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要不理我》落雨轻愁

3、第三章 顾客是上帝

　　户籍科办公室内，李想正在焦头烂额的查资料。

　　这违反纪律的事儿，他是第一次干，但也发誓绝对是最后一次。

　　袁乐面对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一切，顿时心凉了半截。

　　李想跟他是发小，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不然也不会帮他。

　　“只是长得相似而已吧，这个叶澜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广宁人，家境贫寒，幼年母亲出车祸死亡，父亲常年酗酒，后来又找了林梅当老婆，两口子从贩卖假烟假酒到拐卖儿童，坏事做尽却养出这么一个温厚纯良的儿子来。”

　　温厚纯良？

　　“老李，你这评价很高啊。”

　　李想笑了笑，“他没有出境记录，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个北美冠军肯定不是他，再说，我在户籍科这么多年，也的确见过不少因为长相相似而闹乌龙的事儿来，所以，长得相似而已，气质却完全搭不上，你不是说人家是八年前横扫北美电竞圈的大神吗？你看这履历，这长相，这气质，哪里像个冠军？”

　　袁乐闭了闭眼睛，他不得不承认，李想说的没错。

　　这个叫叶澜的人，除了长相酷似那人之外，其他的真的一点儿都不像。

　　那人，曾经被称之为夜神，八年前，国内电竞一塌糊涂，人们把电竞归为不良嗜好，坚决抵制甚至大有杜绝电竞生存空间的架势，而就在这个微妙艰难的环境下，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带着一只狐狸面具横扫北美各大榜单，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的ID是夜神，他的操作被誉为神之光，在冠军夜，他被爆出聚众滛乱，而后又被爆出各种丑闻，仅仅三天，又被传出他抑郁自杀。

　　他就像是一道光，炸开了北美电竞圈，同时也炸开了国内电竞圈。

　　如今的电竞已经成为了主流竞技项目，一线队员年薪百万，豪门俱乐部如雨后春笋，他们堪比明星，甚至比明星更耀眼。

　　但，八年过去了，已经没有人或者说很少人记得当年在北美屠榜的那个夜神。

　　袁乐叹了口气，“谢了兄弟。”

　　........

　　他拎着“热心市民”榆阳的脖领子办完了所有手续准备离开，也就在门口，同样办完各种手续的叶澜也出来了，他毕竟是受害者，警方没有理由不放他走。

　　于是，在警局门口，榆阳就看到了那个在他眼里的人渣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除了愤怒，甚至还有些许活人的生气。

　　榆阳被他的眼神第一次电到，这种电无关情欲，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仿佛，他之前见得那个人是个会说话，会打架的死人，而现在看见的，才是一个有灵魂的活人。

　　“哎，你别走。”榆阳最恨别人瞪他，有事儿说事儿，要打架就上手，老爷们儿之间就该有个老爷们儿之间的样子。

　　叶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脚底下没停，走得很慢，却也四平八稳。

　　袁乐伸手朝榆阳后脑勺给一巴掌，“你小子有完没完，还不跟人家道歉。”

　　道歉？

　　笑话。

　　“哥，你疯了，我给他道歉，是我就救了他啊，难道不应该是他给我道谢吗？”

　　袁乐被他气笑了，把人甩到一边，自己走了过去，“叶先生，对不起。”

　　叶澜只是默默的点点头，然后凝视几秒，忽然愣了一下，“你是那个消防员？”

　　袁乐点点头，“是我，你记得我了？”

　　叶澜嗯了一声，“对不起，在火场里我不是故意的，我脑子不清楚，混乱之下伤了你，你弟弟说你受了伤，要不要紧，我可以承担医药费和误工费的。”

　　袁乐笑了，“你别听他胡咧咧，我们消防员出警都有防护服，就算是受伤也是小伤，再说我们有公费医疗，你不用担心这个的。”

　　叶澜也知道自己在火场里的应激反应过分了，他本想着去消防队找一找这个人，当面道个歉，现在刚好遇到了，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来，“我开了一家餐馆，面积不大，但味道很好，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带着兄弟们一起来我这里聚餐，我很想请你们吃顿饭，真的。”

　　袁乐看他眼神中透着几分惶恐不安，知道这人是愧疚之心作怪，便善解人意的答应了，至于去不去的，也没当真。

　　“行，有时间我带兄弟们去你那里坐坐。”

