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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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莱娜回到学校上学了，这次玛什夫妇据理力争，争取到皮尔和他父母不情不愿的道歉，黛西夫人很高兴，她觉得这次终于没有再让女儿受到委屈，阿西诺夫先生则对此不置可否，虽然每一次莱娜都是被迫反击，但他还是希望莱娜能够少用拳头解决问题。
这段时间，莱娜开始疯狂长个儿，但哈利还是那个小萝卜头，只是从一个瘦得可怜的小萝卜头在玛什一家的投喂下变成了一个不那么瘦的小萝卜头，莱娜很疑惑，她和哈利整日里吃着一样的东西，怎么青春期小男孩的身体就像一个黑洞，填不满又长不大。
秋天到了，最近天气不错，学校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组织三年级的孩子集体春游，阿西诺夫给两位年轻人带了三明治、意大利面和水果蛋糕，黛西夫人本想大显身手，最后仍然以失败告终，莱娜实在很敬佩她这种回回失败回回重来的精神。
到了麦尔西小公园，校工菲尔先生就解散了队伍，孩子们可以在附近玩耍或者坐下吃午餐，没有人找莱娜和哈利一起吃饭，他俩也习惯了，找了块树荫，莱娜铺开她带来的浅绿色向日葵餐布，两人从书包里一一拿出来食物。
哈利先把三明治递给了莱娜，莱娜咬了一口：“历史论文你写了吗？”
哈利埋头吃意大利面的动作顿了顿，含糊不清道：“森么……森么论文……”哈利心虚，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来，他上周的历史课又睡着了，下课的时候是被莱娜用笔记本砸醒的——但是莱娜自己也是上课睡觉啊！哈利稍微有点底气，说不定她也没写论文呢。
莱娜三两口吞掉三明治，伸手插了一块小蛋糕来吃，嘴里鼓鼓囊囊的，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是灵活的。她用眼睛失意哈利看达力，达力带来一块大蜜瓜，皮尔那只瘦猴眼巴巴地望着，想要分一口。达力装作没看见，抱着那块蜜瓜的样子像是抱着一只王冠一样。
莱娜把嘴里的小蛋糕咽下去：“我刚刚还想问你呢，我历史课最后十分钟睡着了，上次把笔记本扔给你让你帮我补一下笔记，你根本就忘了吧……这个季节达力怎么有蜜瓜吃，我也想吃。”
哈利被蛋糕噎了一口，他怕莱娜一下秒就要去抢达力的蜜瓜，虽然他知道莱娜不会的——但看着莱娜的眼神，总有这种感觉：“那我回头去问问……咱们快点吃，我感觉达力也一直在看我们，别让他来捣乱，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没得吃了。”听着这话莱娜翻了一个白眼，如果把论文的事情托付给哈利，那就肯定不会有下文了，她打算一会儿直接拦住历史老师问问。
两人吃着，大部分时间是沉默，剩下的一小半时间是哈利在说，莱娜在听。一开始哈利还会被莱娜吓到，她实在太不爱说话了，一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格外严肃——尽管她平时也很严肃。所以她不说话，哈利就以为她不高兴，她不笑了哈利以为她不高兴，她翻白眼——哈利以为她要打人了！后来慢慢发现，她只是对很多事情都不那么关心、在意。有时候哈利恍惚中会觉得自己是莱娜少数在意的人——好吧，准确来讲是除了玛什夫妇唯一在意的人。
时间慢慢地过，1990年的圣诞哈利是在玛什家过的。圣诞前一天玛什家去德思礼家邀请哈利，德思礼夫妇对此很不乐意，他们觉得让哈利在别人家过圣诞会让邻居议论纷纷，所以宁愿把哈利锁在房间——黛西夫人气得喝了两大杯水，那根本不算是一个房间！——让一个孩子在圣诞节孤零零地呆在房间里，他们倒是愉快地庆祝，玛什家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最后是莱娜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如果你们明天不让哈利出来，我今天晚上就去报警，让整条街的人都看看德思礼一家是个什么样奇怪的人！”——话音刚落，费农·德思礼就从橱柜把哈利拽了出来，他拉开门，一把将哈利推到站在前面的莱娜怀里，嘀嘀咕咕警告道：“多管闲事！多么奇怪的一家！你们最好不要到处说闲话，小心点儿。”
