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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一窗之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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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玫瑰帝国。
“快看,那就是王子殿下吗?”几个贵族少女隔着花丛,小声发出惊呼:“他长得可真俊俏。”
蕾娅也是围观者的其中一员,她骄矜地用羽毛扇遮着半边脸:“真是出息,见着王子就走不动道了?依我说呀,他的相貌也就是个中上的水准吧。”
“那你脸红什么呀?哎呦,心脏跳那么快,该不会是已经小鹿乱撞、坠入情网了吧?”闺中密友侧头伏在她的胸口听心跳,一个劲儿地揶揄她。
推搡打闹间,蕾娅狼狈地跌出了花丛,巨大的动静成功吸引了那位殿下的注意。
她在那双比天空还蓝的眼眸里见到了自己的窘相——精心梳理的发型成了乌糟糟的一团,裙摆的荷叶边也沾满了泥点子。若是顶着这副样子回家,她那位以严苛作风闻名的父亲大人绝对会恨铁不成钢地开展一番“爱的教育”。
最后,反倒是这位被她锐评“颜值勉强中上”的殿下替她解了围,“我的手帕,干净的没有用过。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我去王宫换一身新的衣服……”
有关王子的八卦她没少听——众所周知,国王夫妇的结合并不光彩。王后原是波络国的公主,为了追求理想爱情,抛下自己的亲族和指婚对象,不远万里和玫瑰帝国的主君私奔。甚至还传出了未婚先孕的污名,不光高官贵族们瞧不起她,就连民间也有诸多流言蜚语。
在王子降生宴上,王后曾经的那位指婚对象还巴巴地跑来玫瑰帝国看望她——是个很有前途的巫师,好像叫维特。国王出于保护名誉的考虑,派侍卫将他轰走了,并下令:从今往后,禁止波络国入境参加重大宴席。
在外界面前,殿下几乎从不提起他的生母。蕾娅佩服这位女子逐爱的勇气,却也觉得她的结局实在可怜悲惨——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郁郁而终,哪怕死后也要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唾沫星子淹没、不得安宁。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既是默克尔侯爵的独女,又是王子的青梅竹马,成为下一任王后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以后的生活能糟糕到哪去呢?
…………
只是,她未曾料到,数十年的朝夕相伴居然抵不过一个半路杀出的亡国奴。
“蕾娅,我准备和森求婚,好紧张啊…从第一次遇见她时,我就期待着这天的到来。”王子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也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万千繁星。
那我算什么呢?蕾娅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事已至此,她只好说些苍白无力的祝福,继续扮演着贤淑温柔、识大体的高门贵女。内心的妒火和怨恨却越燃越旺,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不久,王子不知用什么手段说服了默克尔侯爵,那个叫“森”的女人的摇身一变,竟成了她名义上的姐姐。
素来严苛的父亲、昔日爱慕的殿下竟都对一个陌生人笑脸相待。森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渴盼的一切:爱情、地位、名声,应有尽有。
森与人为善,待她如亲妹,言行举止、礼仪道德样样都挑不出毛病。可就是如此,才让蕾娅更加嫉妒。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应该是她才对!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也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以重金贿赂侍者,在那个女人平日的吃穿用度里投放了慢性毒剂。如她所料,森的身体状况持续恶化,在诞下公主不久后就撒手人寰。
…………
黑袍人反复催促她快喝下那杯酒,眼见对方愈发着急,蕾娅反倒迅速恢复了镇定。
她已经取代森的位置,成为了贵不可言的王妃,除去国王不爱她这一点,其他的都很完美。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冒着失去地位、权力的风险,执着于回到一无所有的过去呢?
