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春情》月满星从

42、慕容辞旧

　　“嗯嗯嗯。”许是没想到岁时安能看懂自己的内心，江茉莉狠狠地点了点头，口中还抱怨道：“衣服太花了，我也想穿校服同师哥他们一样去场上试试。”

　　“哎呀，茉茉，你还小呀，这个赛场本就上不去的呀。再说你平时在门派里跟着长老们练功都穿着那练功服了，现下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玩玩，你就满足哥哥的愿望穿一穿裙子嘛。”

　　“好吧好吧。”显然江茉莉怕是平时被他哥缠着穿裙子缠了良久，现下一听他哥又开始抱怨，便赶忙自觉地答应道。

　　岁时安看着江栖影展现出完全不同于在自己面前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反是一副可怜巴巴求人怜爱的样子对着自己的妹妹，不由得内心暗暗发笑，只道是这兄妹二人互相宠溺。

　　思及此，岁时安又将眼光投向了步浥尘，内心暗暗盼着沈兰时那即将在不久后诞下的女娃儿也能和步浥尘相处地如此融洽，幸福美满地长大。

　　几人谈话间，第一轮赛事已如火如荼地展开。

　　众多弟子中，一位身着赋雪阁校服，面具覆面的男子，格外引人注意，他的动作赶紧利落，招式简洁却不失狠厉，成绩在计分盘上遥遥领先。

　　“你们派的那个弟子，使灵咒时行云流水，平日里怎么没听你提起？”岁时安赞叹道。

　　江栖影往场上捞了一眼，便知岁时安指的是谁，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啊，脾气大得很，平日里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比我这个少堂主牌面还大，同他讲话他通常只冷冷地回你一个‘嗯’。要不是我爹拿他当块宝，我早把他赶出去了。”

　　“哥，慎言。”江茉莉听得江栖影这般口无遮拦的话语，眉头一皱，伸出手便去捂江栖影的嘴，“慕容兄绝不是等闲之辈，你这般说话，被有心人听见了传到爹爹耳里，你又要挨打了。”

　　岁时安不由得笑了起来：“你看看，小姑娘都比你懂事。”

　　江栖影虽是心里不忿，但不好拂了自家妹妹的面子，只是看着场上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面上愈发冷了下来。

　　岁时安见状倒是颇为惊奇，便开口道：“尘儿，后厨备下了好些糕点，你带着茉茉妹妹过去吃点。”

　　步浥尘知道自家师尊怕是有事要跟江少堂主谈，便打算从江栖影的怀中抱过那小团子。

　　哪知小团子早就待腻她哥的怀抱了，拽着自己的小裙子就从江栖影怀中滑了出来。

　　步浥尘看得直发笑，上前牵起小团子向岁时安和江栖影行礼别过后，便牵着小团子向后厨走去了。

　　“说说，那位……慕容兄，哪儿惹你不高兴了？咱们江少堂主平日里可不是这么刻薄的人呀，不是惜才地紧吗？”岁时安从怀中掏出扇子，用扇柄敲了敲江栖影的肩膀。

　　“什么慕容兄，他叫慕容辞旧。”江栖影捋了捋笼在身上的毛领，嫌弃地把岁时安的扇子推开，“你可别碰我的衣服了，这毛领难打理地紧，你给我弄脏了我回去又得处理半天。”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碰我们栖影小公主的毛毛领了，咱们进入正题好不好？”岁时安说完这一句，极有先见之明地躲闪了一下，果不其然，江栖影反手就想给他一个推搡，可惜扑了个空。

　　江栖影不得不悻悻地收回了手，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什么事啦，你要听，我说与你听便是了。”

　　原来那慕容辞旧，是赋雪堂堂主江簌景五年前带回来的，直接越过了赋雪堂拜师大典，被江簌景收为直系弟子。

　　开始时赋雪堂上下一片哗然，纷纷猜测这慕容辞旧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堂主如此青睐。

　　江栖影也不例外，毕竟他这堂主娘亲，可是一位因不满意江栖影的资质连亲儿子都不收的主。

　　于是乎，江少堂主便常常在全门派统一的早修期间偷偷观察慕容辞旧，发现这人会的招式也就那样后更加愤懑：“他不也就这个资质，娘亲怎么收他不要我啊。”

　　江栖影从来不是一个能忍的人，这么想着，他便径直走到了慕容辞旧面前，直接使剑截断了慕容辞旧的剑法。

　　被无端打断练习的慕容辞旧显然不太高兴，冷着一张脸看向这位来路不明的公子哥。

　　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少堂主竟被他盯得有些毛毛然，但回过神来后便只想痛斥自己，毕竟少堂主怎么能被一个普通的弟子压倒气势呢，哪怕这是堂主的弟子也不行。

