被冷风吹出了几层鸡皮疙瘩。

　　“那现在怎么办？”

　　“……”许银杏犹豫了一阵，“陈绕，假如你不嫌弃我的话，把我抱过去好吗？”

　　陈绕有些惊讶于这个羞涩的姑娘说出了这样不够“矜持”的话，不过也从心里敬佩她的勇气。违背自己性格做事，真的很勇敢。

　　陈绕轻而易举地许银杏抱了起来。真的不是她力气大，而是许银杏太轻了，浑身没二两肉。

　　许银杏搂着陈绕的脖子，伏在她怀里。

　　“把手放在胸前，风冷。”陈绕叮嘱道。

　　许银杏听话地点头。

　　抱起许银杏之后，陈绕十分钟就走完了路程。

　　她小心地放下许银杏：“我们到了。”

　　河边的风猎猎，许银杏愣愣地站在湖边。

　　“黑漆漆的，看得见什么？”陈绕好奇地凑上去。

　　“月河真美，”许银杏看向天空，“月河的星空真美。”

　　“这里的景色我都看腻了。”陈绕低声说了一句。

　　“但它很美，不是吗？”

　　陈绕看着许银杏笑盈盈的脸有些愣神。

　　“最美的景色天天见，也觉得习以为常，”许银杏低下头微笑，声音越来越小，“你是否有看到我呢……”

　　“什么？”陈绕听不清她说的话，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许银杏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假装生气地把脑袋偏过去，耳尖泛着微微的红。

　　但陈绕完全没发觉，她只觉得许银杏冻在外面太久了，耳朵都冻红了。

　　“阿嚏！”寒风刺骨，许银杏的单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她头晕脑胀地看着陈绕：“我们回去吧。”

　　陈绕的眉头紧锁着，一阵阵怪异的感觉从心里涌上来——夹杂着心疼和愤怒。她抱起许银杏，一阵诡异的热度传到她手上。陈绕看着迷迷糊糊的许银杏，气不打一处来：好嘛，居然发烧了！

　　陈绕的眉毛拧成一团。她抱着许银杏飞速地跑向车，打开车门和暖气，和她一同坐在副驾驶。陈绕依然紧紧地搂着许银杏，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

　　陈绕的怀抱紧得许银杏差点窒息，她抬起晕乎乎的头，极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娇气了。”

　　陈绕听到怀里的声音，微微低下头，严肃道：“你不该跟我道歉，许银杏，你应该跟自己道歉，你没有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

　　许银杏咬着下唇，声音软绵绵的：“我平常不是这样任性的，只是今天……”

　　陈绕对她毫无办法，她叹了口气，笨拙地安稳：“嗯嗯，你最乖了。不过下次别这样了，好吗？”

　　许银杏点点头，乏力地趴在陈绕的肩上。暖气和晕乎乎的脑袋让她只想睡觉，她如梦呓般说道：“我喜欢你啊，在最喜欢的人面前我永远是个小孩……”她一定是困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许银杏的声音很微弱，落在陈绕耳里却如雷贯耳。她苦笑着看着合上眼睫的少女，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喃喃道：“我也喜欢你，可我缺少对你倾诉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