　　得了肯定的答案，道歉也算是有了结果，叶澜的悬着的一颗愧疚之心总算是放下了，这八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云淡风轻，几度生死徘徊之后，他真的看开了很多。

　　榆阳看着那边两人有说有笑，还递名片，那心里恨的牙痒痒，这个人渣，真是个不通人事儿的渣男。

　　我救了你啊，你他么一个谢谢都没有吗？

　　一个键盘而已，赔你一个就是了。

　　榆阳心里很不爽，但碍于袁乐在场，他也不敢放肆，一直到叶澜离开警局，他才凶巴巴的凑上前，拽着他哥就上了车。

　　“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还拿人家名片，怎么的，你真要去吃啊。”

　　袁乐看着名片上的手写字体，眉宇间的忧伤又浓了不少，也许真的不是一个人。

　　“怎么可能，我们消防队又不是不管饭，只是人家一番盛情，我也不能当面拒绝啊，他很愧疚的，我如果不答应，他可能会睡不着觉。”

　　榆阳撇撇嘴，心说睡不着也活该，谁让他在火场推你的，现在这算什么？事后诸葛亮？这要是人没了，你就是跪在坟头殉情也于事无补啊。

　　呸呸呸，怎么想到殉情上来了。

　　他哥是直男，而且有未婚妻，反倒是自己的雷达哔哔哔的一直在发射信号，榆阳感觉，那个叫叶澜的不怎么直。

　　他这么殷勤，难道是要勾引他哥？

　　掰弯直男，罪孽深重，渣男，妥妥的渣男。

　　于是，自我一番解析后，对叶澜恨的咬牙切齿的榆阳决定找个机会敲打敲打这个潜在的危险大叔，二十六岁了吧，四舍五入，可以算大叔了。

　　于是，当“叶大叔”重新整理饭馆，三天后重新开张的时候，他的店里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顾林川一进门就不自在，这人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宝贝，明明口袋里有钱却要来这里吃什么炒菜，关键是，这二人约会怎么还带着其他两个室友？

　　三天前的酒店没去成，这三天也忙的上课，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还......总是，越想越糟心。

　　这人就是这样，吃不到嘴的时候，总是想着，念着，忍着，可真到了嘴边，确定是自己的时候了，又患得患失想要更多。

　　明明知道榆阳这种人身边从来不缺人，而看上自己也不会天长地久，只是这还没尝到男朋友的顾林川，心里始终不踏实。

　　榆阳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没价值的人或者事儿劳心费神，可眼下.....这个叫叶澜的男人究竟跟榆阳有什么关系呢？

　　一桌四个人，只有他心事重重，环顾四周，别的桌子上都是一些土掉渣的人在吃着廉价的盖浇饭，脑子里那个不切实际的相反瞬间暗了下去，榆阳这种级别的猛一，是绝对不会从这种地方找猎物的。

　　自我安慰成功的顾林川，看着菜单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老公，你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旁边的室友跟着起哄，“哎呦呦，这就叫老公了？你这也太主动了，小林子，当心被甩哦。”

　　另一个室友一边用开水烫杯一边说：“追男人当然要主动了，榆阳身边这么多人，不主动点儿可怎么行？”

　　榆阳惬意的靠在椅背上，目光却流连于厨房门口，这人不在吗？

　　“你们俩就是嫉妒，有本事也找个人喊你们老公，到时候我请吃饭，地点随便挑。”

　　财大气粗的榆大少此话一出，刚好被某个从外面进来的人听见了。

　　叶澜今天穿的是白衬衣，黑色束脚裤和一双白球鞋。

　　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冬日午后的暖阳，看着就这么舒服。

　　叶澜故意咳嗽一声，拎着菜单哗啦哗啦的抖着，“人呢？客人坐这儿半天了，连个招呼都没有，还做不做生意了？”

　　室友对他很了解，他这个态度，明显是要整人了。

　　他们乐的看戏，也不管这场戏的缘由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榆阳不会无缘无故的整人，必然是这家店得罪了他。

　　叶澜顿步，站在榆阳他们这桌跟前，“吃什么？”

　　语气冷淡，态度一点儿都不好。

　　榆阳切了一声，仰头看着他，一副我就是来找茬的挑了挑眉，“顾客就是上帝，你一个开餐馆的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会不会好好说话？”

