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望之间》扬昔

13、第 13 章

　　方一出门，梦境随之而变，一阵潮湿的风夹杂着腥咸味儿拂面而来，迷雾渐起。我牵着他，踩着荧华理照往在院子里走，不过十来步，他站定不动了。
　　我回头去看，王玉钦一袭红衣欲燃，眼底尽是火光，他看向很远的地方，抬手指着，用毫无生气的声音讲：
　　“月纾，去那里。”
　　我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荧华理照霎时破碎，烈火从远方扑面而来，不好！我回身想护住王玉钦，可他却像一张纸人般，瞬间被烧去了。
　　这是梦！
　　我没有感受到烈火绕身的灼痛，稳住心神，环望四周，火正是从他所指的方向烧来的。我没有多想，往他所指的方向赶去。
　　一路无阻，可却越走越是熟悉，这是……那是一年前我登上珠叶岛的渡口！
　　迷雾渐渐散去，烈火收束成星星点点的灯火，我身后错落着依山的渔村，眼前是无边的海，浓重的、黑色的大海。
　　珠叶岛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岛，它现身在召唤者出现的地方。
　　我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王玉钦到底和永恒之宴有什么关系？一颗佩之不惑的天虞珠，为何与他共生魔气？！
　　我大声呼唤他的名字，那抹红色的身影几乎是应声而现，他手中多了一柄刀，很熟悉的一柄刀，直直向我劈来——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我仿佛看到了关山。但这一次我没有任何闪躲，错身的同时一掌斩上他颈间，人便软倒在我怀里。
　　不幸的是，他正念出了那句暗语，渺远的海面上传来泠泠的铃声，清冷诡异，渐近渐烈，摄人心魄，一座巨大的岛屿从空旷的海面上浮现出来，月亮被完全吞没了。
　　醒来！醒来……我试图再升起荧华理照，却被完全压制住了，我不再对所谓的入梦邪魔感到好奇了，他就是乾阳！
　　“你在找我，却害怕见到我，这是为什么？”
　　我抬头看去，乾阳站在珠叶岛上，隔岸望着我，红衣似火，嘴角含笑，抬腕之间，丝丝缕缕的红线被牵扯起来，缠住我的四肢和脖颈，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了。
　　他取下面具，竟和我怀中的王玉钦一模一样……
　　“你引我过来，做什么？”
　　我克制住对乾阳本能的恐惧，尽量不带情绪地发问。
　　“难道不能不做什么，只是见你一面吗？为了弥补珠叶岛没能出现在你面前的遗憾。”红色人影悄然拉近，他竟从海上来到我的身前，低头看着昏睡的王玉钦，流露出异样的眼神。
　　我抬袖下意识地护着这小孩，他轻笑出声，一勾指，我身上的红线便扯起我的手臂，痛感在梦里真实地不像样子。
　　“好吧，只是见你一面的确不够好玩，你也不过如此……”他用手指掐住我的脖子，还没用力，倏地又开心起来，“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月纾……月纾……没想到，你居然能救得了月遥！”他顶着王玉钦的脸，笑出一种很调皮的感觉，随即一挥手，我整个人便失了力气，像只布娃娃一样被他的红线挂了起来，王玉钦躺在他的脚边，我心中的不安让我难以呼吸。
　　“你引我来见到你，他应该没有用处了吧，别动他了。”我出声相劝。
　　“放心吧，他用处还大得很。”他的声音冷了下去，最后看了我一眼，拾起王玉钦落下的那柄刀，我这才认出来，那正是关山那入魔的佩刀！
　　“你要做什么？！”
　　我挣扎着想要唤出月白，但这个梦境是他的地盘。胡乱的挣扎只能让红线越缠越紧，我眼睁睁的见他一刀刺穿了少年的胸膛，血涌而出，红光升腾——乾阳图腾从王玉钦的身下显现，我咬破嘴唇尝血解开一些压制，一点寒光挑破，我执剑斩开红线束缚，落地翻滚起身，奔至他身边时已经晚了……
　　乾阳血脉最后回望我，挑衅地、玩味地俯身吻上王玉钦的颈，然后消失在回天之阵中……
　　我不知道梦境中的回天之阵是否成真，但王玉钦还活着，醒来的会是他，还是乾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