——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本来黛西夫人担心莱娜因为他们对哈利的重视而感到受伤，她曾听过店里的老客户唠叨，家里有了第二个孩子之后第一个孩子就经常独自哭泣，变得孤独自闭，结果那天晚上莱娜冷静地出主意：“别担心，妈妈，我拿着扫帚躲在门口，如果他们不同意把哈利放出来，我就打进去，我们把哈利抢出来……”阿西诺夫赶忙把莱娜的嘴捂上，黛西夫人倒是咯咯笑了起来。
玛什一家在市里转了三天，把超市集市都跑了一遍，最后玛什夫妇给哈利买了一套漂亮的运动服，哈利原来的那套——哈利没有专门的运动服，他穿着达力穿旧的衣服，裤脚已经短了一节，上衣已经洗得褪了色；而莱娜则给哈利买了带锁的日记本——莱娜总觉得哈利很孤独，而且他将会越来越孤独，一个只有十几岁的“救世主”，这个称号注定他与其他同学有着天生的隔阂，除此之外他每年还要都要面对没有人面对过的灾难，就算是最亲密的朋友们对此能做的也极其有限——一个独自困在浓厚迷雾中闯荡的青春期小孩，他最敬爱的师长是一个太过智慧的老人，出于各种考虑，纵使他再爱哈利，也无法对哈利推心置腹，袒露心声——莱娜想，他必定有很多话想说但无从倾诉——“他注定要与太多的人分别，包括我”，莱娜感到了一丝飘渺的悲伤。
但没关系，莱娜对自己说，也替哈利说，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缘分有限公司，但是爱会延续——说爱可能太突兀了，但曾经并肩同行的人在自己身上留下过的痕迹会长成血肉的一部分，就像哈利母亲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个保护符咒一样，它悄无声息，但无处不在。
不过这个笔记本很特殊，莱娜把她记得的“剧透”用小学生之间很流行的“隐形墨水”写在了中间某一页，商店的卡布先生说这个药水要到五年后才会自动显形，莱娜希望他不要欺骗小学生。
圣诞这天，黛西夫人早早便走去德思礼家接走哈利，莱娜还没有起床，阿西诺夫先生则在家负责制作圣诞大餐。
黛西夫人很乐意承包这个任务，她带着哈利走回家的路上仿佛回到了霍格沃茨，旁边是莉莉，她少数几个朋友，莉莉刚解答了她关于一个魔咒的问题，而黛西也给莉莉解释了《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当中提到的关于毒牙天竺葵的养护难题，雪一直下，詹姆斯不知道从哪里会冒出来，做作地摸一下头发：“伊万斯，晚上好啊。”
这段路程很短，快到家的时候黛西才注意到哈利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礼盒：“是送给莱娜的吗？”
“是的”，哈利局促地点点头：“是一个毛绒吊饰，希望她会喜欢。”
黛西笑了起来：“她会的，不过你不要指望她表现得多么惊喜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在圣诞树下跳起来过，不过我们知道她喜欢那些礼物，你看着她的眼睛，你会知道的。”
“是的，夫人，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黛西悄悄笑了一下，她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算错。
走进玛什家门，阿西诺夫与他拥抱欢迎他之后便招呼他坐在沙发上吃些水果：“莱娜还没有醒，哈利，你可以在这里等等她，我相信今天午饭之前她会醒的……”黛西夫人抱怨的声音插了进来：“她总是这样！总也睡不醒似的。”
“哈利！”黛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不如今天你就住在这里吧，好吗？这样你和莱娜可以一起度过这个圣诞假期——别担心德思礼那群……”黛西看了一眼哈利，匆忙改了口：“别担心德思礼家，我会去和他们说的。”
