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月》仙人掌仙人

3、第三章

　　何煦并不是初一开学就入学了这个学校，是过了两三个月才来了，当时闫君老师把叶升璐叫到办公室说第二天会来一个新学生，如果早上叶升璐看到他到教室了，就安排他坐在叶升璐左前方那个空位上。从开学开始，班里一件大事儿都没有，来新同学可以算得上是第一件，叶升璐模拟了一晚上如何和新同学自我介绍，如何把新同学介绍给全班同学。

　　结果，第二天都放学了，新同学连个影子都没有。

　　“闫老师，今天没有看到新同学。”叶升璐晚自习的时候实在没忍住，找到了闫君老师通报了这件事儿。

　　“今天这个同学打电话说三叔去世了，明天再来，明天你到教室看到他的话记得安排他找到座位，清点一下课本。”叶升璐一听直接惊掉了下巴。

　　结果第三天到放学，依旧没有看到新同学。

　　“闫老师，今天没有看到新同学，他又没来。”叶升璐下午下了课就找到闫老师去通报这事儿。

　　“今天这个同学打电话说要守孝，明天再来，明天你早上如果···”
　　“？···”

　　第四天，“闫老师，今天新同学没来报到···”

　　“今天这个同学打电话说要出殡，明天再来，明天你···”

　　就这么来来回回等了一周，叶升璐觉得这个薛定谔的同学应该不会来了的时候，有一天早上还没走到教室，叶升璐的同桌范雨萌就在门口等着她了。

　　“你怎么不进教室？”叶升璐一边开心地和范雨萌互相挎上胳膊往教室里走一边问。

　　“来了来了，那个新同学来了！”范雨萌小声兴奋道。

　　“哦？”叶升璐走进教室一抬头就看到黎落那边桌子周围围了一圈同学，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你叫什么···”

　　“你之前在哪里上学···”

　　“你打篮球吗···”

　　“打拳皇吗···”

　　询问声此起彼伏，想必他们围着的就是新同学了，叶升璐赶紧放开范雨萌的胳膊走过去，透过人墙，叶升璐隐约看到了一个头发微长，小麦色皮肤，裹着黑色外套的瘦瘦男生坐在黎落座位上，看起来脸很冷，还伴随着营养不良的感觉。

　　“你就是新来的同学吗？我是班长叶升璐···”

　　还没等叶升璐把练得滚瓜烂熟的台词背完，新同学站起来打断了叶升璐的话。

　　“我应该坐哪儿？”男生挎上书包，眼睛虽说一直看着叶升璐，但叶升璐总觉得他似乎很不屑一顾。

　　“可以坐我旁边，我同桌高胖子应该愿意跟你换位。”站在新同学边上的黎落莞尔一笑，然后转头对人群中一个胖乎乎的男生说，“高胖子，你愿意去前面坐吗，能看得更清楚。”被喊到的高铭心脸憋得通红“唔···唔···”半晌答不上话。黎落脸一冷，给了高铭心一记白眼。

　　“不用了，闫君让我坐哪里。”新同学又问了一遍，这次听上去很不耐烦了。

　　“是闫老师···跟···跟我来。”叶升璐看着这个脾气似乎不是很好的新同学，有些小心翼翼。“你坐这边，然后我在斜后方，这里。一会儿早读你先跟我去后面那楼的后勤部找老师领书和校服，你的名牌应该早就制作好了，一定要天天佩戴，校门口会检查，校服也是···”

　　“啰嗦···”新同学嘟囔了一句。

　　“啊···”叶升璐吃了瘪，他们班还从来没有这么不友善的同学，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就去领书吧。”新同学看到周围投来好奇的目光，似乎想赶紧离开这里。

　　“好，那跟我来吧。”叶升璐回头安排了一下值日，就带着新同学往学校最北边那栋最老的楼走去。临近早读时间，外面基本没有学生在闲逛，都是背着书包匆匆往教学楼赶的人。

　　“这边是咱们教学楼，这边是操场和篮球场，再往前走就到了后花园，这片花圃是每年给学生种向日葵的···这个池塘里有鲤鱼···这边走是一个大回廊，春夏那会子全是丁香花又香又好看，这边是第二教学楼，是做实验的···这边就是后勤部的楼了···”为了防止路上尴尬，叶升璐赶紧开始做学校的介绍，不住嘴的说了十来分钟，生怕又被新同学不耐烦地打断。

