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觉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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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睡梦中的凌额头布满了汗珠。
梦里，她在一片虚无的白光中前行着，不断有声音从前方传来，凌看不到是谁在说话，又好像能与说话之人互通心境。
“……对，在新宿。”
“我才不要，我可不想被他杀死。”
“……大义……”
“换做是你的话，就能做到的吧？”
少年淡漠的声音藏着几分绝望，恍若一个正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穷途末路的幽灵。
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酸涩、哀戚的情绪不断迸发出来，一串泪珠从凌的眼角滑落，在这深夜里一切都悄无声息。
“想杀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来的可真晚啊……”
“信任吗……你还信任着我吗？”
“最后你倒是说点诅咒人的话呀……”
梦境的最后，凌终于看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曾经桀骜张扬的少年立于小巷的尽头，夕阳西下，粉色、橙色和紫色在天际相交，整个世界都显得温柔而缱绻，苍蓝的双眸没有任何遮挡，其中盛着的所有情绪都清晰可见，却让人感觉到无限的寂寥。
夜晚过后就是白日，但凌觉得他的白天再也不会到来了，就这般同心底的空洞一道，永坠黑夜。
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揪起，又恍若被密密麻麻地啃噬着，凌猛然睁开眼睛，黑夜中一对蓝瞳通带着水光，异常明亮，又有无限的悲悯。
六眼的沉睡力量终于在长达十五年的蛰伏后觉醒了。
双生子在咒术界从来都是特殊的存在，或许因为白天与五条悟的正面接触，唤醒了凌一直以来所缺失的力量。
但她的六眼终归和五条悟不一样，术式的残缺让她的能力并不纯净，她没有五条悟所拥有的力量，却因祸得福，拥有了时间属性——即能够预知未来的片段。
凌捂住心口，钝痛随着心跳的起伏变得愈发明显，她弓起身子，将头埋进枕间，无措地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她想守护五条悟白天的那个笑容。
就算只见过一次面，但在凌看来，那个少年本就该这样过完一生，在众人的簇拥下肆意而快乐地度过这一生。
他原本就强大而温柔。
五条悟可以留住所有他想要留住的，保护所有他愿意保护的人，至少现在在凌的眼中是这样，而不是落寞地站在幽暗的小巷中，像是在送别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
像是他生命中不会再有比这更悲伤的瞬间。
他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这个少年就该灿烂地过完这一生。
天亮后，凌翻出了夜蛾正道曾经给过她的名片。
“夜蛾老师，你好，我是凌。”
“我愿意入学高专。”
夜蛾的效率非常快，大概是担心她改变主意，当天就从东京专程赶到了埼玉县。
“入学前我会通知你有关术师等级评定的事情，现在需要先填一下个人信息。”
坐在熟悉的咖啡厅里，夜蛾拿出一个文件夹，从中取出一张表格，推给凌。
“夜蛾老师，请问学生资料是保密的吗？”
凌握着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毕竟出生年月什么的，她可是跟五条悟一模一样，再加上他们两个的外貌特征，很难让人不怀疑什么。
或许除了夜蛾，已经见过她的冥冥和歌姬也在怀疑了。
咒术师大多有自己的一些执念，夜蛾点头，“如果你想，是可以的。”
顿了顿，夜蛾又道：“不过我只能保证你在高专的几年里，这份文件只有我一个人有权限查看。”
这就已经足够了，凌点头，“那好。”
“凌同学”，就在凌要下笔的时候，夜蛾叫住了她，认真地看向凌，“你和五条悟，是有关系的吧？”
闻言，凌将笔转了个圈，撑着下巴，“夜蛾老师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夜蛾顿了顿，“我并没有恶意”，话落，夜蛾正了正神色，“我非常欢迎你来高专，只是这一点我有必要弄清楚。”
凌没有说话，夜蛾接着道：“咒术师是一项极为危险的工作，但由于咒术界管理机制以及咒术师十分稀缺的现状，即使是高专的学生，在校期间也有许多任务要做。”
说到这里，夜蛾微微垂眸，神色有些悲戚？还是惆怅？凌并不知道，只知道夜蛾接下来的话，让她真真正正地从心底接纳了这个表面看起来五大三粗，实则心思十分细腻的老师。
“咒术师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但至少在我的学生中，我不愿意你们有任何损伤，至少不希望你们有所遗憾。”
“凌，你答应来高专，是为什么？”
为了什么？凌沉思着，如果她的寿命明天就走到了尽头，那她会因为什么事情而遗憾？
好像挺多的，伏黑甚尔、五条悟、惠，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有这么多牵挂的人了。
