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顾右盼》TWOT

81、第 81 章

　　时透缓缓地推着轮椅车，带着萧妙妙在广场上转了一圈，时透跑去跟一群大爷们比划练拳，惹得萧妙妙难得笑了笑，又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歇息。

　　晨起的微风还是带着些许凉意，时透俯身将滑下来的毛毯扯好盖在萧妙妙身上。

　　刺眼的阳光透过树荫斑驳地打在她的身上，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好似才刚刚能感受到一点温暖，一点生命的气息。

　　萧妙妙轻声笑了笑，拉着一边的时透坐下，缓慢地开口：“时哥，我跟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吧，这么多年来我从没对别人提起过，我怕他们会嘲笑我会看不起我，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的。”

　　“我妈是个命苦的女人，小时候家里穷又看不起她是个女儿身，一直拿她当苦力用，挑柴下田操持家务样样都要做，只读了个一年级就被戳了学，到现在都不识字。长大后为了给家里的男丁换钱娶媳妇，被两千块卖给刚死了老婆的我爸，他们两人年级相差整整十七岁，我妈才十八岁就当了十多岁孩子的后娘。”

　　“一年后又生下我，没出月子就被我爸赶去雪地里收萝卜和鸡毛菜，说是不收第二天去城里没得菜卖，就换不了钱，我妈咬着牙从床上起来去菜地里收菜，最后体力不支晕在雪地里好几个小时，被路过的邻居看到捡回来一条命，却发了次大病烧坏了喉咙，身体也落下了病根再也生育不了，家里穷，我爸也没钱再去买一个媳妇，心有不忿，就整天骂我们母女俩是赔钱货。”

　　“超市里萝卜一块五一斤，鸡毛草四块五一斤，拢共加起来不到十块钱的东西，却差点要了我妈的命！”

　　“后来我长大了些，我妈便起早贪黑地去地里干活，下午回来就去给人家做保姆，专门照顾那些女子掏钱不愿意管的老人，才三十岁的年纪老得像是五十多岁一样，她偷偷攒钱给我交学费，她和我说女孩子一定要有知识有文化，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

　　“我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我知道我妈过的都是非人的日子，就在家里一直乖顺听话，即使被我爸和我哥欺凌谩骂我都默默承受，我刻苦读书，我知道只有我读出去了，才能改变我自己和我妈的命运。”

　　“后来我也很争气，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那时的我似乎已经预想到，我学业有成后投入工作，赚到了钱也有了能力，带着我妈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

　　“但就在我临要去学校报道的前天晚上，我爸突然让我不用去了，说是已经把我考上高中的名额卖给了市里领导的孩子，一共卖了两万块钱，准备拿这钱给我哥和我结婚用，对外宣称我是他们家养的童养媳，长大到了年纪就嫁给我哥做老婆。”

　　“我哥早年间查出来有隐疾，脾气又不好整日酗酒好吃懒做，加之家里一直穷他也没什么出息，人到了三十多岁一直讨不到老婆，我爸为了他的独苗，让我嫁给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简直是畜生！”

　　“我和我妈自然是不肯，却只能换来一顿暴打，后来我爸把我关到了猪圈里，我妈夜里搬了梯子让我翻出来，她给了我身份证，给了本该攒着为我交学费的钱，那已经是她的全部积蓄，她让我跑，她让我离开这里，她说她已经在泥潭了不能再拽着我了，她让我跑远点再也不要回来，去外面过自己的日子。”

　　“我想带她一起离开，但她说她年纪大了跑不动，如果一旦走了，我爸肯定会为难她娘家，就这样，我一个人跑到了镇上，辗转了好几个城市，最后来到了这里，我那时年纪小，没地方去，被一个男人忽悠到了酒吧当陪酒，一做就是三年。”

　　“我一直联系不上我妈，又害怕回去会被抓起来，但没想到后来在酒吧里被村子里的一个人认了出来，他回去向我爸告状，我爸就威胁我给家里寄钱，不寄钱就把我妈打死，还联合了村里将我妈管控的起来，我没办法，只能按照他的要求给家里寄钱，慢慢掏空了我所有的积蓄。”

　　“自那之后，我对男人产生了巨大的厌恶和憎恨，我庆幸我妈生了我这副还算不错的皮囊，也为了填我爸这个无底洞，我开始流连在各个男人之间，我哄得他们为我花钱，为我大打出手，甚至为了我闹离婚家宅不宁，有不少人骂我是狐狸精骂我是贱货，但我都不在意，我只感到无比痛快，我将那些蠢男人玩弄在手心，看到他们一个两个落得凄惨的下场，似乎那样我心里才好受一些。”

