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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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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砚回在今天第二次走出这栋办公楼,心情却已是截然不同了。她脚步轻快地走下楼,轻松地像没有重力,脚尖落到地上就要弹起来,恨不得转个圈。几步蹦出办公楼,还没走出楼前的花坛,又停下脚步,在花坛面前站了一会儿。楼前的花坛里立着学校的校训,简简单单的八个字,“求真务实忠诚弘毅”,不是什么经常喊在嘴上的口号,但来来往往的学生走过路过都看得见,也都记得住。黎砚回站在那块写着校训的大石头下,从花坛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过来,手机屏幕按开,没一会儿又熄掉,熄掉又按开。她在犹豫接下来去哪里,心里好像有小小的声音在冒头,蠢蠢欲动。这之前,这样的小火苗冒出来过好几次,但都被按了回去,唯有这一次,她不想再忍耐了。她不能再接受永无交集的未来,她要她们两条线无限趋近直至重合。
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收起手机放回兜里,迈开腿走起来,脚步越来越快,几近要跑起来,直到快到西门外才慢下来,深吸了口气,恢复到平时的模样,推开彩云的门。
赵肆已经忙完了,这会儿正替薛禾守着收银台,客人不多,也可以坐一会儿算是休息。看见她来,赵肆的眼睛亮了一下。
黎砚回走到收银台前,手肘撑在台面上,踮起脚身子向里边倾,凑近了去跟赵肆讲话:“忙完了?”
赵肆笑着回应:“嗯。”
“快下班了吗?接下来是不是没事了?”
“嗯!”赵肆点头。
“陪我去看电影吧?”黎砚回期待满满地邀约道。
赵肆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好啊,想看什么?”
黎砚回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手机,解锁屏幕,摆到赵肆面前的桌上,赵肆低头去看,好像一个文艺片,只在九点多有一场。黎砚回解释说是新片点映,排片很少。
赵肆迟疑了一下:“这个时间的话,看完宿舍要关门了。”
“想看嘛,”黎砚回难得的坚持,放慢了语速软软地道,“回不去我就去你那里住呀。”
赵肆还没回答,从里间出来拿东西的薛禾听到了,插话道:“看电影?去呀!我看看,9点45……还挺晚的呢,我给你换班,明天睡够了直接来上晚班好了。”
黎砚回赶忙替她回答:“谢谢薛姐!”
“哈哈哈,玩得开心哦~”薛禾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冲她们挤眉弄眼。
于是就这么说定。晚一点赵肆下班,两个人一起去吃了饭,没有什么事情又回来给薛禾帮忙,等到时间差不多才出发去电影院。
“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电影院在学校正门外不远的地方,她们选择走过去,边走边说话。
赵肆想了一下,道:“如果不算小时候扒在那个老放映厅门外偷看的几次的话。”
黎砚回也想起来了。
小的时候整个湖县都没有几家电影院,她们的活动范围里只有一个老放映厅。看电影也不是那会儿的小孩子常规的娱乐活动,只有学校会定期组织去放映厅看公益教育片,一年也就一两次。有一年暑假,赵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知道放映厅侧边有个门关不拢,虽然锁了重重铁链进不去,却能透着缝偷看。她带着黎砚回翻墙绕过检票口,找到那个门缝,挤到一起偷偷看。也不挑里头播的什么,也不知道播到哪里,看到哪里算哪里,不管看什么都津津有味,两个人还没头没尾地讨论剧情,猜前后剧情都是什么,偷偷摸摸地压低声音,还要躲着巡逻的保安。比起看到的片子,不如说这样躲躲藏藏的游戏更有趣。
黎砚回根本不记得那会儿看了什么,只记得总是在紧张地回头,生怕有人来,还有她们牵在一起泛着湿意的掌心。也有一回,真的让保安看见了,那个老头一边吼一边追她们,还好她们跑得快,吓得跑出一条街才敢停下来相视一眼悄悄捂嘴笑。再后来那个门修好了,她们大失所望也就不去了。
赵肆想起小时候淘的气,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转开话题:“你经常看电影吗?”
“不太多,有时候室友们叫我就一起去了。”黎砚回摇头,“你呢?”
“我?我不太看。”赵肆也摇头,她很少把时间花在纯粹的娱乐上,“不过我在电影院干过临时工。”
“嗯?检票吗?”
“都有,卖票啊检票啊打扫卫生啊打爆米花啊,零零碎碎的反正什么都干过点吧。”
“那能免费看电影吗?”
“没事的时候可以蹭两眼,其实也很少。那是正式员工的福利。”
……
她们看的是一个双女主的文艺片,人物关系有点乱,但画面很美。赵肆其实没有看得太明白,但她感觉到了美,画面的美,角色的美,那样的美感让她感到震撼。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学校已经熄了灯,还在街上走的人已经很少了。返程的一路上,灯光昏黄,人影成双,她们牵着手沿着学校的围墙慢悠悠地往回走。
砚回问好看吗,赵肆想了一下说还可以,黎砚回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她们没有再谈论电影,转而如往常一般有一搭没一搭讲话。
赵肆说她今天做了第一个小蛋糕,丑丑的,没好意思拿出来卖,薛禾狠狠地嘲笑了她,让她自己吃掉了。
黎砚回问好吃吗。赵肆说好吃的。黎砚回就说下次留一点给我我也想尝尝。赵肆说这次这个不好看,等我下次做出好看的蛋糕了,一定留给你。
然后她们就走到家了,一如既往地跨过障碍横生的小巷,穿过漆黑的楼道,一路寂静得好像只有她们俩的呼吸。黑暗里,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又握得更紧了一些。
房门推开又合上,赵肆走到桌边点亮了台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很想打开明亮的顶灯,就好像无所遁形的亮光下,这微妙的心头微动的氛围就会立马消散掉,她有些舍不得。
她脱了外套挂到门后,又接过黎砚回的外套也挂到门后,又从柜子里给黎砚回找换洗衣服。
“去洗澡?”
