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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逢是件难事 ...

  •   白悠让回忆着第一次见梁听洲的场景,还是觉得那是个意外。那天下午,平静无风,甚至一如既往地热。白悠让的考试在明天上午,下午就躲在图书馆里背书,她至今都记得,她背的是什么,毕竟法理学真的很难啃。只是五年的时光,到底模糊了那个光影里的人的样子。
      2021年6月30日,下午太阳最好的时候,那些光线肆无忌惮地寻找缝隙,试图把光洒进每一个地方。图书馆的冷气很足,白悠让躲在书架的最后方,盘腿坐在地上,轻声地背书。若是不明白的人看见了,定会觉得这个拿着A4纸,时不时挥斥方遒的人,是个傻子,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去。这是白悠让的秘密基地,很多时候,她都喜欢窝在这里看书背书,听音乐。
      白悠让看着聊天框里的信息,告诉梁听洲自己在最后面的书架,有个坐在地上背书的人就是自己。梁听洲穿过层层书架,手里的两杯饮料还滴着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随着脚步的逼近,白悠让原本平静的心,开始变得激动。她开始好奇这个梁听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很有礼貌,很尊重人,甚至很幽默。
      “在这儿?”梁听洲举起手机看向书架后方的人,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光影里,那个人从房间的另一端走来,姿态卓然,笑意舒朗。乌黑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就像是逐风的少年人,只是匆匆略过。最璀璨的光线,照在他的身上,而白悠让站在阴影里,沉溺着这是属于他们的时光。
      冰凉的果茶,被喝得只剩下一半在塑料的杯子里,那些漂浮在饮料上面的冰块因为晃动不时发出响声,有些清脆,也有些动人心魄。时间在光影的移动中流逝,就像是江水汇入海洋,静静的时光里,总觉得如果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了。
      世俗会淹没生活,会改变想法,但是市井长巷里,聚拢在一起的纳凉人是烟火,散落的地摊小贩是人间。白悠让曾经有很多朋友,她也试图抓住所有人,但也都是些徒劳。白悠让看着桌子对面的梁听洲,不知道该怎么想,但是关于明天的事情,要到后天才能知道。不如就把惊喜留给以后,万一是一颗酒心巧克力呢!
      周末是每一个打工人最喜欢的时间,这两天可以任性地休息,不用在乎是否会迟到,是否要扣钱。早班的地铁也变得没有那么拥挤,公交车的人也不是那么多,甚至连出租车都变得有些少了。
      梁听洲拿着门票,忐忑地走进博物馆,今天有展览和讲解,不过这个展览快结束了。人似乎没那么多了,他静静地看着每一个文物。他早在三天前就查好了这两天的讲解员,期待着和白悠让的重逢。博物馆里有些嘈杂,人来人往的,实在是有些眼花。梁听洲就这样一个一个得找着,越过那些难以细数的日子,他觉得那条相思线好像越来越短了。他比以往早起了两个小时,装扮得像个大学生,不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生怕自己不像自己了,生怕白悠让真的认不出来自己了。
      梁听洲至今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白悠让的情形。他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自己的饮品。不停地看着手机里的信息,确认无误后,他就带着冰凉的果茶,朝图书馆走去。
      那天的白悠让坐在地上,黑色的背带裙和白色的娃娃领衬衫,头发也扎成了丸子头,坐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白悠让的眉眼弯弯,浅浅一笑,就好像是冬日里藏在云后,出现的太阳。让人觉得暖暖的,很是明亮。梁听洲那个时候就觉得,白悠让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是个让人觉得亲近的人。
      那天他第一次觉得,白悠让身边的朋友,男生似乎有点多。图书馆的那张桌子上,不仅坐着白悠让的朋友,还坐着一个好看的男生。似乎和白悠让的关系也很好。那个男生拿着他的杯子跑了,把杯子放在白悠让够不到的门框上,白悠让够不着,男生笑着看着她,似乎还有些挑衅的举动,但是白悠让始终没有生气,反而是耳朵红了。其实,梁听洲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的这么仔细,只是觉得白悠让笑得太明媚了。
      浙江杭州,丝绸博物馆。
      裴卿辞带着白悠让和李子宁在博物馆里做调研,白悠让很享受这个时光。又什么不懂的,裴卿辞总是轻声细语地给自己解释。李子宁倒是玩得很开心,一边浏览,一边拍照。时不时地,还把白悠让和裴卿辞拉在一起拍照。裴卿辞倒是挺乐意的,还暗暗地给李子宁点赞。
      一整个上午,白悠让都没有停下。走得路有点多,白悠让这会儿坐在外厅里休息。裴卿辞和李子宁跑去买水了,正无聊呢,手机响了。白悠让一看是自己的朋友顾漾,赶忙接了起来。
      “干嘛呢?”顾漾问,背景音有点吵,但是可以听得出来是一些锅碗瓢盆的声音。
      白悠让叹了一口气,带着疲惫说:“出差呢!博物馆最近在搞中国服饰展览,我现在跟同事在外面调研。你又干嘛呢,你不是不做饭吗?怎么有炒菜的声音呢?”