这次被押送入狱纯粹是因为陛下发现了她当年搞的小动作,但斯人已逝,再去追究生者的罪责早已没有意义。更何况,他娶她本就是为了维护王室与贵族间微妙而脆弱的平衡。脑子正常的国君都不会杀死一个实权侯爵的独女、自己名义上的妻子,顶多装模作样关个三两天,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这位身份存疑的巫师“奇克”显然不是国王派来的。蕾娅很早就看透了利益交换的本质,无缘无故的帮助往往是别有所图。如今她身陷囹圄、自顾无暇,有价值的东西只剩下性命。
思及此处,她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当个三级巫师就敢犯上作乱了?说难听点,你也不过是王室养的一条会咬人的狗罢了。居然有胆子催我,睁大眼睛认认清楚主子是谁!”
“哗啦——”杯中的酒液悉数泼到了黑袍人的脸上。
对方似乎被她的举动激怒了,阴沉着脸念出一段咒语。蕾娅也不甘示弱地召唤起魔镜,只是手持镜刚掏出就被震碎了。
“救命!敌国奸细攻进来了!”继后的尖叫很快引来了地牢守卫的注意,但他们全都不是此人的对手,没坚持几分钟就接二连三地败下阵来。
黑袍人凌空一指,数十把形态各异的冷兵器瞬间显形,纷纷朝她的方向调转剑尖,仿佛即刻便要将她三刀六洞捅个对穿。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结束了吗?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桫椤城邦。
当应付完宴席回寝殿后,尤路古和安吉尔闻到了满室的血腥味。安吉尔翕动着鼻子,獠牙止不住地疯长,此刻的她简直像一只饥饿数日的鬃狗,再也无法抑制对血肉的渴望。
“完蛋,遇上偷家贼了…喂,你们几个还有活的吗?”狐狸颤颤巍巍点燃了壁灯,面前的场景堪称地狱绘图:只见一个气息奄奄的男人脸朝地趴着,喉咙被匕首刺穿,四肢已经被卸掉。祁遇捧着半截血淋淋的手臂,啃得十分专注。
祂身侧的姑娘馋得两眼发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也加入了大快朵颐的行列,沉醉得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灭灯,别把后面的猎物吓跑了。”青年的嘴角还零星缀着几点肉沫,瞳孔呈现出妖异的猩红。他的手臂、脖颈、腰腹处都多了数只邪眼,它们肆意打量着尤路古,时而假寐装睡,时而又故作恫吓状。
房间再次陷入了黑暗,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咀嚼声。
“金蛇,鸟人,这怎么回事儿?”狐狸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吃个饭的工夫,你们咋就闹翻天了?”
“你离开没多久,祁遇的状况又开始反复。我俩压制不住,昔拉这混蛋就提了个馊主意——说缺啥补啥,给他喂了点灵魂。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俄尔普斯痛心疾首道:“祂倒是好,一有问题就当缩头乌龟,躲在祁遇识海里宁死不出。”
“要不是恰好进来个倒霉蛋,我差点被眷者当成小零食吃掉,真是、真是太丢脸了。”金蛇羞愧难当,光是坦诚遭遇就已经耗尽了祂全部的勇气:“如果被欧律狄刻知道,我最后的尊严也保不住了呜呜……”
“哒哒哒——”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尤路古马上把俄尔普斯拽进了床底。
“安静,有人来了。”
…………
祁遇狼狈的模样在李行之眼里并不陌生,争执最厉害的一次,他拍开了对方阻拦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们的家。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和仿生人的结合就是个笑话!无论以前装得多么柔情蜜意,到最后你还不是为了那点钱向寰宇出卖我们?”
