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与凉薄》蝉声阵阵鸣

35、可以

　　池遇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一步，他很想否认，可又觉得别扭，于是干巴巴道，“你，这都能看出来？”
　　“只观察你，当然可以看出来。”何白临炒菜间隙转头瞧了他一眼，轻声问，“怎么了，是打游戏不开心，还是因为我之前…”
　　“不是，跟你没关系。”池遇手指搭上桌面，轻轻敲叩，“我刚刚犯病了，想好好玩游戏没玩好，这种感觉很不舒服，难形容。”
　　说出口后，池遇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脑补若是自己去带何白临玩这个游戏，会不会也是自己打倒人后，让何白临去补枪…
　　画面太美，池遇想的出神。
　　但何白临穿的就不是粉嫩可爱的衣服了，而是红内衬，绿秋裤。
　　画面更美了。
　　池遇啧了一声，“我就是烦这个病。”
　　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样啊。”何白临关了火，将锅里的菜倒在盘子上，随后在一旁的洗手台洗了洗手，用干毛巾简单擦了一下，几步过来把池遇抱进怀里，用手轻轻拍池遇的后背，声音温柔，“不管治病需要多久，我都陪你，不会离开。”
　　池遇没躲开，“不需要。”
　　何白临松开他，“嗯，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很在乎这件事，我想陪你。”
　　池遇没说话。
　　“他们给我的外号不是机器人么，机器人可是很全能的，陪你治病，哪怕多久我都可以做到。”何白临望向他，唇边带笑。
　　池遇扯起一边嘴角，笑不出来，“嗯，机器人。”
　　何白临的厨艺越来越好，就连大厨李顾都对这次的晚餐竖起了大拇指，并扬言以后会认真和何白临比一下厨艺，对此大春和文子都表示期待，顺便夸了夸战意高昂的李顾，给人夸的鼻子都翘老高了。
　　何白临倒是表现出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池遇看着他得体的笑容，也不知里面掺了几分真假。
　　李顾作出大师深不可测的气派，简单给了何白临一些新的建议，何白临听得认真，遇到不会的还会举手提问，让李顾的自信心爆棚，对这位学神的印象也是越来越好了。
　　晚餐过后，李顾等人待在这里继续开黑。
　　何白临也下载了游戏，池遇没玩，就在一旁看着何白临跟那三个高手玩，时不时插嘴提醒一句，何白临专心学习，将那些游戏里枪/械的名字以及作用全部记住。
　　几局过去，何白临开枪开的愈发熟练，该说不说，不愧于机器人的外号。
　　池遇心中感叹，看来自己是没法让何白临去补枪了…
　　怎么又想起来了？
　　池遇绷着脸一语不发，盯着何白临手上的操作。
　　天色渐晚，文子和大春还要回家便先行离去，李顾坐在这陪他俩看了一部恐怖电影后也回了家，池遇刚送完李顾没多久，那位来送药的邓哥就登上了门。
　　邓哥满脸笑容，跟着池遇进了客厅，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打开皮包掏出一盒药，递了过去，“小遇，吃完这一瓶，效果没见好的话，我之后还会来送的。”
　　这位邓哥穿着黑色夹克，一身烟草味，任谁也不能看出这是一位心理医生，他笑起来的时候极其慵懒，看向了坐在池遇身旁的少年，“这是新朋友？”
　　池遇捏着药瓶，点头，“嗯，是我朋友。”
　　何白临微笑，“你好。”
　　邓哥扫了一眼何白临，总觉得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何白临微微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印象。”
　　见此，邓哥也没多问什么，直接切入主题，“小遇，要聊聊吗？”
　　池遇身体紧绷起来，强忍着抗拒点头，“好。”
　　邓哥脱了黑色夹克，“那你这个朋友…”
　　“何白临，你去我卧室。”池遇扭头看他一眼，“我一会就好。”
　　何白临沉默半秒，起身离开前轻声道，“好，我等你。”
　　直到卧室的门被关上，池遇才松了口气，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可以了。”
　　“别紧张，小遇，咱们就是聊聊天。”邓哥声音平缓，“看看你，这么紧张，咱们怎么好好聊天呢，你别把我当医生，把我当成你姐的老同学…好吧，我就是你姐的老同学，那你把我当你姐男朋友吧。”
　　池遇摇头，“我姐有男朋友了。”
　　“哦，我知道，你又一次伤了我的心。”邓哥往后面一靠，看起来整个人都颓废了，“暗恋失败了，我的青春也跟着结束了，小遇，你能理解吗，我的挫败感。”
　　“…不能。”
　　邓哥笑了一下，“你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高中大男孩，还没谈过恋爱？”
　　“…没有。”池遇想起了何白临的脸，默默道。
　　邓哥挑眉，“你迟疑什么？”
　　池遇挪开视线，选择沉默。
