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有客来》花花的记事本

4、因起（三）

　　万释陌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俩男子身上，皆是充满疑虑，裘富贵甚至冲上前去就是一顿掺着不甘的质问。

　　“对啊，我都被赶去了柴房，凭什么你们两个还能住在客房？”

　　月白儒袍的男子犹豫了片刻正想说些什么，坐在长凳上的高大男子朝着裘富贵不屑大笑一声，率先开口道。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谢夫人请来的客人，我叫司空长意。”

　　司空长意？武林盟主司空长意？

　　众人看着高大男子的目光从疑虑变成了震惊，真没想到啊，他们之中居然还混入了一个武林盟主？

　　“哦？”

　　万释陌神情中显现出几分惊讶，不知道是不是被司空长意傲然的语气酸到了，话语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是没想到武林盟主的业务范围倒是挺广，还和大世家的夫人有交情。”

　　司空长意听出了万释陌话中的阴阳意味，倒也毫不示弱的反击。

　　“知府大人也的业务能力倒是有所欠缺，大世家的夫人来到了你青崖城都毫不知情。”

　　路行川在一旁听到这话，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万大人，这个司空长意，完全拿捏了万大人的软肋，不知道大人会不会气得跳起来。

　　出乎她意外的是，万大人仅仅收起了假笑，居然没有再次怼回去，开门见山道，“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你既然是谢夫人请来的客人，那一定见过谢夫人吧，说吧，当时发生过什么事？”

　　司空长意道，“我是昨晚酉时到的客栈，掌柜可以作证。”

　　风三娘见状赶紧点点头，如实说，“这位爷确实是谢夫人的客人。”

　　时间来到六个时辰前。

　　白鹿客栈紧闭的大门被一双大手推了开来，风三娘听到动静甚是一惊，她已经挂上了歇业的牌子怎么还有人进来？

　　她朝门口看去，一个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头上带着斗笠，一手按在腰间的一把长刀柄上，不像是来住店的，倒像是来灭口的。

　　风三娘不禁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对那男人说道，“客官，本店已经住满了，还请客官另寻住处。”

　　男人没理风三娘，径直走到一张方桌前坐下。

　　“这位爷，小店真的没有房间了，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若想再寻个住处，还需尽快动身为好。”

　　一片寂静，男人似乎没听见似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尊木雕，像是来等什么人。

　　正在风三娘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才能让这位爷离开的时候，谢夫人身边的丫鬟出现在了楼梯口。

　　“我家夫人请这位公子上楼，还请店家帮忙准备一些糕点。”

　　风三娘顿然醒悟，如释大赦立马回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赶紧一溜烟地往后厨跑，不过其实风三娘并没有完全离开，还多在门后面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动静。

　　风三娘只见丫鬟低声对高大男人说了些什么，将男子请上了二楼，并进了天字一号房。

　　看到这里，风三娘坐实惊呆了，陷入沉思，喃喃道，“大世家的夫人，玩的还挺花……别瞎看了，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要惹祸上身。”

　　众人听着风三娘绘声绘色的描述，看向司空长意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一间房，这几个词组合起来让人不想歪都难。

　　司空长意完全不在乎众人的眼神，也不考虑大家心里在想些什么，语出惊人。

　　“没错，我和——谢夫人确实有交情。”

　　“嘶——”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这人也太敢了！真不把大家当外人啊！什么都敢往外说！

　　路行川猛的拉住撸起袖子想要将司空长意暴打一顿的万大人，拼命安抚劝说，才没让万大人冲了过去。

　　万释陌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小子给我说清楚喽！”

　　司空长意看到万释陌的样子，似乎心情很好，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很是挺配合，将昨晚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两人等着掌柜走出视线之后，小葵领着司空长意往楼上走去，“司空大人，夫人已在楼上等候多时了。”

　　司空长意完全一改之前面对掌柜的高冷模样，边走边笑嘻嘻地说道，“小葵姑娘，夫人怎么不告知我一声就来了，我都没准备，害夫人等我这么久。”

　　小葵似乎对司空长意没什么好感，冷冷一哼，“我家夫人做事还需通知你吗？”

　　司空长意面对小葵的冷漠却也毫不在意，解释道，“小葵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怠慢了你家夫人吗。”

　　“呵。”小葵轻笑一声，声音却没有任何温度，“这种话还是你自己和夫人解释清楚吧。”

　　小葵在一扇门前立定，向司空长意比了个请的手势。

　　司空长意面对这扇门，手脚缺变得局促起来，想问小葵些什么，但是看到她这张冷脸，想想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伸出手推开了门。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推门的手居然有些颤抖。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哪个端坐在桌前的红衣女子，烛光勾勒她的轮廓，明明是跳跃暖黄色的烛火，却衬得她如此的冰凉。