“你跟着我干嘛,我要带李美美一起走,不需要你我们也能活!”从前的种种幸福回忆变成了处心积虑的骗局,他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再也不想多看对方一眼。
可偏偏李美美又哭又闹,赖在祁遇身边死活不离开,任凭他怎么生拉硬拽都无动于衷。气得李行之大骂“小没良心的”,最终只好一个人灰溜溜地拖着行李去找地方住。
夜晚的霓虹灯具象化了城市的繁华,车来车往从不停歇。他走两步就回头看看,内心生出几分隐秘的希冀,如果祁遇能像以前吵架后那样多哄哄他、给个合理明确的解释,那么他们还是能够和好如初的。
可是对方没有。
放完狠话说要离家出走的李行之也拉不下回去的面子,身上的现金大概只够他在外面过几天。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已经开始想念祁遇做的晚饭了。
馋虫上身的他可耻地叛变了先前外宿的想法,漫无目的地绕着自家房子打转。透过窗户,他看见李美美霸占了沙发的黄金宝座,毫不客气地用着他的ps5双人游戏手柄,玩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我哥这个没脑子的听风是风、听雨是雨,也不好好想想这些年是谁帮着我们瞒身份。祁哥你别理他,估计到饭点就回来了,打会儿游戏先。”
看着李美美递过来的另一个游戏手柄,祁遇似乎兴趣缺缺,神情也是说不出的落寞。温暖昏黄的灯光晕染在他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一丝的热意。
就像是博物馆展柜里陈列的名贵瓷器,美则美矣,毫无生机。李行之始终觉得,它们最好的归宿要么是损毁于遥远的古代;要么就是成为某个家族的传家宝,在代际传承中完成器皿必要的使命。
沦为透明展柜里不自由的文物,每天接受来自千年后的审视和评头论足,是一件很可悲的事。它们的过去不被在意,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是奔着装点朋友圈或是故作风雅的目的拍下一张张照片,最后任由它们永远沉寂在手机相册的某个角落。
他想要触摸祁遇的脸,却只碰到了冷硬如冰的玻璃。明明只要推开窗,隔阂就会消失,可是他反倒比懦夫还懦夫,连再进一步的勇气也没有。
他害怕他还在生气,害怕自己不被原谅,害怕一切再也回不去从前。他们都在等对方先给台阶,结果拖拉半天谁也没有开口。
“李行之,我有点累了。”那尊苍白美丽的瓷器先出了声,好像下一秒就要濒临碎裂。
声音很近,又很远,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死心地反复确认道:“你说什么?”
“我累了,放过我吧。”
一个人的泪水竟会如此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祁遇很少会哭,有时他甚至觉得此人在成长过程中已经进化掉了“悲伤”的情绪,今天才发现原来对方也是会难过、会疲惫的。
苦涩的泪滴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他们之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珍贵的联结也跟着一起破裂了。
…………
当刀架到脖子上时,祁遇的反应只有茫然。
他看着那个棕发的人轰开了大门,冲他情绪激动地说了些什么,又歇斯底里地将满头长发裁了个狗啃造型。他的大脑如同滞涩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熟悉的母语在这一刻竟变得令人难以理解。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无法听懂,甚至无法共情。类似的画面好像在哪里出现过,但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猜测,对方也许是被他现在这副浑身长满眼睛的丑陋模样给吓到了,恨不得要砍死他。说的估计更不是什么友好词汇,这样看来,突然成为文盲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要杀我的话,你的手应该再稳点。”祁遇两指一拨就把他的刀掀翻了。
不多时,棕发人身后又闪出了一个白毛,硬是要给他喂蓝色蠕虫吃,什么方法都用上了,纯纯恶心人。
胃仿佛被一只巨手攥住,肆意揉捏。他迫切地想要找些什么填满饥饿的黑洞,但仅存的理智和良知又阻止了他杀人取食的想法——如果来者先要置他于死地的话倒是可以这么做,但对方的攻击不痛不痒,显得他好像在故意欺负人家。
…………
“他饿了,需要更多的灵魂,不管不顾的话会继续异化。”昔拉总算舍得从识海里钻出来,漆黑的羽翼在祁遇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不过很可惜,我的储藏都用完了。如果不想死,就去狩猎灵魂喂饱他吧。当然,也可以等我的亲亲小眷者吃掉你们,自己选喽。”
“到底是他饿了还是你饿了?”李行之气极反笑,“对自己的眷者也能下狠手,怪不得堕天使系秘闻在玩家界的风评这么差。”
[茧]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只是目光在昔拉、祁遇和李行之三者间来回逡巡,对后续的剧情发展颇为期待。
“上帝之刃,绝望与扭曲的化身,末日审判的裁决者。颂念您的尊名,祈求您的降临。”祁遇的五指深深嵌入昔拉的羽毛,眼前的世界开始失真,他能抓住的实体有且只有祂。
“如你所愿,我会陪着你的。”其乐融融的景象还没持续两秒,祂就吃痛大叫道:“你这混蛋不许薅我的毛!快撒手!”