“你先去吧。”
“好。”
卫生间响起水声,黎砚回背着光坐在阴影里,望着暗处出神。到了这个时候她今天一整天高低起伏的心潮终于平静下来,在这温柔的阴影里,她忘掉责任、忘掉原则、忘掉父母和老师、忘掉沉重与未知、忘掉抉择与得失、忘掉今天面对过的一切,她在让人心安的气息里卸下一切,只留下最纯粹最干净的自己。
赵肆洗得很快,出来的时候发梢沾了些许的水滴。
换了黎砚回进去,水声又响起来,敲在卫生间的瓷砖上,淅淅沥沥,像一场酣畅淋漓的雨。也很快,赵肆听见背后的水声停了,没一会儿,门开了。
“洗好了?换下来的衣服放在里面就行了,明早再……”
赵肆转过身来,没说完的话僵在舌尖,瞳孔随之放大,怔在原地,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说什么。
她的面前是只裹了浴巾的黎砚回,就在她的怔愣的注视里,浴巾滑落到地上。
赵肆面红耳赤地闭上了眼睛。
黎砚回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她面前很近很近的地方,赵肆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沐浴露潮湿的香气混着水汽步步逼近,直到扑到脸上。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管不住,按不下,她感到头皮发麻。
“不看我吗?”黎砚回轻轻地笑,指尖轻触赵肆的脸颊,“不想?还是不敢?”
赵肆动了动嘴唇不说话。
“我允许。”黎砚回还是在笑,声音低得像是软刷在心头一扫而过,勾起痒勾起欲,“睁眼吧。”
赵肆在黎砚回面前从来都是听话的那个,黎砚回要她睁眼,她就睁开眼,但她仍是不敢看,视线只落在黎砚回的脸上,半点不敢往下。
但这不是黎砚回想要的。
她更近了一点,几乎要贴到赵肆身上。声音就响在耳边,声带的震动通过空气传导到耳廓,让耳朵也发痒:“会冷的,能抱抱我吗?”
赵肆拒绝不了,抬起手虚虚地搂住了她,肌肤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
而黎砚回按着她的手落到实处,温暖的身体、柔软的腰肢,让她嘴里发干,她终于找回了理智,涩声发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黎砚回又笑,眉眼弯弯,笑得自信又坦然:“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知道吗?”
“这……是你想要的吗?”赵肆迟疑。
“你想要吗?”黎砚回反问,不出意外地没有得到回答,黎砚回轻轻叹气,命令道,“抱我。”
赵肆听话地把她拥进怀里,她情不自禁地用了一些力气,颤抖着将她紧紧地拥住。
黎砚回微微侧头,柔软的吻印上唇角。
小心翼翼隐藏了许久的隐秘的晦涩的心思终于向彼此彻底敞开。
青涩又渴望的吻从唇角开始,轻轻地触碰,慢慢地移动,直到唇与唇融到一起,舌与舌碰到一起,柔软与柔软缠在一起,终致不分彼此。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躺倒的,理智早就断了线,两具光洁的躯体紧紧贴合,昏黄的灯光让暧昧愈发暧昧,没有人在意,她们都忍耐了太久,忍耐着渴望、忍耐着接近、忍耐着触碰,而延迟来的满足会让人越发地愉悦,从灵到肉,愉悦地忘乎所以。
黎砚回想过这一天吗?当然,从她第一次试着探索自己的时候,她就在想,她就在渴望。她是干枯的枝,日复一日的阳光让她的水分被彻底蒸发,她干渴她枯瘦。直到这一刻,直到她真实地触摸到赵肆的温度,分明是更为灼热的火,却好似温柔沁凉的水,令她干涸的身心获得了久违的滋润。她就像渴水的植物终于等到了足量的浇灌,在清泉的浸润下,一点点舒展开自己奄奄一息的叶片与枝条,伸展、萌发。
可这还不够,她还想得到更多,更多。
她想要,便会开口讨要,赵肆总是会满足她的。
但这一次没有,赵肆的忍耐和克制比她还要多还要深,她藏起的东西是沉沉的深渊,深得看不见底。赵肆从未想过吐露这些,她惯来擅长忍耐,是这么多年的磨难教会她知足教会她不要奢望。可黎砚回一次又一次地肆意地拨弄她玩弄她,给她期待给她希望,一步一步地让她走近,更近一步,又近一步。赵肆不是神,她会挣扎会害怕会摇摆,也有那么一些时刻,她也会想,命运是不是真的会眷顾她一回。直到这个时刻,直到黎砚回把自己放进她的手心的时候,她终于知道,终于能够相信,是的,命运的天平在向她倾斜,她的神给予了慷慨的慈悲。给了,那就要牢牢握住,否则岂不是暴殄天物?
“阿肆……”
“嗯?”
“可以弄疼我吗?”
“不可以。”吻越发地轻柔,珍视又郑重。
“那可以重一点吗?”
“不可以。”不需要太重,不需要疼痛,她在,她一直在,她永远会在,她会为她的女神献上欢愉。
湿润的吻一路向下,带着无尽的缱绻和珍重。
“唔……阿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