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日记》漆皮火车

26、 推动一次进度

　　薄钦很快洗完澡出来，他并不打算让叶明究一个人在客厅呆太久，那有点不太礼貌。

　　见他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叶明究愣了一下，随后试探性问道：“要我帮忙吹头发吗？”
　　“那就麻烦你了。”薄钦理所应当地接受道。

　　叶明究立即起身去取吹风机，薄钦坐到沙发边缘，任由对方摆弄。
　　他的发质有些微卷，湿水后更显弧度，卷曲的黑发紧贴头皮，半长的发尾垂至肩胛，滴水不断。

　　因为不清楚薄钦的习惯，叶明究省略了先拿毛巾把头发擦到半干的步骤，而是沉默着直接摸上了薄钦湿漉漉的头发。

　　他的手指小心地穿过他潮湿的发间，温热的气流裹挟着洗发水的清淡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散开。
　　薄钦闭着眼，肩背的线条在持续滴落的水珠和嗡鸣声中显得异常安静。

　　暖风拂过时，薄钦卷曲的发丝在热风中轻盈跳动，先是蓬松起来，露出天然的小波浪，随后逐渐干燥，恢复成柔顺的半长模样。

　　“很快就好。”叶明究低声说，指尖感受到的发丝逐渐变得干燥和温热。
　　“你吹的还挺舒服的。”薄钦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这样的举动好像一下就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薄钦进去洗澡前，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

　　等叶明究把吹风机放回去，薄钦懒懒散散地陷在沙发里。
　　看见叶明究回来后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要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吗？”
　　“好。”叶明究应下，依言在薄钦拍过的地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大约半个人的距离，既不过分亲昵，也远非疏离。

　　薄钦拿起遥控器，屏幕亮起，映出他此刻有些慵懒的轮廓。
　　他半长的黑发虽然已经被吹干，恢复了柔顺，但蓬松的卷度还在，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倒添了几分居家的随意。

　　他侧过头，屏幕的光在他眼底跳跃：“想看什么？你来选？”
　　“都可以，你定吧。”叶明究放松了背脊，身体也微微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薄钦身上沐浴露的淡淡清香似乎还未完全散尽，混合着头发上那点微不可察的热风余温，在两人之间萦绕。
　　也可能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叶明究用了薄钦的浴室，当然也借用了他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薄钦似乎也没纠结，手指在遥控器上按了几下，很快选定了一部画面风格沉静的老电影。
　　客厅的主灯被薄钦调暗了，只剩屏幕的光和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营造出一种电影开场前特有的静谧和期待感。

　　说是老电影，那还真够老的，这甚至还是部老版歌舞片，包含谋杀、猜忌、家庭伦理和辛辣讽刺种种元素。

　　叶明究一开始看的很认真，他早已习惯从薄钦的品味中去了解、分析他整个人。
　　然后他很快发现这是徒劳，因为这部电影像是薄钦随意选择的，他只在角色们忽然跳起舞来的时候会因为惊奇而稍微精神一点，其他时候都在昏昏欲睡。

　　于是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薄钦身上。

　　薄钦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确是随便开的电影，本来他想的是和叶明究聊天，电影只是背景音而已。
　　没想到叶明究对老电影意外地感兴趣，看得相当认真，于是薄钦也就不好意思开口。

　　只是他越看越迷糊，不知道老电影是哪里吸引叶明究了，他怎么看怎么无聊......
　　直到他与叶明究对视，薄钦终于彻底清醒。

　　还没到他平时睡觉的时间呢，刚刚也只是因为吹完头发太舒服和电影太无聊，所以薄钦才稍微有些困倦，但只要和叶明究那双漆黑的眼眸一对视，他就彻底想起原本的打算了。

　　“最近怎么样？”薄钦直接了当地开口，“昨天你说导师的事情，我还没问你解决没呢。”
　　“我还在考虑。”叶明究尽量简洁地回答。

　　这不对劲，薄钦皱起眉头，叶明究的语气很平静，回答问题时的情绪也相当平和没什么古怪，但这才更不对劲。
　　薄钦记得，昨天叶明究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可没这么平静。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好像错过了介入这件事，或者说安抚叶明究情绪的最好时机。
　　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懊恼在薄钦心头升起，他不禁有些气闷，为昨日避重就轻的叶明究，也为轻易就被糊弄过去的他自己。

　　但薄钦什么也没说，一是因为他从来不翻旧账，二也是因为......这次他记下了，既然叶明究已经自己整理好了心情，他也懒得在这时候提起让人不开心的事。

　　已经定下了要更了解叶明究的战略，并且也找到了结症——相处时间太少，平时也不聊天，甚至因此采取了邀他回家的举动，薄钦当然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就放弃聊天。

