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女 树》樱灯小

43、理解

　　【人能客观地看待自己吗？
　　人能够做到彻彻底底跳开自己的视角，从第三方观测吗？
　　一个人真的能完全理解不同的思维方式吗？
　　一个人……有没有可能成为另一个人呢？
　　在物质决定意识的世界，要怎样才能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得到爱呢？
　　除非逃离到另一个世界……
　　在新的世界，再也不需要多余的人了
　　再也不需要任何别人了
　　不允许有多余的任何人了
　　到那时，我再为你唱歌吧】

　　不愧是蕾伊的私宅，塞多少人都不挤。
　　杂鱼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堆看上去就很高级的小零食，一个劲儿往漓阳嘴里塞。
　　“随便吃随便吃！反正我平时不在这住，这些东西干放着也是浪费。你要是喜欢吃就全拿走。”
　　漓阳完全不反抗，一边乖乖被投喂一边忍受黎明的咸猪爪。
　　黎明一开始只是和漓阳面对面寒暄，结果寒暄着寒暄着距离一点点拉近，最后黎明干脆整个人跟八爪鱼似的粘在了漓阳身上，两颗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
　　嘿嘿，漓阳，嘿嘿，软乎乎的好小一只，浑身都好好闻，嘿嘿……杂鱼的表情逐渐变态。
　　黎明对可爱袖珍的生物一向没有抵抗力。包括小动物和她的师父。
　　夏霖小声对顾小迟说：“她不是一直把漓阳视为死敌吗……”
　　“呵，呵，呵……”
　　黎明一边吃一边问：“那只小东西你不是带回家养了嘛，现在如何了？”
　　“还活着。我为了最大程度延长它的寿命，检索了超过十万养猫人和动物科学家的大脑，计算出了最科学的养猫方法。”
　　“好硬核啊……那，有什么感想吗？”
　　“很麻烦。”
　　“为什么啊？养猫不就是把吃喝拉撒给它准备好就行吗？不用遛，自己就会上厕所，多省事啊。”
　　“不省事。需要按时给它剪指甲，洗澡，刷牙，清理耳道，打疫苗，驱虫，观察排便，清理猫毛，排毛，清洁猫砂盆和进食器皿，收拾它打碎的杯子碎片，对所有数据线套保护套，封窗，把可能会挤到猫的缝全部填上……”
　　黎明挠头：“你说得也对啦，但这些也不过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再说了，如果真心喜欢的话，干这些肯定不觉得累。只能说你还没和你家那只建立感情。对了，你取名了吗？”
　　“我叫它‘喂’。”
　　“好草率！”
　　“嗯，凪也是这么说的。”
　　提到南宫凪，黎明的脸色瞬间变难看了，搂着漓阳肩膀的手也撤了下来。
　　“漓阳……”
　　“怎么了？”
　　“那个，你真的和凪关系很好吗……”
　　漓阳用她自己的逻辑回答：“我和凪之间确实存在一定的信赖关系。”
　　“这什么啊，我的意思是，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没有和凪确认过。我无法单方面认定我们是朋友。”
　　黎明长长叹气：“真搞不懂你们俩到底哪个更怪了——你，就凭直觉，别想太多，你对凪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凪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后来她说，在我找到属于我的生命力之后再回答她。目前的我无法得出令她满意的答案。”
　　杂鱼一头撞到墙上：“你到底是人还是机器啊！和你说话这么累！啊啊啊啊！彻底疯狂！”
　　漓阳看着杂鱼生无可恋地撞了一会儿，等她撞累了才缓缓开口。
　　“你能讲讲关于你和凪的故事吗？根据我的分析，凪或许想知道你的态度。”
　　“哈？她还在乎我怎么看？她要是在乎我，当初就不可能故意背刺我，到处说我坏话贬低我，甚至还和菲希克联合起来让我当小丑！”
　　“她在乎。她几乎每天都会在内心复盘一遍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然后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继续逃避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我有自己的推测，但这个故事少了你的视角是不完整的，请你告诉我吧。”
　　黎明被漓阳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发慌，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谁，谁要说啊！你和凪是一伙的，你听了之后只会挑我的毛病。”
　　“我不和任何人站队。千叶首领希望我自由，我会如她所愿。请告诉我你们的故事吧，这是恳求。”
　　黎明神情复杂，既有同情又有点不情愿，目光躲闪着别扭了好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把这个故事讲了出来。
　　“就以前，师父找她给我当私人保镖来着，然后我们一开始相处得挺好的，我把她当真心朋友，不管干什么都带着她，什么事都和她分享，她在我心中地位仅次于师父，结果她对我却越来越差，先是背后说我坏话造我的谣，又是对我横眉冷对一见面就对我阴阳怪气，后面的事你也知道，就这样。”