“让他吃掉我?说实话,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裁短头发后,李行之更贴近现实中的原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祁遇因痛苦而紧攥蜷缩的指节,神色痴迷。
“总感觉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你是当时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乖乖仔?”堕天使被这道视线惹得浑身发毛,仿佛有无数条虫子在皮肤上乱爬。祂对人类的情感略有涉猎,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都不太正常。
面对列车难题,一个选择暗杀出题者,另一个试图创死除在乎的人以外的全世界。真应了奇葩配奇葩的道理。
普通人的爱情可比作蜜糖、红酒,愈品愈香醇。他们的关系,姑且也称之为“爱情”吧,恰如枪虾和虾虎鱼之间的共生,彼此病态依赖。离了一个,另一个立马要死要活地闹起来,巴不得所有人都要尝尝十倍、百倍更甚于他的不幸。
该死的,祂去招惹这两个疯子干嘛!昔拉悔不当初。
“不给灵魂也行,你帮我去玫瑰帝国找一样东西,很简单吧?拿过来,交给我,我就让祁遇恢复原状。”
“你要什么?”
“真相——有关玫瑰帝国初代君主自杀的真相,我要知道是谁逼他这样做的。”被标记的猎物死于他人之手,这对任何一个捕猎者而言都是明晃晃的羞辱。
“成交。”李行之答应得异常果断。
…………
“我当是谁,原来是道貌岸然的天使阁下。”箭矢裹挟着李行之的声音破风而来:“干什么,急着来销毁罪证吗?”
黑袍人的披风被射穿了一个大洞,露出铂金的发和一双钴蓝色眼睛。
“十诫的会长单派你这种不入流的小喽啰来探路,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青年揉了揉参差不齐的乱发,干脆放弃了思考:“反正你会死在这里,管它呢。”
原本对准继后的刀剑接连调转方向对准了他,剑尖迸发出金色的圣光,纵横排列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法阵。
“恶魔之流就应该绝迹,今天我欧文就要替换位战里丧命的弟兄们报仇!”说那时迟那时快,法阵朝李行之兜头罩来,黑袍人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重复着诸如“上帝”“驱逐”等的词汇。
“不自量力的蠢货,净化对我可没用。”构造精密的剑阵在触及他的瞬间土崩瓦解,六芒星的辉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开始急促频闪。
这样的结果显然超出了欧文的预料:“你背后的神明怎么可能不是恶魔?”
李行之五指轻轻一扫,对方引以为傲的必杀技便化为了满地碎屑齑粉:“来都来了,那就别走了,免得传出去说天启待客不周。”
“最终赢家是谁,还未可知。”黑袍人目露凶光,将一尊无脸金像抛掷空中。
炽烈的光柱拔地而起、直冲天际,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囚笼,将青年团团围住。身穿白色衣裙的天使幻影齐声欢唱颂歌,与着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祂们狰狞如恶鬼的面目。
“滴答。滴答。”
有什么液体淌下来了,李行之摸了摸湿润的耳廓——是血。
…………
风谷国。
“哎呀呀,排行前三的公会居然都牵扯进去了,真让人头疼。”佐斯揉了揉太阳穴:“搞点钱、搞点地咋就这么难?”
“桫椤城邦出事了,据说有一个异化严重的玩家在大肆捕食灵魂。”安苏如同呆滞的提线木偶,有问必答地汇报着最新信息:“如果桫椤战败的话,瑞博应该会来投靠您。”
“这个黑袍人首领到底什么来头?”