　　于是他问下一个问题时几乎是咬着牙的。
　　“......那你最近会不会很闲？毕业论文写完了吗？”

　　虽然已经大四最后一年，自己也要写毕业论文，并且目前进度为零，但薄钦完全不介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同样没开始的叶明究沉默一瞬，“......还没有。”
　　这真是个让人伤心的话题，但也让薄钦小小出了口气。

　　“近期我的确有很多空闲时间。”叶明究又开口道。
　　薄钦原本因为提起论文而略显得意的心绪，被叶明究这句坦然的“空闲时间”轻轻戳了一下。

　　他侧过头，目光从闪烁的屏幕移向身边人，叶明究陷在沙发里的姿态是放松的，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在昏黄光影下却格外沉静专注，仿佛刚才那句陈述只是随口一提。

　　“那你闲着的时候都会干嘛？”薄钦重新看向电影，似是随口问道。

　　“......不做什么，偶尔看看书？”
　　闲着就是闲着，叶明究觉得学习和做实验应该不算闲着，如果去图书馆读一些薄钦品味的书籍不算，那他闲着的时候应该都在想念薄钦。

　　“或者，我偶尔会去喂一下学校的猫学长。”叶明究又补充道。
　　“你喜欢猫？”薄钦好奇追问，这还真是他不知道的事。

　　“还行吧。”叶明究模棱两可的回答在电影的背景音乐里显得有些轻飘。
　　“还行？”薄钦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他不太满意这个答案，这感觉就像昨天他被糊弄过去时一样，太轻描淡写，他直觉叶明究和猫咪之间应该有什么故事。
　　不回答他是吧，待会他自己翻日记本去，薄钦在心底冷哼一声。
　　虽然也不一定能找到答案，但薄钦勉强哄好了自己，暂且略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他又明白了一件事，他此前约那么多次吃饭根本没什么用，早该把叶明究约家里来了。
　　可能是习惯问题，他们两个人吃东西时都不爱说话，聊天的频率当然就降低了，何况面对面坐着离那么远，能促进什么感情。

　　不像现在......薄钦盯住了叶明究规规矩矩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忽然伸手拿在了手里。
　　薄钦的手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力道，稳稳地牵住了叶明究的手，并拿起把玩。

　　叶明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电影屏幕的光线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照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
　　那只被握住的手，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抽离。

　　“怎么？不给牵？”薄钦明知故问道。

　　客厅里只剩下老电影里浮夸的歌舞配乐和暧昧的寂静。
　　薄钦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叶明究手背皮肤的温热和指节的轮廓。

　　叶明究没说话，以行动回应了薄钦，他修长的手指主动挤进薄钦的指缝，与他紧紧地十指相扣。

　　早该如此了，薄钦还算满意地轻笑。

　　他本来就不爱出门，也不爱吃饭，早知道叶明究并不排斥在家里约会，第一次见面他就该拉人回来。
　　......虽然有点夸张，但这的确是薄钦的真实想法。

　　“所以，你闲着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我吗？”
　　薄钦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许，在电影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明究几乎以为薄钦完全看透了他的心思——
　　“追人也不是你这么追的。”薄钦慢条斯理道，“你追我，当然要每天给我报备，哪有天天不联系的。”
　　“从明天开始多给我发消息听见了吗？不准发小作文，也不准发骚扰短信。”
　　“如果不知道发什么，想我的时候至少要告诉我吧？”

　　最后这话说的很暧昧，奈何此刻两位主人公都有些不在状态。

　　叶明究心情非常复杂，误以为被点破心思的紧张，被薄钦格外要求的惊喜，进展飞速的惶恐......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说不出话。

　　而薄钦此刻正在骄傲，缺少交流的问题，他不够了解叶明究的问题，这不是一下就解决了？
　　至于叶明究根本不会想他的可能性......

　　薄钦牵着着叶明究稳定发热的手，甚至把另一只微凉的手也伸了过来，插进十指紧扣的两只手掌中间，这才勉强抑制了手心过热出汗。
　　叶明究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嘛。

　　“......好。”叶明究根本都没注意到薄钦的小动作，他的心神已经全部被牵引到了别的地方。

　　他应下薄钦新的追求要求，应答声很轻，几乎被电影里突然高昂的咏叹调淹没。
　　然而再浮华的故事，此刻都丝毫吸引不了两个人更多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