　　于是江栖影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沉地说：“你，先停一下，我想同你比试一番。”

　　“不比。”慕容辞旧甚至没有思考，直接冷冷地拒绝，径自念起了灵咒，便又想开始练剑。

　　江栖影哪里被人这么无试过，火气直接冒了起来，使了个灵咒抢过了慕容辞旧的剑。

　　“还我。”慕容辞旧虽是被抢了剑，但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向江栖影伸出了手，语调没什么起伏的说道。

　　“同我比试，剑便还你。”江栖影冲慕容辞旧挑了挑眉，将那人的剑略略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慕容辞旧闻言，淡淡地抬起头，他面上覆着纹样复杂的银质面具，一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伴着高挺的鼻梁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露在外边，明明整个人充满了疏离，可压迫感却不容小觑。

　　“我的剑，素来只向仇敌，不为比试。”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却带着愈发坚定的拒绝。

　　第一次被拒绝也就算了，江少堂主觉得自己都这么放下脸面同此人说了，他竟然还不识好歹拒绝自己，当即觉得面子挂不住，直接抱着慕容辞旧的剑使了一个匿形术，在空气中留下一句话：

　　“你不同我比试的话，剑我就带走了，等你哪天想通了，再来找我。”

　　没成想江栖影带着满肚子的“嘿嘿，我就不信你不来找我”回到了寝殿，眼前便白影一闪，他直觉地一阵风从怀中略了过去，鼻尖只留下淡淡的雪松气味。

　　待得江栖影回过神来，便瞅着慕容辞旧已然抱着他的剑站在了一旁，似是感受到江栖影看过来的眼神，慕容辞旧还冲他揖了个礼：“少堂主，得罪了。”

　　这下江栖影可炸毛了：“你你你你……”他指着慕容辞旧好一阵子也说不出话来，径自缓了缓才说道，“既然知道我是少堂主，你怎么还如此无礼。”

　　“抱歉，方才是慕容行事鲁莽，惊撞了少堂主，慕容在此同少堂主赔个不是。”慕容辞旧略一躬身致歉。

　　“那不成，口头道歉算是怎么回事啊，你既然知道惊撞了我，更应该答应我的要求同我比试才是。”江栖影一拂袖，气呼呼地坐在殿内的椅子上。

　　眼看着这局面就要僵住了，所幸殿外传来了江簌景的声音：“小影，你准备一下，待会儿同我和你爹一起去姑姑家吃个饭，你堂妹她及笄了，家里给她办宴席庆祝呢。”

　　“诶，好。”江栖影扯着嗓门应道，心里直道：“晕死，我完全忘了这事了，娘亲她最重仪表了，可我今早刚把山影派出去替我寻典册了，现下谁来帮我束发啊，我自己总也束不好。”

　　江栖影正愁着呢，眸子一转，便瞅到了慕容辞旧：“诶，那个，你平日里会束那种比较正式的发型吗，比如参加庆典那种。”

　　慕容辞旧淡淡地答道：“会一些。”

　　“那你过来，你帮我束一下，你成日在母亲面前晃荡，想来你束的发她也难挑出刺。”江栖影直接就拍板了这个决定，兀自在梳妆台前坐下了。

　　反正嘛，要是出了问题，就说这是慕容辞旧束的，看母亲还骂不骂得出口。

　　慕容辞旧听了江栖影的命令，在原地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江栖影的催促下走过去帮人束起了发。

　　摘下江栖影发间的白玉簪子，漆黑如墨的长发逦迆而下，竟淌到了地上。

　　“是不是很长？”江栖影偏了偏头，看向镜中映出的长发，“虽然咱们修仙门派本是不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套的，但是我爹他本是世家子弟，规矩森严，便要求我不能剪发，你看看，现下都这么长了。”

　　江栖影一讲起这件事，便止不住话头，尤其是身后的慕容辞旧，整日一副冷冷地，不多话谁也不想理的样子，更是激发了他的分享欲。

　　“那些小弟子啊，还以为我不知道呢，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我，说我这么大了还要旁人帮着束发。拜托啊，整个赋雪阁除了我和我爹，还有谁的头发这么长啊，这我自己怎么束嘛。连我爹他，都是我娘日日替他束发的。”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容辞旧在听到江栖影说的最后一句话时，手明显顿了顿，才继续往下束去。

　　好在江少堂主想到了新事情，在不打扰慕容辞旧束发的情况下，小幅度地动着手臂，从旁侧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同慕容辞旧唠道：“这锦盒里有一枚发冠，是我姑姑在我及冠那年送我的，你待会儿替我束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