　　邓哥也只是笑了笑，“有喜欢的人了吧？”
　　“我不可能去喜欢他。”
　　“去喜欢？知道了，你喜欢她。”邓哥说，“哥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但是小遇，只要你能主动接受治疗，不再抗拒，长期下去一切都会变好，你也可以跟随自己内心的意愿去喜欢，去爱一个人。”
　　“我不能让他等我。”池遇当然明白，可是现实往往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我为什么让他抱着希望等我那么久，这世界上比我好的人有很多，他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她的回答呢？”
　　“他说他愿意等，我不想让他等。”
　　“那个女孩跟你告白了？”
　　池遇没有纠正性别上的错误，面不改色道，“嗯。”
　　“你拒绝了。”
　　“是的。”
　　“做到完全不跟她联系了吗？”
　　池遇沉默了。
　　他没有做到。
　　他犹如一个卑劣者，没有拒绝何白临的吻，没有拒绝何白临的拥抱，而是偷偷收集起何白临给他的喜欢，藏在心里，让谁也发现不了。
　　“知道了，你做不到。”邓哥语气平静，“好啦，咱们来聊聊你这次打人的事吧，当时是怎么想的？”
　　池遇垂眸盯着手指，“邓哥，我又看到了幻觉。”
　　邓哥脸上表情不变，他一边的腮帮子鼓起，“小遇啊，平常多做一些开心的事情吧，吃好吃的，出去跟朋友玩，打打游戏什么，都很不错。”
　　“我知道。”
　　“这次看到的是什么，还是一片海吗？”
　　“嗯，差点溺死在那里，后面就清醒了，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正在打人。”
　　邓哥没立刻回话，而是安静下来，仿佛在思考什么。
　　池遇继续道，“我这样，要治多久。”
　　“五年，十年…还是，治不好了。”
　　“我以后，可以做什么。”
　　邓哥站起来，坐到了池遇旁边的位置，“小遇，能治好的。”
　　池遇扭头看他，两眼无神，“多久？”
　　邓哥竖起三根手指，“邓哥给你承诺，最少三年，只要你乖乖配合治疗过程，坚持吃药，很快就会好。”
　　池遇没说话，默默垂下了眼。
　　“比起之前，你现在已经好了太多，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不过我和你姐姐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次病情复发，是你在外界上受到了刺激，并不是你之前的治疗过程全部作废，你要明白知道吗？”邓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还对以前的事情介意，这是很正常的，你可以坦然去面对，那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往事，那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去否定，去接受它，好吗？”
　　“你姐姐从来没有觉得你拖累她，你是她唯一的家人，她很爱你，她希望你能健康长大，希望你能快乐能幸福，仅此而已。”
　　“我想，保护她。”
　　邓哥点头，“我知道。”
　　“以前她被叫来学校，明明工作上压力那么大，她还是过来了，她就站在我的身边，跟其他的家长道歉，而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她受委屈。”池遇捏着药瓶的手微微发抖，“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是我轻信了别人，但是后果却是她来承担，为什么。”
　　“我会好好学习，我不会辜负她的期待，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努力，尽自己所能…这样以后也可以去保护她，可以去她的身边，而不是一直被她保护在身后。”
　　“你可以做到的，小遇。”
　　“可以吗？”
　　邓哥肯定道，“可以的。”
　　…
　　何白临坐在卧室内的书桌旁，垂下眸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陷入了沉默。
　　照片上的女人美丽动人，搂着怀里的小男孩靠在大树上，对着镜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而那个男孩也是笑嘻嘻的，小嘴张开，露出了刚掉的门牙。
　　“…所以，你什么时候再来？”电话通话的另一边传出了声音。
　　“不需要，我已经快好了。”何白临面无表情，语气却是带着笑意。
　　“你…”
　　“郑医生，我可能也不是很好。”何白临语气听起来似乎陷入了苦恼中，“我该怎么让我喜欢的人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
　　那边安静片刻，“她喜欢你吗？”
　　“当然，他说了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