　　“所以，你确实不知道凪对你态度恶劣的理由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对她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尽心尽力，绝对是拿她当自己人，有我的就有她的，就这样她都要和我翻脸，难不成我还要找自己的毛病吗？”
　　“是吗。我的经验判断你没有说谎，是我错了。”
　　杂鱼一头雾水：“什么错了？”
　　“在凪的视角，这个故事其实很好理解。我也曾一度以为凪的观点没有漏洞。但听了你的阐述后，我认为我需要重新分析你们之间的关系。”
　　黎明失去了耐心，剧烈摇晃起漓阳的肩膀：“我不懂！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那凪的视角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吗！”
　　漓阳抬头看了黎明一眼，又低了下去：“凪认为，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你故意在凪面前炫耀自己拥有的一切，你有强大的靠山，挥霍不完的财产来源，高贵的身份，普通人一辈子求不来的资源人脉，任性胡闹的权力，永远有人替你兜底……”
　　“停！你在胡扯什么啊！我干嘛要炫耀啊，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很平……”
　　说到一半，黎明打住了。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任何比别人优越的地方，也不认为自己有炫耀的资本。她经常反复告诉自己：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师父，离了师父我就什么都不是。绝对不能成为飞扬跋扈的富二代，不能成为幼年时欺凌我的亲戚那类人
　　但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需要反复提醒自己？是不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就会很容易忘记呢？
　　甚至可以反过来说，就是因为总是忘记本来的样子，就是因为已经在潜意识把自己当成了高人一等的大小姐，才需要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忘本？
　　不会是这样吧？
　　黎明突然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
　　——啊？这你都不知道吗？我从小到大天天吃这个牌子的，我觉得师父应该不至于拿什么野牌子糊弄我，我师父给我的东西一般都很在乎知名度的。你不知道的话……嗯，应该也正常，没人规定一个人得什么都知道。以后我可以给你介绍嘛。
　　——为什么点的同一家店，你的比我便宜这么多啊？哦哦，你啥料都没加啊。你能吃饱吗？说真的，我感觉我的胃都被撑大了，我不加料真吃不饱。你不是打手嘛，你应该更能吃才对。哎哎，要不以后我自掏腰包请你吃饭，我跟你说，我有好几家珍藏的店，保证你吃了一次就上瘾。
　　——丢了就不找了呗，就这样吧。我才不找店家补发，退款也不用了吧，才百来块钱。好在这东西我最近不急着用。我哪败家了？我要是真败家我干嘛走正常流程网购，我直接找师父托人帮我拿，我要什么拿不到？我已经很给那些开网店的面子了好吧。”
　　——这些，全都是给你的！拿着啊！不用还我的，真不用还！反正留在我自己这我也懒得用。什么钱不钱的，我买东西从来不看钱。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商啊喂，我特地给你买了这么多好东西，你怎么连个笑脸都没有？看来我以后得直接买个大别墅才能满足你，哼哼……
　　通常在说完这种话后，凪的表情都一言难尽。
　　漓阳的专属能力对魔女无效，但黎明仍有种被漓阳看穿心事的心虚感。
　　黎明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但漓阳盯着黎明看了两秒后，坚定摇头。
　　“你并不是故意的。就像你招待了我那么多次一样，你只是希望我能开心而已。同样，你也只是希望凪开心而已。”
　　心里乱糟糟的小杂鱼怯怯地戳了一下漓阳：“真的吗？你觉得我不是故意的？”
　　“嗯。那天我很开心。所以我知道。”
　　“但听你这么一说，凪好像曾经因为我很受伤……不过她更过分啦！等什么时候，如果她愿意稍微拉下脸请我吃顿饭，或者给我个示好的信号什么的我也不是不能和她和好，嗯……喂喂，漓阳，你是不是笑了！还有顾小迟和夏霖，你们俩躲在暗处一直偷听别以为我没发现！给我出来！”
　　漓阳把嘴角勾起的几个像素点收了回去，吃瓜群众顾小迟和夏霖也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顾小迟故作夸张：“霖，什么时候你也原谅一下我啊？”
　　夏霖很配合地跺了一下脚：“咳咳，那得看你愿不愿意拉下脸请我吃……啊！杂鱼袭击人类了！”
　　恼羞成怒的黎明对夏霖使用了锁喉，效果拔群！
　　顾小迟十分满意今天吃到的大瓜。不得不说，黎明，漓阳和凪三人的关系真是堪比贵圈。不对，漓阳本来就是贵圈的。
　　从黎明的魔爪中挣脱的夏霖逃回了顾小迟身后，打闹终于停了下来。
　　夏霖总结发言：“既然你也想开了，那最好不过。过段时间漓阳就要跟组合进入回归期，应该没时间继续做志愿者，所以……你们的三人组应该会变成二人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