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醉不归》寻花归

3、初遇

　　时光荏苒又一秋，独自凭栏时光朽。

　　一曲终了月明夜，一眼万年心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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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癸卯年农历，八月十五。

　　仲秋，月满。

　　中秋佳节，落花笺独自一人待在家里，帷幕紧闭，但月光还是从仅有的缝隙里偷偷溜了进来。唱戏的声音透过窗子朦朦胧胧甚至有点不真切，就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

　　窗外的月色逐渐明亮，仿佛是清凉的水波荡漾在房间中，落花笺感叹着这个中秋夜是如此的宁静，就像是身处一个与世隔绝的梦境里。

　　戏班子就这样从傍晚唱到月升起，她也这样从傍晚哭到月升起。

　　清韵镇，一座江北无名之地，却隐藏着无尽的韵味。在这片古城中，小桥流水、古色古香无一不展现出优雅的风采，如若欲以简言之，只能以四个字形容——古韵无穷。

　　这里每年月圆的时候都会请戏班子来唱戏，可惜因为城中闹瘟疫镇子上已经连着三年没有唱过戏了，落花笺对生活的渴望也渐渐在这三年淡去了。

　　月光温柔地洒在落花笺的脸上，她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往事如烟，三年的寂寞让她的心变得冷漠。

　　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好的日子要在一个以离别为代名词的秋季？想到这里又一滴眼泪划过了脸颊。

　　一种特别的感觉涌入心头，这种感觉指使着落花笺走向露天台榭，望下去正好能看见戏台，索性凭栏听了起来。

　　落花笺听不懂咿咿呀呀的戏，小时候经常和家人一起听，觉得聒噪，届时竟觉得有点好听。

　　下面乌泱泱一大片人，一眼望去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然而在人群的最后一排倚着树站着的少女格外显眼，头发挽成一个髻，一支坠着红色流苏的步摇微微晃动，红色的圆领袍衫印上了点点月光，佩剑挂于身侧，肩膀上的小兔子与这身装束毫无违和感，一阵风拂过，衣袂翩跹。

　　少女嘴角微微含笑，宛若清波荡漾；她眉眼之间流转出柔情万种，宛如湖水轻拂的温柔波澜。

　　落花笺心思早不在戏上了，看她看了很久很久。

　　这个世界是灰色的，而她格外耀眼。

　　一曲黄梅戏终了，女孩转过身正好对上落花笺的目光，二人目光交错，大概过了不到一秒落花笺才反应过来，落花笺感觉这一瞬间比一个世纪都长。

　　四目相对，少女剑眉星目，温柔似水的微笑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落花笺感觉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燃了起来，把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落花笺的心头，仿佛在何处寻觅过……

　　或许吸引落花笺的不是戏。

　　落花笺的脸微微泛红，不知所措的准备拉上帷幕。

　　几乎是同时那少女显然故意拉长了音调：“喂，不介意的话我能上去和你一起听戏吗？我陪陪你。”声音不大，但足矣让她听到。

　　梦里出现的人，真的有可能在现实遇到吗？答案是不会，除非是命中注定。

　　眼前的女孩似乎比月色还要明亮，她的笑容如花开般温暖。仿佛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滞，落花笺心中的紧张也慢慢融化，落花笺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她点了点头，尽管表情有些不情愿，但心里却感到愉悦。

　　“幸会！我叫于停霜。”

　　“落花笺。”落花笺微微偏头，有种下意识躲避于停霜眼神的意味。

　　于停霜托着腮，凭栏观戏，落花笺陪她一起。

　　戏很好听，可惜落花笺听不懂。

　　少时，于停霜开口道：“好听。”

　　落花笺虽然听不懂戏，但戏腔凄美幽怨，婉转动听，戏子的声音清脆的像碎掉的玉石，淡淡道：“确实好听。”

　　于停霜似乎早就料到了落花笺的回答，噗嗤笑道：“我说的不是戏。”

　　落花笺不擅长与人交往，全程内心都是紧绷的，脑子一时半会转不过来：“啊？”

　　“我说你的名字好听。”于停霜的眼神里是那样的温柔、美好，她不紧不慢道：“展花笺欲写几句知心事……”

　　不想被落花笺抢答了：“空教我停霜毫半晌无才思。”

　　花笺，停霜……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二人反应过来都哈哈的笑了起来，落花笺也渐渐放开了。

　　“话说什么事让你伤心成这样？不妨讲给我听。”

　　落花笺这才意识到自己眼角的泪痕还没抹干净，泪水晕染了胭脂，她胡乱的抹了一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不足挂齿的琐事罢了，没什么好听的。”

　　于停霜的小兔子轻轻蹭着落花笺，宛如一个温暖的抚慰。

　　于停霜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不妥，便不再揭落花笺的痛处，挑了个轻快的话题聊了起来。

　　那夜，她们坐在露台上，月光洒在她们身上。两个从未相识过的陌生人，在一个星光灿烂的晚上，展开了一场持久而意义深远的对话。从生命的意义到微小琐碎的日常，她们谈了很多。这两位在月光下相互对望的陌生人，沟通的时间一直持续到拂晓时分。在彼此的内心深处，她们已经不再是陌生人。

　　或许是那夜于停霜看出来了落花笺的忧伤，也或许只是机缘巧合……月圆之夜，帷幕微微扇动，有戏曲和清风点缀，一句“我陪陪你”成了两人的开端。

　　离别的代名词或许可以转化为新的开始。

　　她们在日出前分别，于停霜拔下头上的步摇，犹如墨染长发在月光下飘扬，道：“这个给你，下次见面，会在今年的初雪天，等我。”说罢冲落花笺微笑了一下，便离去了，落花笺下意识追出去，可剩下的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一段不轻不重的话语飘进落花笺的耳朵，就这样轻轻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又轻轻的离去。如霜雪，悄无声息的到来，又悄无声息的化为清水，就像一场梦一般不真实，虚无缥缈，抓不住，放不下。

　　落花笺看着那支步摇：……起码抓住了不是吗？

　　清寂的街道上，落花笺凝望着空无一人的景象，她轻抚额头，面带微笑，日复一日地等待着霜雪的降临。秋天的寒冷仿佛凝固了时间，而她心中憧憬着属于她们的初雪梦境，不禁心中充满期待。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