哈利正要推辞，他不想给玛什家造成太多麻烦，德思礼可不是什么亲和友善省心的邻居，可是这时候楼上传来的轻快的脚步声打断了哈利的话，莱娜的声音透过阳光间轻轻飞舞的透明颗粒，传到哈利的耳朵里：“妈妈，哈利来了吗？我们能先吃点三明治吗？我快饿死了。”她穿着厚厚的、红绿色相间的圣诞袜，跑过木地板，闷闷的响声让哈利想起费格太太矫健的大猫。
哈利的目光跟着莱娜，看到窗口有一颗圣诞树，装饰得非常完美，雪球和精灵小人偶相得益彰，树顶上挂着一颗金灿灿的星星，哈利想，但不如莱娜刚刚跳进一块阳光的头发那样有生机。
莱娜走到厨房，用嘴叼着一块三明治，又递给哈利一块，然后端出两杯巧克力牛奶，她看着正在厨房奋战的玛什夫妇：“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听说哈利培根煎得不错。”
哈利感觉自己的耳朵一定红透了，但是黛西叫了起来：“哦！莱娜，哈利今天什么都不用做，况且我们今天不吃培根，你何不带着哈利去楼下看看我的生态园？哈利，地下室可是有很多动物植物，很有趣。”
莱娜摇了摇头，今天太阳这么好，这在英国可不常见，她不打算浪费这一切：“哈利，要不要跟我去晒太阳？”
黛西失望地拖长了声音“——你这个奇怪的小孩——你们最好不要跑远，烤鸡快好了，真是不懂你们，小鬼们。”黛西根本没有指望哈利拒绝莱娜。
恐怕现在让哈利做什么他都会说好，因为这一切都远远超过了哈利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他是说，一个好朋友，一对慈祥的父母，还有一个温暖的家——哦，这是圣诞节，上帝会原谅他私自将此处称之为“家”这样微小的私心吧。
哈利抓起外套，看着莱娜给自己裹上一件毛茸茸的、长到脚踝的大衣，把自己包裹得像是一只熊，然后又捞了一条毯子塞进书包里，头发被她随手扎起一个丸子盘在头顶，厨房里传出来饭菜的香味，这一切都懒洋洋的，哈利也终于从忐忑不安中缓过神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被摊成一个饼在温暖和煦的太阳底下晒了一个早晨，一切都随着莱娜伸懒腰的动作变得舒适随意，就好像这原本就是他的家一样。
两个小孩一前一后走出了家门，莱娜带着哈利一直向东走，在距离小惠金区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小小的森林，森林当中有许多看起来就历史久远的参天古木，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细碎地洒下来，暖和又不刺眼。莱娜从书包里掏出她巨大的毛绒毯子铺在地上，拉着哈利在其中一小片阳光下躺下。
哈利闻嗅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侧过头看着莱娜闭上眼睛休息的侧脸问道：“你怎么发现的这里？”
“上次你数学作业没做被老师罚了禁闭，记得吗？”
“就是你说要等我结果悄悄跑掉那次？”
“嘿，别这么说，我那天实在是太困了，不小心走错了岔路口就到了这里，本来只想着坐一会儿，没想到不小心睡着了，把妈妈吓坏了……”
莱娜说着，又开始昏昏欲睡。
哈利也闭上眼睛：“莱娜，谢谢你邀请我来你家过圣诞，这是我过过最好的一个圣诞了。”
莱娜揪下来一片草叶，在哈利脸上挠来挠去：“是啊，比德思礼家好一些还是很容易的，别担心。”
哈利被草叶搔得打了个喷嚏，轻轻笑了起来。
阳光实在是太好了，他们每一寸皮肤都好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着，偶尔有两声鸟叫，莱娜小声问道：“听说鸟类都是直肠子，我们会被鸟粪砸中吗？……如果有的话，对我来说也算是某种报应……我用狗屎当武器用得太多了……”
莱娜的声音越来越轻，哈利在她的呓语中也眼皮也开始打架：“是吗……不知道…… ”
像是有轻柔的水流从两个孩子的脚踝流过，然后他们如同一片羽毛一样缓缓下沉，时间就在他们牵着的指尖流过。林间静悄悄，唯有命运之神化作鸟儿看着一对好友彼此缠绕的发烧。
叽叽喳喳。
如果他们不是在黛西夫人“你们会感冒的！”的尖叫声中醒来的话，如果哈利没有发现自己头发上真的有两坨鸟粪的话，这简直是完美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