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樱花的幸福》千夜桀1129

3、樱木军团

　　又是午休时间。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便当盒，而是朝教室外走去。大概是心情不太好，昨晚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入睡，醒来也觉得疲惫不堪，一上午都没什么精神，连带着现在胃里也有些难受。
　　我慢慢地踱着步子踏上通往天台的楼梯。今天比前几天都要冷，微风自楼道里一阵阵吹来，拂过校服裙摆带来丝丝的凉意。但我仍然决定上去透透气，让自己打起精神。
　　手刚伸向天台的门把手，我就听见门后的说话声。
　　“死狐狸果然躲在这里睡觉！彩子学姐都找你半天了！”
　　“……吵死了。”
　　是樱木？！我的心突然快跳起来。他在天台上吗？“死狐狸”，所以还有流川？
　　我正犹豫着还要不要上去，门突然在眼前打开，吓得我后退一步。
　　站在眼前的正是樱木和流川，两人同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只不过樱木表现得更明显一些。
　　流川没有理我，看了我一眼便径自往楼梯下走。樱木也皱着眉头从我身边走过，又不时回头看我一眼。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可为什么就不能移开自己的视线呢？
　　等樱木快要消失在楼梯拐角时，我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啊！”
　　他竟然又跑了回来。
　　“又是你！”他毫不客气地看着我，“你干嘛老盯着我看？难道你在跟踪我？！”
　　说这话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脸又红了起来。他个子真高啊！我几乎不认识几个像他这样高的人。直到他又站在我面前，我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眨眨眼，眉头拧得更紧了：“不对，难道你是来跟踪臭狐狸的？”
　　“什么？”我突然有些发懵。明明两次相遇都纯属巧合，此刻他一脸严肃模样质问我，我反倒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我不是——”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又开口：“我可没有说你家臭狐狸的坏话，也没有在你面前和他打架，所以不要再莫名其妙盯着我了！还有，要看狐狸去体育馆看去，不要偷偷摸摸害我也被连累！看他的时候不准尖叫！会吵到我练球！”
　　他一口气说完，脸几乎红到了脖子根，而我却被他一连串的“没有”“不要”惊住了。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似乎不打算再理我，板着仍然微红的脸便要离开，一阵嬉闹声此时却自楼下传来。
　　“花道，你怎么还在上面！大姐头说再不去练习就要来揍人了——嗯？”
　　我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生四人组。他们也是湘北的学生？
　　虽然这四个人的确是穿了校服，但一个染了黄发、一个留着小胡子、一个胖子，只有剩下那位看起来稍显正常一些。湘北的人都这么奇怪的吗？
　　看见站在楼梯间的我和樱木，四人瞪圆了眼睛。
　　“什么情况？？”胖子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小胡子。所以他们是来找樱木的？
　　“谁知道……”
　　黄头发突然指着樱木大笑起来：“花道，你不会又是对女孩子告白被拒绝了吧？都高二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惨啊哈哈哈！”
　　“谁告白啦！”樱木恼羞成怒地朝他吼。
　　“那总不会是人家对你告白吧？谁的眼光会这么奇特啊！”
　　“对啊对啊，不然你和女孩子单独在一起还能做什么啊？总不能是在约会吧啊哈哈哈……”
　　“谁管你们！我去训练了！不然彩子学姐又要揍我……”樱木说罢，一阵风般地朝楼下跑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一阵烦躁突然涌上心头。无论如何，平白无故和不熟悉的人被误会成在表白或约会，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虽然眼前这几个人看上去都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无聊。”我白了四人组一眼就打算离开，手心却暗暗出了汗。
　　意料之中的反击却并未到来，只是有个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只是开个玩笑，没有恶意的。”
　　抬头看去，原来是四人组里看起来最温和的那个男生。他个子不高，正微笑着看我。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刚才我们说话太过了，不该随便开玩笑，”他仍然笑着，“不然我们请你吃饭，就当作是补偿？”
　　我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又不认识你们，干嘛跟你们出去吃饭？”我横了他一眼。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再怎么说刚才都是我们不对，交个朋友也不错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从那微笑里读出了一丝让人难以拒绝的意味。难道这帮人的朋友都是这样交来的？
　　“你是谁啊？”我问，没有掩饰自己语气里的警觉。
　　他又笑了笑，一副沉稳的样子：“水户洋平，二年七班。如果同学愿意的话，放学就在校门口等我们吧。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了：“樱泽瑛子，二年四班。”
　　虽然不想每个问题都老实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也并不能做到完全无视他的话。或许是这个叫水户洋平的男孩身上隐隐流露出的睿智气息，又或许……只是我自己不想又一个人寂寞地回到那个冰冷的家里而已。
　　幸好他似乎也并不介意我的言简意赅，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四班啊……很高兴认识樱泽同学，那就说好了，我们放学见！”
　　说完他挥了挥手，从我身边走过。其他三人也立刻嘻嘻哈哈地跟着走了。几分钟前还热闹着的楼梯间就这样突兀地安静下来。
　　我叹了口气，之前想要去天台透气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得回教室去。