　　司空长意望着她，所有的回忆像是潮水般包裹住了他的全身，本来见面有着千言万语，可是最终脱口而出却只有短短几字。

　　“好久不见。”

　　谢夫人看到了他，昏暗的烛光完全掩盖不住她锐利的眼神，浓艳的红唇中却吐出了冰凉的声音，“好久——不见。”

　　司空长意心里一咯噔，乖乖站直站立好，等待后面的批评。

　　谢夫人将手重重地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怒喝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你放出绝世秘籍的消息无非是想要引我过来吧。”

　　司空长意不敢直视谢夫人的目光，低下了头，虽然态度良好，但丝毫不知过错，语气理直气壮，“没错。”

　　“何必。”

　　谢夫人顿了顿，有些无奈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起多少的腥风血雨，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十年前……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谢夫人说到十年前，神情暗淡了下来，按在桌子上的手微微的颤抖。

　　司空长意感受到了谢夫人的情绪，两三步靠近了她，然后蹲了下来，讨好的说道，“我们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要说批评说教吗？姐姐——”

　　谢夫人看着他这个样子气的牙痒痒，却又没法把他真怎么样，不由放软了语气。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你就不可以给我安分一点，安国好不容易过上国泰民安的日子，当初让你当武林盟主也是为了更好的帮助朝廷管理江湖，你倒好，该给我整幺蛾子！”

　　司空长意一见谢夫人放软了态度，立马乘虚而入，乘胜追击。

　　“姐，你别生气了，这件事好办，反正又没有人见过这秘籍，随便糊弄糊弄，再找个由头这事就过去了。”

　　他将头像小时候那样倚靠在谢夫人手心中，闷闷地说道，“只是我想求姐姐一件事。”

　　谢夫人似乎非常吃这一套，心情好了不少，“说吧什么事。”

　　司空长意轻声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不要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谢夫人叹了口气，将手抽了出来，一把点在他的脑门上，“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丢不丢人。”

　　司空长意丝毫没有一点羞耻，“这有什么，姐姐又不是不了解我。”

　　不过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谢夫人指了指旁边空的客房，说道，“今晚你就住旁边的屋子吧，明日我要看着你把这事给我解决好。”

　　司空长意拍了拍结实的胸脯，嘻嘻笑道，“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司空长意侃侃而谈，但是众人每听一句，小心肝都是一颤一颤的。

　　什么！司空长意和谢夫人居然是姐弟！

　　什么！秘籍的事情居然是假的！

　　什么！司空长意放出这消息只不过想引姐姐过来！

　　什么！听上去谢夫人似乎和朝廷还有很深的关系！武林盟主的位置是朝廷扶持的！

　　这个瓜是我们这等凡人可以吃的吗？不会被灭口吧！

　　路行川其实不关心朝堂，也不关心江湖，只是听着这个瓜，惊的合不拢嘴。

　　她实在没法想象一个九尺男儿在谢夫人面前撒娇卖萌的样子。

　　万释陌注意到了路行川古怪的眼神，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上扬了一瞬，马上意识到了场合不对，慌忙咳嗽了一声，冲司空长意问道，“你既然住谢夫人隔壁，可发现有什么异样。”

　　司空长意回忆了一会，斩钉截铁道，“没有。”

　　“是吗。”

　　万释陌直视司空长意的眼睛，两人目光交汇，似乎有着旁人看不懂的花火。

　　良久，万释陌移开目光，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轻松说道，“没有就没有吧。”

　　顿了顿，转头问月白襦袍的男子，“你呢，不会也有故事吧。”

　　月白襦袍男子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没有故事。”

　　“我叫洛九生，是从洛川来的考生，前一个月来到青崖城，就在白鹿客栈长租了下来。”

　　洛九生干巴巴地说道，“昨日掌柜和我说了谢夫人包下客栈的事，只是我长住于此，房中书籍比较多，一时间也不好搬离，所以想着与谢夫人商量，谢夫人还挺通人情的，答应了我的请求。”

　　万释陌提出疑惑，“你说你是进京赶考的考生，现在离春闱还有好几个月呢，这么早就从家赶过来了？”

　　洛九生有些无奈地一笑，“没办法，洛川偏远，青崖城虽偏居一隅，但离京却不远，而且这里环境倒是很适合温书。”

　　听完洛九生的介绍，所有人都觉得很失望，毕竟前面司空长意的大瓜在前，洛九生的经历真的是平淡又无趣，要不是知府大人还站在这，说不定都要挥手散场了。

　　“咳咳。”万释陌轻咳一声，余光瞟到了那个极易容易被忽略的孩子身上。

　　“那这孩子是……”

　　风三娘听到万大人提起，立马将孩子往身后带了带。

　　“是我家孩子，叫阿明，年龄还小，真的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万释陌看着明显有些多动症的孩子，温和地笑了笑，“我就问问，没有怀疑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