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一次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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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也只能尽快回到家里。
公司地处偏僻的山区，来往的公共线路只有一条，而且还要再等六个站点，思及此，李珍安选择呼叫了最快也是最昂贵的空轨气船，
扁扁的，形若圆盘的气船很快就到了李珍安公司门口，李珍安打开门，坐到柔软的座位上，把喻黎说的那一大段话给梳理了一遍。
首先，喻黎比她先回到了家，看到她的消息之后抱怨了几句，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样。
过了二十多分钟后喻黎的母父突然拜访，来到了家中。
喻黎想让她早点回家，和他的母父见见面，就开始狂发消息催人。
由于李珍安的终端是静音的，没有消息提示，也就错过了他的信息。
见发消息李珍安接收不到，喻黎转而给她打起了电话，但由于她没有给他设专门的来电提醒，再次错过了。
喻黎母父原本打算和两人一块出门用餐，因为李珍安的缺席，没有在家中待太久，半个小时后就离开了。
喻黎再次发了十几条短信催人，打了三个电话，见李珍安还是没有回复他，最终甩下了“你等着”就没有继续发消息了。
这就是事件的全部经过了。
李珍安脑门上的冷汗流了下来。
距离她们和好才过了四五天，就又发生这样的幺蛾子，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几天她会受到喻黎多少冷脸。
现在也只好先把电话打回去了。
接连拨了三个电话，每个响铃时长一分钟，对方都没有接。
看来是真的恼火了。
见招拆招吧。
等李珍安做好心理假设，漂浮在空中的气船也稳稳落地了。
“本次航行已经结束，祝您一路顺风。”
“主驾驶位”上的智能司机和她告别。
“一路顺风。”
*
李珍安拉开大门时先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客厅一片寂静，水晶吊灯散发着暖黄的光，电视屏幕黑漆漆的，沙发上空无一人。
“主人，请换拖鞋。”
“谢谢。”
不知何时778走到她面前，一如往常招待回家的她。
“778，喻黎在哪里？”
“男主人现在在二楼。”
“他有吃过晚饭吗。”
“男主人已经吃过晚饭了。”
“主人有吃晚饭吗？”
“暂时还没有。”李珍安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才发现自己胃里空荡荡的。
“778，麻烦帮我做一下一人份的套餐一，做好之后端到饭桌上。”
“好的，主人。”
李珍安轻手轻脚上了二楼，拧开房间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观察里面的情况。
柔软富有光泽的深绿色被子平铺着，两枕头一左一右整齐摆放，床头放置直立的同色系靠枕。
上面没坐着人。
厕所门敞开着，里面同样没人。
他不在房间里。
二楼一共三间客房，李珍安寻找过去，在第三间房找到了对墙生闷气的喻黎。
“喻黎？”
李珍安轻呼对方名字。
喻黎连身子都没有动，不理她。
“喻黎？”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家呢？”
语气沉闷。
“抱歉，编辑完短信之后我就继续工作了，一直没抬头，也没看终端，终端设了静音，不知道你给我发了消息。”
“那为什么不等我回消息之后再继续工作？”
..........
李珍安说不出话了。
他为什么能找出来这么一个新奇又刁钻的角度？
“呵呵，说白了还是不重视我们的家庭吧。”
像是想到了埋藏已久的往事，喻黎声调蓦地高了起来，如被打翻的水杯，正源源不断往外倾倒积攒已久的怨恨。
“你总是那样，把事业看得比我们的家重要，不分工作和生活，经常把工作的内容带到家里，挤占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
“阳台上种着的不伦不类的植物，不该出现在家里的各种不美观的无机盐肥料包装袋，拖延的下班时间，连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也会心不在焉。”
李珍安很想反驳他，但是回想了一下，好像站在对方角度上看，她还真的是这样子的。
她的沉默更加让对方坚定自己的说法是正确的。
“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家庭就是一文不值的东西，不肯在上面花太多的时间精力去经营？”
喻黎这才转头过来，目光如炬，好像要把她穿透。
“并没有。”
李珍安发誓自己没有这种想法。
“没有你还三番两次做出这种行为，不是把工作立于家庭之上是什么？”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的爱好和工作内容是高度重叠的，在公司就会表现为我工作很积极，在家里就会表现为我很喜欢侍弄花草。”
“是吗，你的爱好就这么狭窄，和我聊其他东西时候就兴趣缺缺？”
“你知道每次我引出话题的时候你是什么表情吗？”
“你连目光都没有施舍给我，总是虚虚地瞟着远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我囚禁了很久，非常向往外面的自由。”
李珍安思索了一下他提出过的话题，包括“李珍安留长发会不会更好看”，“李珍安的衣橱总是灰扑扑的，缺乏明丽的色彩，太单调了”“李珍安明明身材很好却总是穿着过于宽松臃肿的衣物”“要不要购置几套情侣装”“喻黎希望她手上能常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之类的。
遇到此类话题，李珍安就完全失去了表达欲望。
只有聊到食材和菜谱的时候，这场谈话才算是真的沉浸式。
不过造成这个场面也和两人工作内容差了十万八千里有关。
李珍安是一家小的土壤公司的实习研究员，而喻黎则是直属于十大科研院所之一中的物理研究所的正式编制员工。
真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还有一点，每次李珍安听到喻黎聊自己的工作内容的时候，心里面都会格外刺挠，如坐针毡。
他描述实验室那台新制造的高功率激光器时，李珍安想到了她们公司那台用了10年，还要继续用2年才能更换的祖传土壤离心机；他谈及办公室那些功能强大的专用计算机时，李珍安忆起了公司那些多开几个弹窗就卡壳的普通大头电脑；他聊到项目进展和投入资金时，李珍安脑海中浮现的是自己遥遥无期的项目成果和缺胳膊少腿的资金链。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李珍安心中升起一股戚戚然的思绪。
也难怪两人话题重叠度确实不高。
好奇怪，就这样两人还能通过严格的审核，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妻夫？
“当你引出某个话题的时候，我确实不是特别感兴趣，所以就表现得比较扫兴，我向你道歉。”
电光火石见，李珍安突然抓住了一条线。
“不过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的，为什么结婚前你能接受，婚后就觉得抓心挠肝了？”
.....
