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记》我见君来

2、撞鬼

　　老人落座后，村民们回到席间。
　　他们忽然一致地用筷子敲击着碗筷，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像是在表演一场大合奏。
　　我也尝试加入其中，奈何我总是慢上一拍，节奏始终跟不上，最后直接摆烂乱敲一通，尝试着摸鱼的方式融入集体，简直了，就跟我工作摸鱼一样顺手，水到渠成。
　　结束敲击后，村民们再次离开席间，自发排成一队，绕着长桌一圈。
　　我犹豫着是否要站起来加入队伍中，村长及时点了我：“来就是一家人。”我就如此加入了队伍中。
　　村民们转着圈向老人行进，走在老人面前，依次与她握手，像是在进行某种交接仪式一般。
　　完成握手的村民直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似先前肃穆地坐着等待。
　　轮到我的时候，我不能免俗，学着先前人的样子，伸出双手握住了老人的右手，打算握个两三秒左右就松开，走个形式。
　　就在我要脱手离开的时候，老人左手迅速覆在了我的手背上，紧紧握着的架势，似乎是不允许松开的态度。
　　我不知所措地抬头，视线正好对上了老人浑浊的眼睛，她面无表情得有些让我心生恐惧。
　　目光涣散，像是在看我，又不像是在看我。
　　我被吓得呆愣在原地，左右为难时，村长上前几步为我解难。他握住老人的手，一边嘴上寒暄不断，一边有意地将我和老人分开了。
　　一分开，我就匆忙逃离老人身边，赶紧回到了位置上坐好。
　　握手仪式结束后，村民们再次落座。村长拿着麦克风致辞几句欢迎我到来的客套话后，就正式开始晚宴。
　　我安静地动筷吃着美食，已经完全将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正吃兴头上，忽地有个女孩端着盘托来到我身旁，盘托里的杯子中是浑浊的液体。
　　女孩递给我一杯，而我踟蹰着要不要接过这未知的饮品。
　　村长看出来了我的顾虑，自己拿着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对我说：“好喝得很。这是我们村子特有的水果榨出来的果汁，有缓解情绪、安神助眠的作用。很珍贵，外面可买不来。”
　　闻言，我渐渐放宽了心，也拿了一杯，嗅闻到水果独有的香甜味后，我一饮而尽。
　　一开始并没有多大感觉，晚宴进行到末尾的时候，我有点微醺，整个人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果汁里似乎有些酒精，我得赶在酒劲彻底上来前赶回家中。
　　和村长招呼了一声后，我转头直接想离开欢迎会，却被几个女孩子拦下喝了一杯微甜的米酒。
　　好在她们并没有过多地为难我，见我脸颊微红，走路虚浮，甚至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怕我一个人在这种状态下回家会有危险。
　　我笑着摆摆手回绝了，拿上手机，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
　　此时太阳也才刚刚落下，西边的山上还留有些许余晖，山腰处有一块光秃圆润的大石头，反射出的太阳光耀眼极了。
　　天色不算太晚，而我已经眼皮子打架，开始犯困了。
　　我简单洗漱一下，换上了一套舒适的睡衣，就瘫倒在床上。
　　按照以往的习惯，入睡前当然要先玩一会手机啦。
　　然而，可惜断网了，换了流量也是如此。
　　我尖叫发疯，在床上阴暗扭曲。
　　我懒得宁愿靠发疯来发泄一下情绪，也不愿起床去查看一下。
　　翻开我的背包，拿出了上一任房主的日记本，才打开看了几行，我又犯困得不行。
　　遂合上日记本，放置床头，塞上耳机，听着手机里下载下来的音乐，我很有睡前仪式感，也很快入睡了。
　　***
　　“咚、咚、咚。”
　　楼下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我觉得这或许是楼下老古董钟摆打更的声音，又或者纯纯只是我的幻听。
　　放着我新装的门铃不按，敲哪门子的门。
　　还有，谁敲门只会敲三下？而且谁会大半夜来敲门，除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不敢多想，也没有多害怕。
　　睁眼就是天旋地转的世界，我索性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果汁还是米酒，后劲太足了。
　　反正我反锁了房门，以及整个人蜷缩进了被子。根据被子结界原理，我莫名生出了一种是鬼也不怕的勇气。
　　更何况我一直相信一句：“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鬼神！一切都是人在装神弄鬼。”
　　想到这，我又安然入睡了。
　　“你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
　　后半夜我睡得颇不自在，脑袋昏昏沉沉，这股迷糊劲在睡眠的作用下一点也没有半分减退。
　　就在半梦半醒间，我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女声。
　　“你怎么能喝他们给你的果汁？”
　　我没有回答她，她便开始低声啜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呼吸声直接贴在了我耳边。