　　叶澜忽然一笑，嫩白的脸颊竟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的榆阳心漏了一拍。

　　“上帝是吧，您稍等，我亲自去给您准备。”

　　他说完就走，留下榆阳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而两个室友则是看笑话等着后续，只有心细如尘的顾林川脸色不佳。

　　他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叶澜很可能成为他最大的威胁，甚至会取代他得来不易的位置。

　　但他还没有想出理由拽榆阳离开，后厨的门开了，叶澜挽着衣袖，露出一截莲藕白的手臂，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一只碗大的小香炉，里面有一半的香灰。

　　咣当一声，香炉摆在了榆阳的面前。

　　榆阳愣了愣，“干嘛啊。”

　　叶澜双手叉腰看着他，“您要的，上帝的晚餐。”

　　叶澜：“......泥马”

　　室友：“哈哈哈哈哈哈......”

　　顾林川：“这人......”

　　这人故意气榆阳，可见不是主动勾引的角色，那么就是榆阳单方面故意找茬，那么......这人明显不喜欢榆阳，那......自己就更应该扯断他们之间所有联系，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于是，顾林川捂着胃拽了拽榆阳，“老公，我胃疼。”

　　叶澜立刻回神，伸手指着叶澜的鼻子，发狠道：“你有种，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说完，就不再理会他，对顾林川嘘寒问暖一番后，搀扶着那个精致的男孩儿离开了餐馆，而他的两个室友也跟着一起走了。

　　叶澜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然后默默地坐在刚才榆阳坐在的位置上，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子异样代表什么，他只是单方面的认为自己真的很累，经营餐馆很累，面对刁蛮不讲理的顾客，更累。

　　........

　　车上，顾林川看着榆阳精致的下颚线，一时间小鹿乱撞，凑上前吻了吻，接着就被按在副驾驶上，呼吸近在咫尺，“装病？”

　　原来他都知道。

　　顾林川心虚之余红了眼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榆阳冷笑一声，低头在他唇边啄了一下，“吃醋啦，担心他是我的新猎物？”

　　这男人会读心术？

　　顾林川也不隐瞒，他知道怎么做才会赢得这个男人的欢心，于是委屈巴巴的点点头，“嗯，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示弱的委屈和那种我只有你的依赖感，果然让榆阳心情大好，于是，两辆跑车拐进了一家酒店，然后用了一顿极其丰盛且价格昂贵的晚餐。

　　.....

　　同一时间，叶澜则坐在地上，面对这只已经损坏极其严重的白色键盘发呆，许久，键盘忽然冒出一缕白烟，烟雾中，有一个阳光少年正看着他，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周身洋溢着自信与骄傲。

　　那少年看着叶澜蹙了蹙眉，“你心情不好？”

　　叶澜看着那少年，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好。”

　　少年挑了挑眉，“才怪，你喜欢他？”

　　叶澜愣了一下，“胡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一个人了。”

　　少年撇撇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从小最怕孤单，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个爱你的人，怎么，遇到自己喜欢的，不敢追啊。”

　　叶澜拼命地摇头，“都说了不是，我不喜欢他，我只是因为键盘坏了心情不好。”

　　少年洋装老成的叹了口气，“这人啊，口是心非的时候总是会露出破绽的，那那那，你摸摸自己的心跳，你今天故意端上来那个香炉，不是为了整他，而是你生气了，你嫉妒了，你吃醋了。”

　　叶澜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我没有。”

　　少年双手抱臂，收敛了所有笑容，表情十分严肃，“八年了，已经过去八年了，你怎么就不能放过自己呢？那只键盘就像一尾毒藤，一直缠着你，束缚着你，如今，有人把它弄坏了，这就是天意，你应该放下了，还记得小时候的童话故事吗？王子吻醒了白雪公主，而那个人同样折断了一直束缚你的噩梦。”

　　叶澜一步一步的向后挪，“不，它不是我的噩梦，它是我的荣誉。”

　　少年的脸逐渐模糊，声音却充斥整个房间，“叶澜，你太傻了，如果你错过了他，你会后悔的。”

　　叶澜闭眼充耳不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内什么都没有，烟雾尽散，少年也不见了。

　　而那只白色键盘依旧静静的躺在茶几上，像一只恶魔的手，正试图冲破屏障向他袭来。

　　忽然，屋外有人喊，“着火了，着火了，救命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