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春情》月满星从

67、生辰

　　青儿抱着沈青棠来串门的时候，也不用两头跑了，只消到闻墨居一处，便能见到岁时安同步浥尘。

　　小姑娘对此表示极其满意和高兴，但刚满月的她还不会讲话，只能吚吚呜呜地说了一连串“婴语”，而后分别亲了亲岁时安同步浥尘的脸蛋，与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

　　这坏处嘛，可就各式各样了。

　　岁时安做为泠安堂时任掌门，论起年纪已然到了而立之年，在寻常人家怕是早已娶妻生子。

　　许是因着出生便自带飞升机缘的缘故，岁时安的模样一直保持在十八岁时丰神俊朗的状态，随着岁月的推移，反倒是更添了一番沉稳的质感。

　　倾慕岁时安的姑娘自然是不少，泠安堂素来门风开放，故而几乎每月，岁时安都能收上许多封情书。

　　这还仅仅只是门内那些比较羞涩内向且倾慕岁时安的姑娘做的事，而那些更为大胆开放的，或是泠安堂外的姑娘，会的花招更是繁多。

　　有精心准备饭食只为求君一盼的，有来递邀约请岁时安出门游玩的。

　　其中最为奔放大胆的一个姑娘，竟是趁着闻墨居的侍从不备，悄悄溜了进来，穿着清凉地躺在榻上，浑身写满了“任君采撷”的态势。

　　只是她千算万算，算错了房间，当最终推门而进的是步浥尘时，双方都吓了一跳，最后这场闹剧以姑娘道歉，保证不会再犯而告终。

　　面对这群姑娘的追求，岁时安始终张弛有度，温和有礼，每每总是温柔且坚定地拒绝她们，惹得姑娘们虽然难受却更是放不下心中对他的执念。

　　步少平尚在世时，也曾义正词严地指责过岁时安的做法：“师弟那，你既然不喜欢人家，就拒绝得彻底一点嘛，你总这样温温柔柔地拒绝，我瞧着人家姑娘是没死心那。”

　　每每听到这话，岁时安总是很困惑：“可是师哥，我已经很认真地拒绝她们了呀，难道非得凶神恶煞地说她们才会接受吗？”

　　沈兰时当时也在一侧，听了这话掩嘴笑了笑，然后说道：

　　“少平，你可别劝人时安了，时安就生了这么副好皮囊，天资又如此卓越，必然是个招蜂引蝶的体质，无论他怎么拒绝，只要他还未娶妻，大抵那些姑娘们总不能彻底死心的。”

　　“只是苦了时安那未来的夫人了，想来还是得寻个大度一点儿的人才好，若是小肚鸡肠的，只怕是要天天郁闷喽。”

　　“师嫂！”岁时安被沈兰时这一番调侃后，自是又惊又羞，半晌才憋出一句道：“若我日后娶了夫人，定会如师哥对师嫂一般，只对她一人好的。”

　　沈兰时本也是打趣，她同步少平也是过来人，知道被催婚的不易，自然不会将这种苦楚再强加给岁时安身上，于是乎，岁时安就这么一直单着，一直便到了现在。

　　本来这些年过去了，岁时安面对追求者们的纠缠，已然形成了一套拒绝体系，可自打步浥尘住进闻墨居后，便打破了这种既定的局面。

　　步浥尘不似岁时安，没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面庞，他虽是将沈兰时那双极漂亮的丹凤眼继承了下来，但整个人的气质眉宇还是更肖步少平，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浓烈且极具侵略性。

　　故而他入住闻墨居后，那些敢来岁时安这边撒娇撒野的姑娘起码减少了大半，剩下的那一部分有胆识的，则是见证到了极具戏剧性色彩的一幕。

　　譬如有姑娘给岁时安送饭食，步浥尘便会借着是岁时安亲传弟子的名头将其夺过来吃得一干二净。

　　本来吃便吃了，也就罢了，步浥尘还非得给菜式做些点评，不是说土豆煮地太咸，就是说牛肉炖得太烂了，末了还会砸吧砸吧着嘴对着岁时安特别绿茶地添一句：

　　“师尊，往后还是我煮给你吃吧，我觉得我煮得会更合你的口味。哎呀，没有说姐姐做的菜不好吃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我做得师尊会吃得更习惯一点。”

　　这一套操作下来，整地人家姑娘是非常无语又不知道从何骂起，只得默默将这口怨气咽了，往后倒是真的再也不曾来过。

　　岁时安倒也觉得这样说话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太合适，私下里也劝过步浥尘几回。

　　可步浥尘这个人，每每听到这话，总要摆出一副西子捧心泫然欲泣的模样，还会认真地看着岁时安问道：

　　“师尊，她们可是想把你从我这儿抢去据为己有呀，这还叫没存什么坏心思吗？”

