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与凉薄》蝉声阵阵鸣

2、同桌

　　政治课刚结束，方珉就端着茶杯晃悠悠走到了教室门口。
　　他对着刚合上书的池遇招了招手，“走吧，办公室还差你小子。”
　　池遇：“……”
　　政治老师正在整理课本文案，抬头一看，怔住，“咋了，池遇又惹事了？”
　　“是啊，这小子硬是不跟我说实话，他想耗着那就耗着吧，今天上午我没课，我就跟他耗耗。”方珉说完，又看了一眼坐在最前排靠窗的少年，“白临啊，你也跟我来一下，物理老师找你呢。”
　　何白临把书桌收拾整洁，起身出了教室。
　　方珉喝了口新泡的淡茶，喃喃自语，“这口味也不错…”
　　池遇顶着张送葬脸，慢悠悠离开教室，跟在前面的两人身后默默心累。
　　“池遇，老师也不想总浪费你休息的时间，但是吧，你真的不能总是跟那些人打架了，正当防卫当然可以啊，可你被伤着了，你得报个警吧。”方珉也默默心累，边走边说着。
　　池遇虽然打架斗殴，看起来像个不学无术的坏小子，但是其实他学习成绩并不差，每次考试排名都没出过年级前三十，由此可见，这孩子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人生，可即便如此，总是打架也是会记过的。
　　“没必要，小伤。”
　　“嚯，承认这是别人伤的了，怎么不说是菜刀切的了呢？”
　　池遇抿了抿唇，没说话。
　　“绷带及时换着点，有带吗，忘记带的话就去医务室知道不？”
　　“知道，我带了。”
　　方珉走进办公室，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将喝完的茶杯放下，“缝了几针？”
　　“没有缝针。”
　　“你这孩子…老老实实跟老师说不行吗？”方珉只觉得一瞬间有老了几岁，他揉着太阳穴，“老师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你好好跟我说就行。”
　　“老师，你找我？”
　　年轻的女老师抬眼，先停了手上忙的事，“白临，最近学习累不累？”
　　何白临垂着眸子，“不累。”
　　“是这样的，你看看这个。”女老师把左侧的卷子递了过去，“这是你同桌这次的试卷，我发现她的小错误比起之前是越来越多，你是她的同桌，能帮的话尽量帮帮她，不强求，你看有时间吗？”
　　何白临看了那试卷一眼，神情淡淡，“我没什么时间。”
　　“…缝了四针。”
　　闻声，何白临转头看过去。池遇背对着他，他看不清池遇的表情，只能听到池遇硬邦邦的语气，“老师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我想去尿尿了。”
　　方珉神情复杂，看着池遇的左手臂叹了口气，“你跟我保证，除了正当防卫的情况下，其他时候不许再打架斗殴，知道不？”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回去吧。”
　　池遇在心里松了口气，刚准备走时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他下意识转头，与何白临对视不过两秒，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何白临收回视线，“老师，我觉得物理课代表可以胜任。”
　　女老师又低下头，“我的课代表离你同桌太远了，多不方便。”
　　“不会很远。”何白临轻声说着，几步走到方珉身旁，“老师，我可以和物理课代表换位置吗？”
　　“还没到期末考，换位置干什么？”方珉抬头看着何白临。
　　“我的同桌在物理上有一些困难，但我没什么时间去教她，所以不如我和物理课代表换个位置。”何白临扯起嘴角，语气真诚，“而且我在语文上也有一些困难，如果可以和池遇坐在一桌，我觉得会对我有所帮助。”
　　方珉疑惑了，“你遇到什么问题了，问我啊？”
　　何白临轻声道，“有很困难的问题，我会问您的，但是同桌之间下课交流更方便一点，池遇的学习方式很有趣，我觉得我会受益匪浅。”
　　“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问问其他三位同学的意见，行吧？”
　　“好，谢谢老师。”
　　方珉看着这位优秀好孩子离开的背影，心中隐隐约约有些奇怪，“不对啊，你语文的分不是比他高吗…？”
　　…
　　“换，换座位？”
　　何白临点头，“班主任已经同意了，物理老师也有这个意思，你和物理课代表坐在一起可以互相帮助。”