“瑞博原是天启公会的成员,因在换位战里杀死[魔王]才得了现任十诫会长的青眼,破天荒爬到了高层。但他此后并无突出表现,只得做些不招人稀罕的琐碎活计。夺取[战争]是他能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
“你们的会长应该留有后手的吧?如果队伍里全是像这样的‘能人’……”
安苏沉默不语。
“等等,还有个异化严重的玩家?到我们这个阶段要么靠队友协助抵抗秘闻反噬,要么也会随身带好功能性道具预防此类事件发生,他是误入的新人吗?居然连常识都不知道。”佐斯异常惊讶,他甚至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苟到现在的。
没有公会和队友就敢下这种级别的副本,倒是有几分胆色。
…………
此刻,佐斯口中的“新人”在桫椤城邦如入无人之境,见者纷纷退避三舍。
在清空了国王的马厩和羊圈后,祁遇的饥饿感依旧没有消散——比起动物的灵魂,他对人的似乎更感兴趣。
在他的视野里,npc和玩家们失去了五官和形体,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或大或小的黑色十字星。当他向它们走近时,这些星辰的光芒波动似乎更加强烈了。它们被他感染、与他共鸣,就像苹果永远跳不出万有引力的守则,只能对宿命听之任之。
“情绪拥有不同的色彩,快乐是黄色,悲伤是蓝色……和东方传统中的阴阳五行类似,它们彼此牵制、维持着脆弱的动态平衡。”昔拉托住了他的手腕,指引他去触碰那些恍如活物的星星:“黑色会吞噬一切,正如绝望对其他情绪的污染同化。”
“将你的怨念灌注其中,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嘭——”
祁遇看着尸骨无存的十字星,有些手足无措:“是它自己炸的,我还没用力。”
“天赋异禀的学生,我喜欢。”堕天使继续循循善诱道:“再勤加练习段时间,你甚至可以让它们同时爆裂。这一招叫[陨星],是很有用的群体伤害性秘闻。”
“象征绝望的星星碎了,其所属者会怎么样?”
昔拉故意岔开了他的问题,只继续说道:“等你把这块片区的训练指标完成了,我就带你去找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如何呀?”
…………
桫椤城邦的国王正用小勺剐着自己的皮肉,剥离出的黄色脂肪已形成了可观的规模。瑞博联想到年猪的肥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别挖了,我让你别挖了!”他多么希望将眼前的胖子捅死,好一了百了。但碍于规则,不得不带着这个累赘一起逃命。
自杀就像是某种传染病,在宫廷和民间大肆流行。前一秒还在讨论餐食内容的厨师、厨娘们,下一秒就齐刷刷将刀具插进了自己的颈动脉,毫无缘由。
它比瘟疫更可怕,因为根本找不到病原体在哪。
“放我走呜呜……”
“别折磨我了!”
“好想死,好想死。”
瑞博曾亲眼看到一个侍女把脸抓得血肉模糊,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哀嚎。然而就算是这样,她也依旧在不停地抓挠,直到把眼珠子都抠了下来,才终于停止了挣扎。
“妈的,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眼睛,好多的眼睛。”国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快走,他要追来了!”
呜咽的风声掠过沙漠旷野,[王]肥胖的躯体在他面前炸开,血浆四溅。
…………
祁遇随手抖落指尖的黑色碎屑,目送着最后一颗星星向风谷国逃逸。
[民众支持度+1,威望+3]
[你再次带领你的国民们取胜,但这次,他们的眼中不止有欣喜,还有对你残酷手段的深深忌惮。恭喜你,你已经初步掌握了战争游戏的诀窍。]
[战争奖励:神的偏爱(谁知道有什么用呢)]
…………
“有意思。”战争的红马咧开了嘴角,无趣的沙盘游戏正在朝意料之外的剧情发展,而祂对此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