　　一番话说得岁时安哭笑不得，只得就此作罢。

　　不过这追求者少了，他的日子倒是愈发清净起来，每日除了处理公务，便是辅导步浥尘的功课，顺带逗一逗时常来串门的小青棠，倒也品出几分悠然自得的意味。

　　日子就这么流水似的过了下去，从步浥尘日渐精益的术法中过去，从沈青棠的牙牙学语中过去。

　　不知不觉，一年的时光悄然而过，沈青棠小朋友，迎来了她的第一个生日。

　　本来周岁宴这个日子，理应办得风风光光的，可偏生这一天，也是沈兰时的忌日。

　　岁时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带着沈青棠同步浥尘去后山的墓地看望一下沈兰时同步少平，再带着他们出去玩闹一番。

　　于是乎，沈青棠生日这天，步浥尘便早早地抱着她，同岁时安一道来到了后山。

　　墓地依着沈兰时同步少平生前的意思，没有大肆铺张，只是立了一块很是简单大方的衣冠冢，两人便于此合葬长眠。

　　得了岁时安的吩咐，仆从们也是日日来此清理打扫，换上一支新鲜的茉莉花。

　　沈青棠还不太懂墓地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那支茉莉花，本能地觉得亲近，便想伸手去摘。

　　素来对妹妹百依百顺的步浥尘第一次止住了妹妹的动作。

　　沈青棠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回过头望着这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庞，却看到了那双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虽然沈青棠的感知能力还不是很强，也只会一些简单的发音，但她还是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悄悄地抹去：“哥哥不哭，哥哥不哭。”

　　岁时安也拍了拍步浥尘的脊背，带着两个孩子在沈兰时与步少平的墓碑前跪了下来，叩首了三次，轻声道：“师哥师嫂，我带着浥尘同青棠来看你们了。”

　　而后对步浥尘同沈青棠说：“你们有什么话要同爹爹娘亲说的吗，便在此一并说了吧。”

　　步浥尘跪在墓前，沉着声音说道：“孩儿一切都好，妹妹也好，爹爹娘亲勿要担心。”

　　沈青棠见得步浥尘这样，也重复道：“好，都好。”

　　三人又在墓前同步少平和沈兰时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因着刚从墓地出来，步浥尘同岁时安都藏着不同程度的心事，使得气氛略略有些凝重。

　　不过好在青棠是个见什么都欢喜的性子，她甚少来到凡尘的街道上，只觉得那些糖人，灯笼都可爱得紧，眼睛都看得发了光，肉乎乎的小手也是左指右指，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同甜甜的笑声，不知不觉也疏散了空气中这浅薄的抑郁的氛围。

　　岁时安念着今天是她的生日，便格外宠她，反是这位小姑娘看上的东西，一并买了下来，到了最后便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同抱着沈青棠的步浥尘一道进了酒楼。

　　小二先前便得了岁时安的吩咐，于是早早将厢房布置妥当，此刻见到客人来，便手脚麻利地将人领去厢房。

　　厢房是一个小套间，套间内布置着一间卧房，一间起居室，和一个小餐桌。

　　地上全依着沈青棠的喜好，布置了白茸茸的地毯，踩在上边同云朵一般软和，步浥尘便把怀中早就想撒欢的沈青棠放了下来，让这位路走得尚不顺溜的小祖宗在上边过一把瘾。

　　“这位爷，您先前吩咐过的长寿面，寿桃和红蛋，我都给您备下热好了放在餐桌上了，若是您还有什么吩咐，便晃动桌旁的铃铛，小二会上来为您服务的。”

　　“好的，谢谢。”岁时安谢过小二后，小二便退下了。

　　岁时安关上房门回头，却发现沈青棠已然爬到了餐桌旁的小板凳上。

　　桌上放着两大一小三碗长寿面，三只寿桃与三枚红蛋。

　　东西虽少，模样却精致，将那小小的餐桌填地满满的，给屋内平添了一份温馨的氛围。

　　沈青棠还是第一次看见寿桃，粉嫩白胖的躯体配上青绿色的叶子，娇俏可人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沈青棠也抵挡不了这个诱惑，伸出小手就飞速抓过一只后，立时便“嗷呜”一口咬了下去，像是担心被岁时安发现了就会阻止她吃一般。

　　岁时安见得她这副模样，轻笑了一下，伸手将她嘴边的碎屑拂去，轻轻摸了摸她那柔滑的小脸说道：“又没说不给你吃，吃得这么急做什么。不过倒是真不能吃多，浥尘，你看着她，再吃五口就不准吃了，免得待会儿又说肚子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