      “周辛川做的呗,今天他休息,过来陪我。顺便问一句,和你出差的是不是你那个师兄?”顾漾嚼着薯片,咔呲咔呲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
      白悠让没有否认,然后很好奇顾漾怎么想起了跟自己打电话了。顾漾有些吞吞吐吐,绕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前几天看见梁听洲了,他......在找你,你知道吗?”
      白悠让先是一愣,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情绪,迟疑了一下,说:“找我?找我干嘛?我一个搞文物陈列的,跟他计算机又没有关系。”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但是我告诉他了,看样子是有事情找你。”顾漾的话,就像是天空中的雷声,好像下一秒就要看见闪电了。顾漾以为白悠让会很惊喜,或者很沮丧,但是白悠让只是说:“那应该是有事情吧,不过应该解决不了什么。不跟你说了,你赶紧吃饭吧!我同事他们还在等我。”
      “行吧!”就在顾漾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电话那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很音量很小,但是足够清晰。“哟,是你那个师兄跟你出差的啊!行了,不打扰你了,我去吃饭了,拜拜!”
      白悠让听着电话的忙音,有些无可奈何。裴卿辞看着白悠让无奈的笑容,把矿泉水递给她。“谁啊?怎么看起来你有点不开心。”
      “哦,我朋友打电话跟我说有人最近找我,让我留意一下。”白悠让解释着,看着被拧开的水,白悠让有点惊讶。
      “这有什么不开心的?”李子宁喝了一大口可乐,声音被淹没在气泡里。
      白悠让挠着头,笑着说:“很多年不联系了,突然找,我担心不是啥好事情。”这句话七分真,三分假。她的确担心不是什么好事情,也确实和梁听洲很久不联系了。另外三分是失望,原来很多人的关系,是靠解决问题来来维系的。
      “没事,如果很重要,可以过来找我。别担心了,逛了一上午了,我请你们吃饭。”裴卿辞把白悠让的包拿了过来,把仍往前推了推。
      李子宁倒是开心得很,白悠让也附和着。裴卿辞发现,白悠让这一次竟然没有排斥自己,对于自己的一些举动,也不再躲着了。他很惊喜,难怪星座上说今天是他的幸运日。
      梁听洲在博物馆逛了一个上午,连相似的身影都没有看。他承认自己很失落,有一种无力感。其实,五年了,就算真的找不到,他还是有心理准备的,顾漾的那些话,每天都在自己脑海里响起。
      博物馆的人流又迎来了高峰,下午的人开始检阅门票,走了进来。梁听洲也跟着再次走进了这里,他坐在一层的外厅,只是静静地坐着,然后看着每一个人进进出出。他也去服务台问了问,得知的消息是,原本的讲解员临时有事不来了。服务员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梁听洲没有回答,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感谢后离开了。
      看来,是真的很没有缘分啊!
      2021年7月1日,为了对昨天的果茶表示感谢,白悠让买了电影票,请梁听洲看电影。白悠让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人,对于朋友也是如此。梁听洲没有拒绝,两个人约定了,下午五点出发。
      两个人取了票,时间还很早,于是坐在外面的大厅等着检票。不知该聊些什么的白悠让,有些尴尬。梁听洲倒是一直在说话,他看出了白悠让的尴尬,所以不想太冷。总算熬到了检票,白悠让挑了一个献礼剧,明星倒是挺多的。
      “你都认识吗?”梁听洲小声地说,头也靠近了有些。白悠让点了点头,说:“虽然我不追星,可是我都知道。”梁听洲觉得白悠让有些洋洋得意,然后白悠让一个一个介绍着里面的演员。两个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两个小时也就这样不自觉地过去了,梁听洲提议去吃个晚饭,白悠让拒绝了。于是两个人出了商场,漫步在广场上。
      扬州的是个很适合生活的城市,它的节奏舒缓,晚间的风也格外的舒服。明月湖上响起了悠扬的歌声,白悠让只是一瞬间就知道那首歌是什么了。于是仰着头问:“你知道她在唱什么吗?”