　　“瑛子？瑛子！”
　　“……啊？”
　　“发什么呆啊，都放学了，你还不走？”阿苑在我耳边说。一起转学来湘北后，她加入棒球社当了经理人，我便又回到了一个人放学回家的日子。只是虽然每天都有社团活动，她还是会等我一起离开教室，等走到棒球社门口才和我道别。
　　我正要抓紧时间把书往包里塞，突然想起中午的某个邀约，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你先走吧，我今天有点事。”我说。
　　“嗯？”她扬起眉毛看着我，“你不会也参加社团了吧？”
　　“没有，就是……有个地方想去看看。”我移开视线，试图掩饰自己眼里的不自然。
　　她似乎有些无奈：“好吧，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啊！”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我突然莫名地松了口气。所以……水户他们的邀约，真的要去吗？不过中午才认识，还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我就已经在考虑赴约了？
　　可是……
　　我收拾着书包，思绪却开始不受控制。看水户他们的反应，应该是和樱木很熟识了，那说不定他也会在……
　　突然我又回过神来，有一种心里的秘密被人发现的尴尬。明明只是几个奇怪的人的搭讪，我却当了真，还差点因为自己的别有用心而决定赴约，真是可笑。
　　说到底，除了阿苑，又有几个人愿意和我这样冷漠又无趣的人做朋友？
　　更何况是看上去那样与众不同的人。
　　我拎起书包走出教室，烦躁突然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等我远远看到在学校门口一字排开、列队一般站着的四个人时，忍不住睁圆了眼睛。他们竟然真的在等我？
　　“樱泽同学！”还隔着些距离，水户就朝我挥着手，“这边！”
　　没办法，我只得朝他们走过去。
　　“呃……你们好。”我点了点头，忽然有一种和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的错觉。
　　“看你的表情，难道是没想到我们真的打算请你吃饭？”水户还是笑着，一副爽朗的语气。我沉默了一瞬，决定实话实说：“确实没想到，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无聊了开玩笑呢。”
　　“洋平就是很爱开玩笑啦，”黄头发突然插话，一副熟稔的语气，“樱泽同学，中午我们只是去找花道的，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那副样子，所以我们才会那么说，你不要介意啊。”
　　没想到看上去一副不良外表的他们竟然会这么干脆利落道歉，反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会……”我小声说着，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樱木从以前开始就那副样子？什么样子？
　　“学校对面有一家拉面店，味道挺不错的，我们去那里吧。”水户笑着。
　　“……好。”不由自主地，我还是答应下来，跟着他们朝马路对面走去。这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跟四个刚认识的男生走在一起，他们七嘴八舌，而我几乎一言不发。
　　“忘记给你介绍其他人了。”见我一个人落在后面，水户放慢了脚步和我并排走着，“这个是野间，黄头发的叫大楠，旁边那位一个脸有别人两个大的胖子叫高宫。他们都在二班。”
　　叫高宫的男生突然回过头来，对他恶狠狠地挥了挥拳：“谁一个脸有别人两个大啊！”
　　“抱歉，我说错了，应该是三个。”
　　“洋平你活腻了是不？！”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急忙轻咳两声掩饰过去。
　　“我们今天就这么走了，没去看花道训练，他不会生气吧？”叫野间的男生突然说。
　　“对啊，要是那家伙出来看不到我们，肯定又会说我们撇下他打小钢珠去了。”大楠点点头。
　　“不会的，”水户轻松地笑着，“花道的心现在已经完全被篮球给拴住了，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呢。说不定还巴不得我们别打扰他呢。”
　　“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四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而我却因为那个时不时便会从他们口中出现的名字，思绪总忍不住飘到别处。
　　“樱泽同学不和我们说说话吗？”水户突然把头转向我。
　　“啊？”我一愣，突然有些尴尬，“那个……”
　　“这和在楼梯上瞪着我们的你不太像哦。”他又笑道。其他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是……好吧，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得又实话实说。
　　水户却似乎完全不介意的样子：“没关系，想说什么都可以。樱泽同学是转学生吗？感觉以前没有见过你呢。”
　　我点点头：“这个学期才来的，以前我一直生活在山梨。”
　　“山梨？我没去过，不过据说那可是个好地方。”
　　“还行吧……”
　　“樱泽同学老家在山梨？那里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山，和神奈川完全不一样啊？“
　　“嗯，会有很多人去那里看富士山。”
　　“山梨有什么好吃的吗？”
　　“高宫你上辈子饿死的吧，怎么什么都能扯到吃啊。”
　　“干嘛啊，又没吃你家的……”

　　就这样漫无边际地聊着天，回过神来，之前的沉闷心情竟然已经消失了大半。湘北的怪家伙们，总是会让人的情绪变好吗？
　　就像……昨天第一次在走廊上看到樱木时那样。
　　总有一些光芒，是连哪怕习惯了黑暗的人也无法抗拒的吧。

　　四人带我来的拉面店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可能因为还没到饭点，店里只有我们这一桌人，五个人往桌前一坐，就占据了店内至少三分之一的空间。
　　“老板娘，和平时一样。”水户熟练地打着招呼，又转头问我：“樱泽同学想吃什么？”
　　“我也和你们要一样的吧，小份就好。”我说。
　　“不用跟我们客气，他家可以免费续两次面呢。”大楠说着，又指了指高宫，“这家伙每次来都要续三次。”
　　“没关系，我吃小份就够了。”我摆摆手，又想总是话太少也不礼貌，就问：“你们经常来这里吗？感觉很熟悉的样子。”
　　水户笑了：“我偶尔在这里打工。他们几个倒是经常来蹭拉面吃。”
　　原来是这样！我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
　　“谁经常来蹭啦，明明是花道爱带着我们来。”高宫像是终于忍无可忍般地为自己正名。“那家伙可比我吃得都多！”
　　“谁让老板娘喜欢他，每次他来都会多加面……”
　　说话间，五碗热腾腾的拉面端上了桌。我忍不住悄悄吸一口气，豚骨汤的香味扑鼻而来，熏得我顿时就有些饿了。
　　还没来得及开动，对面的野间突然直起身看向我身后：“花道？”
　　我心内狠狠一跳，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等回过头去，正好看到樱木掀开门帘往店里钻的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