?
喻黎愣住，眼睛瞪圆，随后发出一声嗤笑，被她气笑了。
“看吧，你破罐子破摔了，直接承认你对这段关系的不用心了。”
他如同穿着纯洁圣袍的审判法官，一锤定音下确定了她的罪责。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执着于按照标准的模板给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打分，一旦得了低分就独自生气，言辞激动地要求我改正，回归‘正轨’。”
“也许是我们对亲密关系的理解实在是天差地别，不可避免地会发生一些摩擦，但我觉得我要明明白白说清楚的是，我就是这样的，不会因为单身或者非单身而改变自己的行为逻辑。”
“我热爱土壤学，与土壤挂钩的一切是我的最主要的爱好，所以我在日常生活中也是一定会围绕着这些展开的，并不是故意忽视你的话题，将你排挤在我的人生轨迹之外。”
“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喻黎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尖锐的眼神柔和下来。
“珍安，我只是觉得婚姻必须要两个人用心经营才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而你一直以来好像都缺乏这种意识。”
“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向往我父母的那种相处模式，两人志趣相投，既是最了解对方的挚友，也是密不可分的恋人。”
“我一直都对我未来也会拥有这样的关系深信不疑。”
“但现实却是。”他苦笑着扶住额头。
“可这些都是你的预设。”李珍安顿了顿，“你是做实验学科的，应该更清楚理论与真实数据有相差的情况是会存在的，发生这种情况，你只会反思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方面，或者哪一个步骤没有做到位，回去思索温度，浓度，功率，亮度之类的有没有调节到位，但你不会一上来就觉得实验理论就是错的，也不会指责仪器不配合你。”
“而且，你一开始确定的方案，必须要考虑到仪器本身的功能才能安排一切步骤。”
“你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吗？”
“在指责别人之前，你应该先考虑到自己要做的部分有没有做到位”
“你做实验的时候会先考虑是不是自己某个方面没有做到位，但是放到感情生活中你反倒会优先指责伴侣做得不好导致现实偏离了你的预期。”
“更何况这构想完全是按照你个人的期望做出的，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询问过我的想法，产生偏差再正常不过。”
“我对感情的态度是放任自流，我觉得怎么相处得舒服我就喜欢怎么来，不会为了追求所谓的同频去压抑自己的感受，我一直采用着这种方案，并且觉得非常舒服，但是你却会因此感觉到难受。”
“所以你想着让我改变，让我按照你的预期展开行动，但我却觉得按照你的预期行事的话会让我变得别扭。”
“所以你是不愿意为了我们的家做出改变了。”
喻黎眼中浮出几滴泪花，那双苍绿色眼眸如水洗一般清新。
往日的李珍安一看到他漂亮的眼睛，所有怒火一定会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不奏效了，一股憋闷之气涌上胸口，李珍安一点一点挤出肺部的气体，才忍住自己直接发火的冲动。
“你可以这么理解。”
“要么你自己改变，要么分开。”
“不！不分开！”
喻黎忽然激动起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李珍安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麻麻的，因为他大力的挤压，原本红润的尖端变得发白。
“你我得太紧了，我的手指没有知觉了。”
喻黎恍然大悟一般松开她的手，伸手想抱住她。
李珍安躲开了他，拉开了距离。
“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在你心里，我的事业和家庭就一定是对立的，我对工作越热忱，我对家庭就一定越发懈怠不上心？”
“你会刻意对自己提出要求，要求家庭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一定不低于自己的工作的吗？”
“还是你的私心就想让我绕着家庭转，成为你的私产？”
“我没有。”喻黎摇了摇头，想要再次抓住她的手，又被她躲开。
“你没有？”李珍安讽笑出声。
“那多次明里暗里劝我转专业到物理系的人是谁，又是哪个人明晃晃地在一个员工面前嫌弃她所属的土壤公司没有前途？”
“这不是打压是什么？”
“你是不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但是你的行为可都是在把我往围栏里面赶。”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不笨的，换到更热门的专业里面也许会更有前途。”
“直接否定我二十五年来的选择，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篡改的我方向？”
“我可真谢谢你。”
李珍安挎着大步，走出门口后留下一句“我今晚去前辈家”便扬长而去。
喻黎没有跟上来。
一楼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七七八做好的套餐。
李珍安担心喻黎突然追上来，本打算径自离开，到大门口的时候还是折返了回来，把饭给打包了。
不能浪费粮食。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一次争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