      梁听洲停下了脚步,站在湖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说:“是《水星记》。”
      白悠让眨了眨眼,笑着说:“看来你听过,有没有觉得很好听啊?”
      梁听洲迟疑了一下,这是一首很伤心的歌,说:“太伤感了,我更喜欢乐观的。”
      白悠让抱着手,摇了摇头,说:“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觉得这首歌有一种喜悦,是那种只有自己知道的喜悦。不过你也说的很对,这本来就是一首将暗恋不得的歌。”
      梁听洲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夏天的蝉鸣总是很多,让人觉得有些烦躁。偌大的广场上,都是出来散步的人。儿童乐园那边都是小孩子,那种装着霓虹灯的秋千在夜色里,变换着颜色,有些惬意,也有些欢乐。
      他们肩并肩,站在人群中,看着树下那个小朋友,忘我地敲着自己的架子鼓。白悠让时不时会感叹一句,还会跟着周围的行人一起鼓掌。梁听洲偏着头,觉得有些想笑,但是那种欢乐和舒适的氛围渐渐地感染了他。
      电影不算很好看,饭也没有吃,天气也不是很凉爽。但就是很快乐,很轻松。
      梁听洲以前觉得还能透过时光的间隙,去窥探过往的回忆,已经很满足了。可是,现在他不想只靠回忆去想一个人。顾漾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每天不停地出现。有时候梁听洲也会问自己,自己是找一个好朋友还是找一个很多年前喜欢的人?好像都不是。
      夏天的雨就像是说走就走的旅行,来得快,走得也快。雨势很大,但是时间不短,可路面上还是积了些水。下午五点钟,博物馆闭关了。梁听洲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坐了一天,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走过了那些她曾经走过的路,觉得自己好像离这个人近了一些。他的手里还剩下两张明天的票,他的指腹摩挲着纸张。看着前方的行人和车辆,还有那些被大雨冲刷过的广告牌,梁听洲忽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他把票扔进了垃圾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然后笑着走进了人群。
      “原来重逢是件难事!”那句话淹没在生活的声音里,说给了风听。
      白悠让和裴卿辞又忙了一天,晚上回到酒店,三人组早早地就休息了。夜色染就了窗边的景色,没了白天的生机,外面都是灯火的人间。车水马龙被隔绝在外,听不到一点生活的声音。白悠让有点焦虑,她一点都不喜欢住酒店,她讨厌房间里的白色床单,也讨厌房间里没有人情的味道。
      她打开了电视,坐在一边,无聊地换着频道。想着找个电影看看,度过这难熬的一晚。或许是电视频道的声音太无聊了,以至于白悠让又想起了白天顾漾的电话。
      于是打开手机,给林晓发了短信,问她今天有没有人来找她。林晓很快回了信息,表示没有。白悠让表示没有事以后,就跟林晓说了晚安。
      明天是出差的最后一天,博物馆的事情已经足够忙了,电视声开了一夜,白悠让就这样伴着轻轻的声音,睡着了。或许明天再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会忘了。
      这一晚,白悠让很难得的梦到了2021年的暑假。七月五号,白悠让就离开了学校,回到了家。明明没有见过几面,白悠让和梁听洲却像两个熟人,打了整整两个月的游戏。
      梁听洲是很守诺的人,那天晚上约好打游戏,但是因为
      梁听洲的发小回来了,要去喝酒。于是,梁听洲跟白悠让说,等他结束,一定过来。白悠让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知道十二点的时候,白悠让第一次接到了梁听洲的语音。
      可以听得出来,梁听洲喝醉了。语音仍然在询问游戏结束了吗?需不需要他再跟白悠让玩一局。白悠让表示不用了,局已经散了,让他好好休息。梁听洲同意了,然后说了句抱歉。白悠让很害怕喝醉的人,白悠让觉得梁听洲好像没有可怕,反而很好。
      那是一件小事,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后来的日子里,梁听洲却食言了。
      白悠让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只是觉得,那件小事很好。只是分开得久了,以至于白悠让觉得重逢真的是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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