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撩，我全免疫》卯夏

4、鸠占鹊巢

　　她顺从地被“请”回了精神病院。

　　护士站的小姐姐看见她如临大敌，早上二区病室暴动，场面堪称鸡飞狗跳，后来查监控才知道是卢米右散播谣言，说昨晚哈利波特来病室倾情大派送，每人随机分配一项超能力，让大家赶紧试试。

　　之后的画面就是撞墙的撞墙，爬树的爬树，在医护人员拉住第六个准备跳湖的精神病人之后，才发现趁乱翻墙逃走的卢米右。

　　肇事者本人也回想起了自己一手造就的“疯狂疯人院”场景，朝护士小姐姐投去歉意一笑。

　　“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身为卢氏集团二小姐，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分寸的事情！”

　　她刚走到门口，病房里就响起一道严厉的呵斥声。

　　循声望去，一个中年男人正面色铁青地瞪着她，应该就是西装男提到的，她的“亲堂舅”了。

　　她觉得自己这堂舅亲不亲的先不论，但是脑子一定不好使。

　　自己都在精神病院里住着了，他还指望她能做出多有分寸的事情来？

　　“堂舅，我饿了。”

　　她避开高难度话题，合理表达自己目前的迫切需求。

　　卢广达闻言一怔，脸上的怒意还来不及收敛，下一秒又露出一抹喜色。

　　“饿了…饿了当然要吃饭，赵钱，快给右右弄点吃的过来！”他堆着笑朝门口的西装男吩咐道，后者目光古怪地看了卢米右一眼，出去了。

　　等她吃上了医院的营养餐，卢广达才状似不经意问道：“你认得我是谁了？你脑子清醒了？”

　　卢米右啃着排骨，点头。

　　她要打工续命，被关在精神病院太不方便了。

　　卢广达喜形于色，搓着手，试探问道：“那要不……订婚仪式前就搬回家里住？”

　　卢米右抬眼看他，目光一片冰冷。

　　卢广达被她的眼神吓得缩了缩，刚想梗着脖子硬碰硬凶两句，却见卢米右吐掉嘴里的骨头，接着眼眶一红。

　　“堂舅，这个婚我可以不结吗？”

　　眼前的小姑娘嘴泛油光，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卢广达被她这180度变脸给搞懵了，表情呆滞了片刻才勉强凝出一脸肃容。

　　“不行！”

　　厉声拒绝后，到底是被她眼里的隐隐泪光晃软了语气。

　　“其他的舅舅都可以答应你，但跟宋家这门婚事没有转圜余地，要知道你和你母亲的医药费都是卢家在供着，作为家族一员，你也不能白吃白喝不出力是吧！”

　　卢米右垂下眼睫。

　　母亲……

　　她混乱的记忆里确实有那么一个人，面容不甚清晰，但给她的感觉很温柔。

　　卢米右沉默了片刻。

　　“那订婚前，我想跟妈妈住在一起。”

　　卢广达爽快答应：“她就在老宅，你搬回家里住自然是跟她在一起。”

　　“我要上学，你帮我安排本市最好的大学。”

　　“你连小学都没上过怎么上大学？”卢广达皱眉拒绝，瞧见卢米右一脸你不同意我上学我就不同意订婚的态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上就上吧！”

　　无非是花点钱塞个人的事儿。

　　“我还要一个屏蔽器，可以屏蔽精神系异能的那种。”

　　卢广达终于绷不住了：“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觉醒者这世界上才有几个？谁没事闲得慌对你用精神系异能！”

　　卢米右睫毛一颤，上面还疑似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我当了18年的精神病人，好不容易才恢复神智，我不想再面临任何精神方面的风险，而且堂舅刚才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答应我吗？难道是骗我的好让我乖乖听你的话跟宋家订婚？”

　　卢广达被她拿话一堵，脸都气得有些泛红，不过又想到自己老婆交待的无论如何都要诓下卢米右去联姻，于是咬咬牙答应下来。

　　卢米右心下一松。

　　其实前两个条件只是铺垫，最后这个才是重点。

　　她的全免疫能力是个异类，是打破觉醒者世界规则的bug，如果没有屏蔽器做掩护，下次再碰见跟徐小昭类似的情况她就暴露了。

　　顺利达成目的，卢米右表情一收，刚才那两颗泪珠仿佛只是错觉。

　　换下一身病号服，卢米右坐在黑色轿车里看着精神病院大门消失在后视镜中。

　　她混乱的人生终于回归正轨，虽然开局就被人按头摆布，但她相信，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汽车拐过院墙，一个圆胖小身影呆呆立在墙边。

　　卢米右叫住司机：“麻烦停下车，等我两分钟。”

　　小胖子一直仰头盯着墙头，身后有人走近也没发觉。

　　“嘿，我在这。”