　　仿佛我只要一转头就能见到她面容。
　　可我动不了，只有大脑在非常清晰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他们都是坏人。”她贴在我耳边，说话时的气吐在我肌肤上，痒痒的。
　　她突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快跑”
　　我心中咯噔一下，猛地惊醒坐起身来，慌忙开了床头的台灯，再转身一看。
　　什么都没有。
　　我不死心地打开手电筒的灯光，仔细照着床边看看。
　　依旧是老样子，什么也没有。
　　或许，真是我出现了幻觉。
　　然而下一秒，我否定了这个可能。
　　我不经意间转头环顾房间内，发现被我反锁上的卧室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被打开了。
　　黑黢黢的夜里，隐藏着未知。
　　我心有余悸，猜想是家里进贼了，还是个女贼，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
　　我想立即报警，但是卧室的门开着。
　　这意味我所身处的环境并不安全，我很有可能正与歹徒同处一间。
　　一想到这些，我连忙停下颤抖着按动拨号键的手。
　　即使报警成功了，警察赶到这边也需要至少半个小时以上。
　　如果被暗处的歹徒听见我报警的声音，绝对会恼羞成怒暴起噶了我的。
　　恐惧是正常的，但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先抄起房间角落里的棒球棍，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亮着手电筒就离开了卧室门，风风火火地冲去了楼下。
　　大门被关的好好的，锁上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于是，我径直去厨房拿了把菜刀，上楼冲进了卧室。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踹开了衣柜门，里面空空如也，再查看一下阳台等可供人躲藏的地方。
　　一无所获。
　　我反锁上卧室门，躺在床上正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过。
　　我紧张地重新握起菜刀，另一只手扯着床单，鼓起勇气猛地一拉，同时，刀尖对着床底，大喊一声：“出来！”
　　“喵~”
　　虚惊一场。
　　在床底下与我四目相对的，是今天早上搬家时在家门口遇到的一只黑猫，我见它黑，就直接管它叫小黑了。
　　当时喂了它两根猫条以示友好，转眼它就跑得不知所踪了。
　　“小黑，你怎么在这里呀？快点出来啦，床底下都是蛛网，脏脏哦。”我发出遇到可爱小动物专有的夹子音，也不管小黑听了会不会也和我朋友一样起一身鸡皮疙瘩。
　　至少小黑不会像我朋友一样，怒斥我整这死出。
　　小黑睁着泛着诡异光的圆圆大眼睛，冲我友好地叫唤着。我将菜刀放在身旁的地上，人趴在地上，一只手冲它勾勾。
　　我的夹子音话语又重复了几遍，小黑终于是有所行动了。
　　它半蹲着的身躯站起身，向我的方向迈出了优雅的猫步。
　　就在我狂喜要撸猫的时候，小黑身后位置出现了一双赤脚。
　　我猝然睁大了双眼，心脏刹那间仿佛骤停了一般。
　　床的另一侧站着一个人！
　　赤脚上所展露的肤色怪异，白到发绿，脚踝处沾着一些植物，脚底上沾着湿润的泥土。
　　“真撞鬼了！”我满脑子只有这一句。
　　现在站起来很明显不是个明智的做法，所以我选择趴地上，搂着小黑缓缓将自己的头往床底下钻去。
　　我怕站起来见到鬼的真面容，会直接给我人吓直来。
　　这时，赤脚也有所行动了起来，在床前踟蹰几步后，蓦地抬起一只脚，这只脚消失后，接着剩下的另一只脚也抬起了。
　　我猛然反应过来，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
　　这双脚的主人上了我的床。
　　果然，床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动静，一下一下，离我越来越近。
　　直到某一刻，如处刑般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我脖颈处的肌肤骤然一冷。
　　已经在我身后了。
　　我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许久，我的情绪完全快要绷不住了，在一声落地巨响声中，我的情绪如洪水冲破堤坝一般，全泄了出来。
　　我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大声尖叫着扑腾双腿往床底下钻去。
　　我尖叫了很长时间，甚至是我自己都感叹肺活量的程度。
　　直到我发现小黑竟然在学我，它凑到我面前大声长叫几声。
　　我一时间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睁眼看见了地板上无风自动翻页的日记本，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没了动静。
　　上面是指甲刻下的四个字。
　　“我、没、有、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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