　　“报告，老师好，我是初二三班的班长，带新同学来领校服和课本。”叶升璐熟练地走到二楼，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以前班上要报修或者领教具，全是叶升璐一个人跑这边领。

　　“升璐啊，进来吧，你们闫老师都跟我说来，来这边是初二的教材，每种拿一本，然后隔壁仓库里有校服，你们去拿合适的尺寸回来签个字就行，校服有拆开的可以试尺寸。”一个圆圆脸戴眼镜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女老师笑着迎接了他们。

　　“谢谢老师，那个来···”叶升璐回头招呼新同学清点课本，结果才发现刚才只顾着自己说话了忘记问新同学姓名，停顿了一下然后赶紧招手说：“来来来，你点这边几摞，我点那边···”也不顾新同学有没有听明白，叶升璐赶紧拿着书单弯腰对着地上几摞书开始挑选起来感觉很忙碌，实则生怕新同学看出她的窘迫。

　　“呼···书清点完了”叶升璐直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走，我们去找校服。”叶升璐问后勤老师拿了钥匙，开了隔壁的储藏室。储藏室里屯满了学校用品，有生物课的骷髅，墙上挂了三四个三角板，橱子里还有很多瓶瓶罐罐，之前叶升璐还发现过老鼠夹。按照后勤老师的指点，叶升璐在储藏室的一个超大橱子里发现了一堆没开封的校服。

　　“诺···这个是运动校服···这堆儿是冬季校服···这堆儿是夏季校服，每种拿一套哈。”叶升璐给新同学指了指哪几件可以试穿，就站在一边等他。

　　新同学也没说什么，着手就开始脱外套，黑色外套下是一件普通的黑色单衣，不普通的是单衣袖子上别了一个“孝”字。叶升璐的视线一下子就被那个“孝”字吸引了，她以前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她甚至有些羞愧，因为前几天她还在想是不是新同学找的借口，其实这个新同学只是不想来学校。

　　新同学回头看到叶升璐盯着他的“孝”字出神，不悦到：“你是要等我脱裤子才走吗？”

　　叶升璐一听，瞬间回神，脸也红到了耳根，赶紧胡乱嘟囔了一句对不起就旋风一般转出储藏室。

　　叶升璐从小到大哪儿听过这种话，脸一直红到新同学抱了三包衣服出来都还没好，新同学也没理她，径直抱着衣服去找后勤老师签字。

　　“都挑好啦，来这边签字···唔···何煦对吧，这是你的胸牌···”听到后勤老师对新同学说的话，叶升璐才知道新同学叫何煦，她怎么不提前问一嘴闫君老师呢，真是大意了。

　　何煦拎着三袋子衣服，轻轻松松走在前面，叶升璐托着一大摞书，在后面一路碎步紧赶慢赶。快到小卖部的时候，叶升璐实在托不动了，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心眼子一转，对走在前面的何煦喊道：“何煦同学，等我一下，我去一下小卖部！”说完便把一摞书放到了小卖部门口的一张空桌子上，然后走进店甩了甩酸掉的胳膊。

　　“同学要什么？”

　　“来瓶热牛奶，最小的那种。”叶升璐沾沾自喜想到：我打着关爱新同学的借口进来放松胳膊，他肯定发现不了我已经抬不动书了，最小的牛奶才1块钱，挽回我价值连城的颜面，血赚···一边想，叶升璐一边都快笑出了声，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何煦，给你一瓶牛奶，也不知道你早上吃饭了没有···”叶升璐走出小卖部，把牛奶举给何煦，何煦看到牛奶，先是一愣，面色复杂似乎内心挣扎了一下，才接过了牛奶。

　　“在这儿喝吧，热的，回去就凉了。”为了拖延休息时间，在何煦迈开步子之前，叶升璐赶紧提议到。

　　何煦又是停顿良久，才把衣服放到桌子上，开始喝牛奶。“这小卖部牛奶有温的，早上喝了胃不疼。”叶升璐赶紧解释起来，让自己这个很突兀的举动更加合理化，“我也很爱喝哦···”末了又补充一句，叶升璐觉得补充细节能让这些干巴巴的解释显得更真实。

　　那小瓶牛奶果然是很小，叶升璐感觉何煦只咕嘟了两下就喝完了。喝完牛奶何煦没说什么，把空瓶子往桌子上一放，搬起那摞书就往教室走去。

　　“喂！何煦同学！空奶瓶要放这边筐里···”叶升璐把空奶瓶赶紧往筐里一放，抓起那三包衣服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