　　“我根本就不爱崔斌，也不想和他结婚，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看他发狂发怒的样子，就想看他跌进深渊再也出不来，发烂发臭地过一辈子。”

　　“时哥，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你一定有一个充满爱的家庭，有关心爱护你的父母长辈，有能交于后背的知心朋友，更有护你爱你一生的伴侣，我是一个不幸的坏人，就不给你祝福平添你的晦气了，遇到我将你一生的霉气都用光，离开我你未来一定光明坦途，我愿你以后都平安。”

　　萧妙妙就这样静静地说着，时透也这样静静地听着，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两人对眼一望才发现对方都已经是泪如雨下。

　　萧妙妙抬起手又放下，自嘲地说：“我不配为你拭去泪水，你一定会遇到这世界最好的人，她不会再让你哭泣让你伤心。”

　　时透或许无法理解萧妙妙从小的生活，她的经历和痛苦，他只觉得当初那个温柔可爱的她，变成现在这副摸样让他心疼。

　　萧妙妙转动着轮椅往前滑，让她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之下，她抬眼看着刺目的阳光，没有用手遮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突然转头对着时透说：“时哥，你走吧，别再为我做些什么了，我不值得你做任何事。”

　　时透擦了擦眼泪：“你别想那么多，先好好养身体。”

　　萧妙妙摇了摇头看向时透，他经历了这么多，被辜负被骗钱，被威胁被恐吓，他还是会选择善良他还是会心软。

　　呼唤早起上班，带着早餐路过医院想给时透送来，在医院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被护士提醒说病人好像下去对面广场散步了，便下了楼正站在街对面等着时透推着萧妙妙回来。

　　呼唤怕齐衍在路边等得着急，刚把早餐塞到时透手里还未转身离开，两人身后突然疾驰靠近了一辆面包车，唰得一下从里面下来两个蒙了面的人，二话不说就将手里的毛巾往呼唤和时透的口鼻捂。

　　呼唤侧身站着余光看到蒙面人的动作，偏头躲过了一点，立刻反手一手肘打到身后人的肚子上，刚抓到时透的衣角就被打断。

　　身后的人摸了把肚子又缠上来，跳到呼唤的后背用力锁喉将他往地上拽，呼唤用力挣脱，两人推搡间，呼唤小腿一侧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石墩上，锋利的石尖立刻划破了他的皮肤，不知是不是毛巾上的药效发挥了作用，呼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头也止不住地眩晕。

　　时透被人从身后直接捂住口鼻，没有反应时间，萧妙妙在一旁惊叫一声死拉着时透不肯放开，正巧路过一个外卖小哥，看到居然有人在当街掳人，直接将小电驴开足马力朝两人撞了过去，时透被直接撞到了绿道上晕了过去，萧妙妙的轮椅车也被撞翻了，场面顿时四分五散。

　　清晨的路上行人和车辆虽不多，但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多时已经有围观上来的人，那两人四眼一对说了句撤，根本来不及去抓时透，扯了就近的呼唤和萧妙妙上车，门还没全关上就发动了车子。

　　柳焕笙本来在后面远远跟着不敢太靠近，老远看着场面不大对劲，直接飞奔两脚跨过了栅栏，等赶到时面包车已经启动，他奋力抓住一边的后视镜锤着窗户，却被突然加速的车在马路上拖行了十几米，最后车子一个急转他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整个过程发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齐衍的车停在医院正门口，得到消息等人赶到东门的时候，面包车早就已经跑没了踪迹。

　　挂断与江余成的电话，齐衍的手止不住地抖，眼里暗恶叱咤，最后一拳直接打断了方向盘。

　　众目睽睽之下在闹市内抢人，已经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但为了防止造成群众恐慌，也为了不再激怒崔斌，田东和齐衍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将事情压了下来。

　　面包车的司机像是十分熟悉地况的本地人，专门避开了有监控的大路，都是在监控死角的小路里穿行，好几个警察死盯着监控屏幕，不漏过任何一处能看到车的角落，企图能知道车子的踪迹。

　　齐衍与江余成很快赶到了警局，对着正一筹莫展的警察说：“我知道人被带到了哪里！但我需要你们警察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