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音无声》泊淮艺

7、忆中往事

　　夜半十分，一个黑衣人影鬼鬼祟祟的摸进公主府，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而这一切，都落在房顶上的庄从音眼里，她将手中端茶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默不作声的回到了房中。
　　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好，老是梦到以前的事，那些让她终身难忘的事。

　　仁和二十三年夏——
　　十年时间，庄从音已从稚子长成了少女，在山里的时间，好像过的格外漫长又无聊，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殿下今日可有想吃的？”
　　玫娘穿着一身粗布衣，摸着庄从音的头，眼神温柔，耐心的询问。
　　庄从音仔细想了想，笑的甜甜的说道：“玫娘做什么我都爱吃！”
　　听着这一番话，玫娘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桃花糕？”
　　“好耶！可是，你不是说我吃多了甜食牙齿里会长虫子吗？”
　　庄从音回想之前多吃了块桃花糕，玫娘就会故作生气的看着她，为了让玫娘不生气，她每次吃的都很克制。
　　玫娘一时没有说话，抚摸着庄从音柔顺的长发，心底一片柔软。
　　“咳咳咳……”
　　“你怎么了玫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玫娘突然咳嗽起来，咳得眼睛里泛起了水花，看的庄从音格外担心。
　　从小她就与玫娘待在一起，从未分离，早就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娘亲。
　　玫娘转过头去，用手隔开了庄从音，转身想要离开。
　　可是走到一半的又回过头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复杂，至少十岁的庄从音看不懂。
　　而庄从音愣在原地，她不明白为什么玫娘会推开她。
　　“玫娘……”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庄从音期待的坐在板凳上，饭桌上摆了三副碗筷，是她从厨房里拿的。
　　她和哥哥，还有玫娘经常一起吃饭。
　　没一会儿，玫娘端着素菜上桌，因为庄从音还是小孩子的原因，所以寺庙会为她单独采购一点肉食补充营养。
　　直到最后的粉色糕点端上桌，玫娘才坐下来。
　　“玫娘，哥哥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庄从音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哥哥，往常他们可都是一起吃的。
　　玫娘用公筷给她夹了肉丝，才开口道：“今日哥哥就不和音音吃了，哥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哦。”
　　庄从音懂事的点点头，哥哥是大孩子了，确实有很多事，之前看到哥哥竟然自己在写书诶，太厉害了。
　　两人吃完晚饭，到了她最喜欢的吃糕点时间。
　　玫娘贴心的拿起最上面那块糕点，递到庄从音的手上，就这么看着她。
　　桃花糕颜色粉粉的，颜色特别好看，还带有桃花的香味，吃起来甜而不腻，味道极好。
　　庄从音咬了一口糕点，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特别可爱，她伸手想拿一块糕点给玫娘吃，每次几乎她都会看着她吃。
　　“玫娘，你也吃……”
　　“啊……好痛……”
　　忽然，浑身由内而外疼痛不已，痛至骨髓，小脸也变得煞白。
　　“玫娘我好痛啊……”
　　她想拉玫娘的袖子，可是因为太痛了，从凳子上直接摔倒在地。
　　而玫娘褪去了脸上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庄从音从未见过的冰冷，那种眼神像是看地上濒死的蝼蚁。
　　“十年了，你害的我远离京城十年，你可知道我在这深山里怎么过的吗？”
　　“年岁随着时间渐渐增长，你可知我本该嫁一个如意郎君过上好日子的，为了照顾你，我不得不来这儿过苦日子，来时我也想过，”
　　“保不齐有一天能早点离开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过了十年了啊，”
　　“重来一次，我应该早点杀了你的。”
　　玫娘说的字字句句，冷漠至极，还带了浓浓的厌恶，说完之后她不带一丝留念，看都没在看地上的人一样，直接推门离开了。
　　整个房间只剩下桌上那盘剩了几块的桃花糕，还有地上痛的发抖得人。
　　“好痛啊…玫娘，我好痛啊……”
　　痛到最后，庄从音意识都变得模糊了，昏迷间，她好像听到了住持师傅的声音，好像还有哥哥的……

　　“啾啾，啾……
　　窗外鸟儿的叫声吵醒了床上躺着的少女，女孩粉雕玉琢，皮肤白皙，像一个沉睡的小仙女。
　　睁眼入目第一眼是禅房的房顶，转过头是窗外未开花的梅树。
　　“无忧，你醒了。”
　　住持一手盘着佛珠，一手轻轻的将她扶起。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还好你有惊无险。”
　　庄从音的脸色还是不太好，隐隐透着病态的苍白。
　　“师傅，哥哥呢？玫娘呢？”
　　住持不紧不慢的说道：“昨日小公子担心你，守了一夜，有些发热，为师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至于玫施主……她说等你醒了，去后山的小竹屋找她。”
　　住持的脸上总是挂着慈祥，那眼神看谁都充满慈悲，此时却染上了一抹悲伤与无奈，双手合十。
　　庄从音立马掀开被子，略微有些踉跄的往门外跑。
　　“一定，一定是有坏人欺负玫娘，我要去找她……”
　　看着瘦弱的淡黄色色身影走远，住持叹了口气，合上了双眼。
　　“阿弥陀佛。”

　　承天寺的后山种着一大片竹林，春天冒出的新笋已经长了半米高。
　　竹叶翠绿，随风摇曳青绿色的竹子因为风的到来被吹得“唰唰”作响。
　　天空缓缓聚集起乌云，风也越吹越大，厚厚的乌云像是盖住天空的幕布，世界即将笼罩在黑暗中。
　　“玫娘！玫娘你在哪儿？！”
　　“玫娘！”
　　庄从音瘦小的身躯行走在大风中，这条去竹屋她很熟悉，风太大把她吹的睁不开眼，只能缓慢前行。
　　以往每年夏天，她和玫娘都会来这里住，寺庙多是男子，夏天衣服单薄，她们也不方便，所以就会来这里，而且这里竹林包裹，是个不错的纳凉地。
　　庄从音终于看到竹屋的栅栏，心里一喜，加快了去竹屋的步伐。
　　往常很近的路，今天莫名觉得很长，她腿都走痛了，等会儿一定要跟玫娘撒个娇，让她背自己回去，嘻嘻！
　　这么一想，脚步都有些轻快了。
　　推开竹门，一眼就看到院子中坐在石桌旁的玫娘。
　　她一袭红色都裙子绚丽夺目，是庄从音从未见过的模样，她只觉得玫娘就跟画册里的仙女一样好看！
　　“玫娘，你今天真……”
　　“殿下，过来坐。”
　　没等庄从音说完，玫娘率先打断了她说话。
　　玫娘精心打扮的眉眼是那么的熟悉，可现在看却又夹杂着不一样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