凌转笔的手停了下来，她将笔放在桌上，同样认真地看向夜蛾，“夜蛾老师，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准确地理解什么叫做毫无悔意的死亡，但高专有我一定要去见的人。”
凌微微垂眸，长长的睫羽半遮盖住了她眼里的情绪，“如果在这途中，我死了，那我不会怨恨任何人，因为这是我自己要走的路。”
“当然”，凌抬头，半开玩笑似的笑着说道：“如果我中途想要退出，也是可以的吧？”
夜蛾一时间有些失语，他在这么多年的人生中见过形形色色的咒术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他个人也一直认为“咒术师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但是今天他第一次从一个人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欲望。
“不错，你也有选择的自由。”夜蛾听到自己这么说。
得到了夜蛾肯定的答复，凌拿起笔认真地填了起来。
姓名：五条凌。
夜蛾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纸张上，在看到姓名那一栏的时候瞳孔骤然瑟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归于了然。
性别、生日……术师等级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凌就放在一边了。
至于家庭状况，凌顿了顿，还是空下了，“五条”二字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选择高专的原因，凌想都没想，“唰唰”写下了一行字。
再把资料推回给夜蛾的时候，夜蛾已经接受了猜想变为现实的冲击，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御三家不管做出来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只是一个教育者，改变不了咒术界的现状，但他相信眼下这些年轻人可以，而作为师长，他只能通过教育将他们带上他所期望的道路。
术式：一念山河。
领域：月落星沉。
都是没有听过的名称，咒术师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术式也都不一样，至于威力，从凌祓除1级咒灵的速度来看，至少也在1级水准。
再往下，选择高专的原因那一栏清楚地写着一行字：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夜蛾老师，辛苦了。”
夜蛾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盯着这张纸看了许久，他干咳了两声，“这份资料我会为你保密，或者，你需要我帮忙隐瞒吗？”
夜蛾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是凌就此入学高专，便和五条悟成了同期，朝夕相处，就只说两人外貌的相似度，五条悟很快就会发觉的吧？
还有五条家那边，虽然凌并没有说她和五条家的关系，但夜蛾倾向于不好，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没在咒术界听到过有关凌的半点消息。
“夜蛾老师只需要保密就好，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既然已经决定入学高专，那早晚有一天是要和五条悟开诚布公的。
“也好。”夜蛾点头，摩挲着纸张，定定地看向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高专会为未成年术师提供保护。”
凌笑了笑，夜蛾是担心五条家的人难为她吧，虽说现在大长老可没这个功夫来找她的茬了，不过她还是很感谢夜蛾，“我记下了，谢谢夜蛾老师。”
夜蛾点头，将资料密封收好。
“那，夜蛾老师，我就先走了。”
伏黑甚尔在三分钟前发来了信息，他已经回到埼玉县了，凌还要和他解释一下入学高专的事情。
意料之外的，伏黑甚尔并没有说什么，凌看着他，突然想知道他会有怎样的未来。
她和伏黑甚尔自小认识，他因为没有咒力而被禅院家所不耻，而她作为六眼的研究对象也遭受着非人的对待。
一次偶然，满身伤痕的伏黑甚尔翻进她的小院，正巧撞上在树下静坐的、年幼的凌，那会儿五条家的人刚刚离开，凌身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染红了白色的体术训练服。
于是一段惺惺相惜的情谊从此开始。
伏黑甚尔很强，凌一直都知道，天与咒缚夺去了他成为一名咒术师的可能，却给了他从不输于咒术师的□□。
他离开禅院家那天，将禅院家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全都暴揍了一遍，这对一向以古老高贵自称的御三家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够拦住甚尔的步伐。
他是骄傲而张狂的、也是颓丧而糜烂的。
和五条悟从小在赞美和称颂中所养成的肆意不同，伏黑甚尔是一路踏着黑暗和泥泞走到今天的。
他和五条悟都可以因为强大而放纵，但唯一的不同的是，自从惠的母亲去世后，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打击到甚尔了，但五条悟不同。
他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