　　卢米右觉得他真傻得可爱，神经病的承诺都相信。

　　小胖子惊讶回头：“你真的出来啦？原来真的有人被抓回去以后还能再跑出来！”

　　卢米右好笑问道：“怎么？你以前还遇到过其他逃跑的精神病人？”

　　“嗯，有很多！”他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但是那些人都说自己不是精神病，他们看起来比我们家杂货店的客人还正常，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病，不过他们最后都没跑远就被抓回去了。”

　　卢米右“哦”了声，觉得跟个小屁孩讨论“有病”的正常人和“正常”的精神病太超纲了，而身后汽车喇叭声适时响起在催促她。

　　她摘下腕间的小猪佩奇手表递给他：“呐，还给你，谢啦！”

　　小胖子开心接过，又听她说道：“你一个男孩子居然戴这么粉嫩的手表，该不会是女生送你的吧？”

　　小胖子面颊通红，正想辩解两句，那个翻墙抢他宝贝的神经病已经上了车，还朝他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睛，坏得很！

　　*

　　轿车一路行至坐落于近郊半山腰的富人区。

　　眼前，三层别墅敞阔大气，檐下站着两个女人，一华贵、一精干，此刻都面带微笑，那是属于领地主人的姿态。

　　卢米右勾了勾唇，这两个，可比她那个堂舅段位高多了。

　　华贵女人迎上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右右，你不知道舅妈听你舅舅说你病好了有多开心！累了吧？快进屋！”

　　她有些年纪了，不过保养得当，笑起来跟戴了副面具似的一丝皱纹都没有。

　　而那个精明干练的女人神情更自然，她先是朝卢广达唤了声“爸爸”，才转头对卢米右露出一个亲疏适当的微笑，轻轻点头道：“欢迎回家。”

　　“堂舅妈，堂姐，以后要麻烦你们了。”

　　卢米右声线淡弱，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几分将要寄人篱下的担忧。

　　卢清姿和赵雪晴对卢米右的态度很满意，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亲切招呼卢米右进屋。

　　卢米右的视线状似不经意般从屋旁一颗大树下扫过，接着抿出一个乖顺的微笑跟着她们踏入老宅。

　　有意思！

　　这卢家居然还藏着个拥有阴影穿梭异能的觉醒者！

　　赵雪晴领着她进了二楼的房间。

　　卢米右环视一圈，房间里衣物用品一应俱全，连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都有，很是妥帖周到。

　　赵雪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卢米右，不出意外地在她脸上看到了兴奋和感激，眼中隐隐有些得意。

　　“舅妈不知道你的喜好，这些东西你不喜欢就跟舅妈说啊，千万别客气！”

　　“哎，好不容易住回来，可惜你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在这之前多陪陪你妈妈，她的房间就在你隔壁。”

　　卢米右在她踏着女主人的步伐离开后，把视线投向旁边紧闭的房门。

　　伸手握住门把手，她停顿了两秒才轻轻推开。

　　房间里很安静，纱帘挡住了一多半的阳光，只有浅浅一层暖白洒在床上，为女人苍白的睡容镀了一层柔光。

　　几块记忆碎片浮上来，卢米右眸光微闪。

　　她的母亲，卢可意，卢氏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女儿，一个如春日阳光般温柔的女人。

　　抽象的记忆画面变得具体，母亲的拥抱，母亲宠溺的笑容，母亲担忧的目光……

　　那样温暖生动的女人，现在竟然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卢米右转身走出房间，想去问问为什么。

　　三楼隐隐有说话声，她拾阶而上，走了几步却又突然顿住。

　　“不是让你这几天别用镇定剂了！被她女儿发现了怎么办？”

　　卢广达的低喝声传来，他压着嗓子，语气中有几分薄怒。

　　卢米右握着楼梯扶手的手一紧。

　　赵雪晴很不满意自己丈夫的态度：“卢广达你敢吼我？我这么做是为了谁？那个神经病好不容易病好了，万一她妈妈醒来不同意让她跟宋家结亲怎么办？难道真让你自己女儿去跟宋家那个没有继承权的养子结婚？”

　　卢广达的气焰烧不起一点火星。

　　“我这不是担心被她发现我们给她妈妈下药嘛！毕竟董事会里几个说得上话的老人都是大伯当年的亲信，这事儿闹到他们面前就麻烦了！”

　　“这也麻烦，那也担心，你当初就应该直接把她给弄死！养个要死不活的病人在家里真晦气！”

　　“你以为我想养着她在家里膈应自己？我有什么办法，大伯死的时候把家产全部留给了她，她病着我们还能名正言顺地代管卢氏集团，她要是死了，遗产就全是那个小野种的了！她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还好，如今人病好了，我们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卢米右眼中一片冰冷。

　　敢情这一家子鸠占鹊巢，还想杀人夺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