　　短发女生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她转身看了看在后排跟同学们玩在一块的物理课代表，又转回来看了看何白临这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
　　“我不太想换。”短发女生在内心承认自己颜狗，真心实意，“其实物理上遇到的那些问题还好了，我自己研究研究也可以明白一点，也不用麻烦别人…”
　　何白临盯着她看了片刻，垂下了黑漆漆的眸子，“坦白说，我在语文上也遇到了一些问题，我需要池遇同学帮忙。”
　　“这，这样吗？”
　　“嗯，拜托了。”
　　短发女生咬咬牙，“好，好吧，那就换。”
　　何白临颔首，起身往后排走过去，站在了物理课代表旁边。
　　“朝野同学，可以和我换位置吗，你去坐我之前的同桌旁边…”
　　朝野瞪大眼睛，打断了他，“好！”
　　何白临眨了一下眼。
　　“好，太好了！”朝野就像是抽了大奖的幸运儿，他一脸幸福，“什么时候换，就现在吗？”
　　“…嗯。”
　　“兄弟们，兄弟们——”朝野压低声音，努力克制喜悦，“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远离校霸了，我解脱了呜呜呜。”
　　他身旁的同学们一脸深沉，默默鼓起了掌。
　　何白临看了朝野一眼，沉吟片刻，“看起来你似乎不怎么喜欢池遇？”
　　“不不不——！”朝野生怕校霸又跟魂似的突然回来，哪敢抱怨不满，“跟校霸没有关系啊，完全就是我的问题，就是你也知道嘛，池遇他平时不怎么说话，我这人还是个爱闹的，上课怕打扰他，都不怎么敢跟旁边的人说悄悄话，就有点…”
　　“知道了。”何白临温和一笑，“那我们现在就换吧？”
　　“好好好——！”
　　…
　　池遇上完厕所刚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旁边位置那坐姿端正男生，他犹豫片刻，以为是班长来这里跟后边的人聊天，就没说什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刚坐下，何白临看了他一眼。
　　不对。
　　何白临怎么没跟后边的人说话？
　　…看我干什么？
　　难道是他们话已经说完了吗，话说完怎么不回自己位置上…？
　　“池遇。”
　　“？”
　　“接下来多多指教了，新同桌。”何白临如沐春风，朝池遇伸出了手。
　　“新同桌？”池遇没去友谊握手，他面露不解，“不是还没期末考吗，怎么突然换桌了？”
　　“我之前的同桌在物理上有一些困难，所以老师就让物理课代表坐在她那里，我就被换到这里了。”何白临保持伸手的姿势不变，满脸真诚。
　　池遇其实也不怎么在意同桌换了这种事情，他沉默几秒，看了一眼何白临伸出的手，总觉得换个同桌就要握手说你好怪怪的…
　　但这个人，好像并不打算把手收起来…？
　　池遇面无表情，拍了一下何白临的手心，“哦，你好。”
　　何白临对他笑了一下，“你好。”
　　周围默默收听的同学们面面相觑，都是一个班的，换个桌还要说你好吗？
　　此时此刻，高二整个年级的秘密群会。
　　［请叫我魔法少女］：我的妈呀，不是吧，家人们！
　　［请叫我魔法少女］：学神怎么跟校霸去坐一桌了？？？
　　［请叫我魔法少女］：我是真的慌，听说池遇见到比自己优秀的就会动手打人…
　　［请喊我去学习］：不会吧…除了那次池遇打隔壁班的，其他时候好像没打过同学哎？
　　［你猜我猜不猜］：你懂什么，打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像这种有暴力倾向的人，根本就不可信！
　　［请喊我去学习］：可是这次换座位是班长申请的，我看他们现在气氛挺好的呀
　　［迷茫的王］：现在气氛都是假象罢了，过不了几天，这位校霸就会暴露本质！
　　［迷茫的王］：只是可惜咱的好班长啊，要被不明不白的揍了
　　［请叫我魔法少女］：绝对不可能是学神申请的，说不定是池遇威胁！！！
　　［东倒西歪］：池遇人…还好啊，你们干嘛反应这么大？
　　［我只是想骂你罢了］：人还好？
　　［我只是想骂你罢了］：就池遇这种垃圾，他还算个人吗？
　　［我只是想骂你罢了］：大家也都知道吧，这种垃圾没爹没妈，都没人教他，能是个什么好货色
　　［请叫我魔法少女］：你这也说的太过了吧…
　　［请叫我魔法少女］：哪有家庭攻击的，你撤回行不行？
　　［请喊我去学习］：最讨厌家庭攻击的人了，群主能不能把这个人踢了？
　　［我只是想骂你罢了］：我说实话还不行啊？
　　［我只是想骂你罢了］：你们到底在装什么，很多人都很讨厌池遇啊，这还需要遮遮掩掩吗？
　　［小鹿可爱吗］：？
　　［小鹿可爱吗］：你几班的，妈的
　　［小鹿可爱吗］：你叫什么名？几班的赶紧跟我说，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