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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乱臣贼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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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乱臣贼子
沈胄翻身下马,上下打量我几圈,然后顺手掠下我的匕首,简单的像是在摘果子。
他站在了梁长叙的面前,梁长叙起身和他对峙。我甚至没看清动作,我的长叙哥哥飞出去好远。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
梁长叙扶着胸口,眼神恨恨。
沈胄的面色不善,与平时带点痞气的样子完全不同,一身黑甲,像是夜里的邪神,他用刀背支起梁长叙的下巴,说:“你一行三十四人上月十七入了金州,以通商为由,四处打探军情,打探金州城的兵力,打听沈胄,打听蒋家小娘子。如今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你可以问。”
梁长叙站起身:“我要带蒋然离开。沈胄,你现在还有机会。”
沈胄嘴角微扬:“她不能走,我们的买卖还没有做完。至于你,我想替梁家问一句,派个这么蠢的人来,是轻视于我?你这几日不打探军情了,天天逢人便问,蒋三怎如何了?你能不能有点正事做?”
梁长叙慌乱地看我一眼,又赶忙错开,对沈胄怒道:“梁家不会放过你的!”
沈胄点点头:“留着你,就是为了带句话,我在金州等着他们。”
“乱臣贼子,必被诛灭。”梁长叙凛然道。
沈胄稳步上前,捏住梁长叙的下巴,银光一闪,梁长叙满嘴是血。我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一惊,急忙跑过去:“长叙哥哥......”他的舌头被从中间割开,分成两半,鲜血直涌,我心里突突跳,看起来应该还能用。
“乱臣贼子?我沈家三代人驻扎在这漠北,是先帝亲封的安北候,父兄的忠勇让西域诸方势力敬服,至今不敢来犯,我沈家战死多少人才换来北地如今的平安,只因先帝曾有密旨着我父辅佐启王,新帝便与你们梁家联合骗我父兄入京毒杀,如此心胸,如何安天下?我不是乱臣,搅乱时局,动荡天下的才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的语气不快,却字字有力,想起在远处驻扎着的凄冷苦饿的蒋家兵士,我忍不住低下头。
“你沈家有反心,留不得。要怪只能怪你们辅佐的是启王。”满嘴血沫子还在那犟。我印象里的梁长叙是温和而沉默的,他是梁昭二哥的孙子,算是旁支,梁昭势大也强势,压得其他房不能出头。
“新帝年少,依傍母族势力,梁家把持朝政,现下只是诛杀忠良,下一步怕是要改朝换代。梁家得道,你们这些鸡犬也会跟着升天,你在这一脸正气的指摘他人,倚仗的是自己的蠢么?”沈胄仿佛已经不愿意多说,转身向我。
“三妹妹,跟我走。”梁长叙往前了几步。
沈胄凑近我说:“你快大声喊叫,撕扯我,推搡我,说你被反贼抓走了,这样显得真。”
我才没有他这么闲,我给梁长叙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西北与中原不同,这个季节连生存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攻城了。现下的金城粮草充足,兵强马壮,更是富庶,不是进兵的好时机,你把消息带回去罢。”
梁长叙低声向我:“我不会离开,我会再找机会。”
我知他每一句话都带着疼,不欲多言,转身上马。
行至门前,沈胄忽然跃于我的马背之上,带着我掉头向别处去了。
沈胄纵马带我来到了远处的山崖边,那里有一个小院子,窗口可见月圆如银盘。沈胄生起了火,屋子里可以避寒。
他问我:“为何要与梁家人说金州城牢靠,不易攻破?”
我现在对于沈胄的情绪很复杂,一边我觉得他这个人行事过于狂放不羁,种种所为让人心生厌恶,另一方面,我得承认,他是我能活下去的倚仗,我们有着共同的委屈和不甘。
我淡淡的:“一个败将,一个任人欺侮的女子,一枚棋子,一个诱饵,说过的话没那么重要。”
屋里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柴火的“噼啪”声。
良久,沈胄开口:“回答我的问题。”
“金州城固若金汤,嘉若关在两山之间,是一道天然屏障,易守难攻,给金州增加了一道保障。所以你并不担心梁家带兵征讨,西域诸小国和西南方才是你担心之处。若形成包夹,金州城必然保不住。所以你才一直在搅浑池水,不断挑衅我们的人,又不一举拿下。”我拿着小木棍扒拉着柴火,我知道沈胄在看着我,可我不想看他。
沈胄的神色如常:“你若如此想的话,为何不与那梁家的人说清楚,让三地形成包夹之势,攻我金州。”
“因为我得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如今的形式只有池水是混的,我们才能把时间拖延下去,我蒋家才有一条活路。西南现下争斗不休,肖家人自身难保,西域小国与金州城一直有贸易往来,视金州为倚仗,梁家目前拿不准这边的实情,所以不敢贸然来犯。”
“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他只要不动刀动枪的时候,其实就没有那么吓人,挺拔的身姿,端正的仪态,都能显示出他的出身非常。他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用着旧杯饮水的时候都能显现出雅和礼,不知道为什么和我相处的时候就那么的不正常,甚至还会趁人之危。我与他解释道:“你把布防展示给我看,纵容梁长叙在城里打探消息,同时对于西域人的交易把控严格,又在西南方向加紧了防御,我就知道了。你以我做诱饵引得梁长叙出现,无非就是让他回去带个话儿,越是藏着掖着的就越有玄机,越是大张旗鼓的越是稳妥。”
沈胄多次利用我,戏耍我,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狂孛草莽之人,怕是割了梁长叙的舌头都在他的算计之内,这样深深的心机,又怎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沈胄说:“小小的脑袋里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敏。”
“不敢当,我可是你生擒过四次的人。”
他笑了笑:“你倒是不用妄自菲薄,毕竟我曾经差点丧命在你的刀下。我能擒你只不过是因为武力上的差距而已。”
我表示我们之间倒也不必如此客套,没有哪只狼要鼓励羊的,更不用表扬它肥美多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