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爱》觉冰簪沙

49、番外一

　　云舒在婚礼上抛下了杨铭，独自一人离开的消息引爆了圈内八卦。

　　然而还没等着消息传开，就传来了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消息。

　　在杨铭和云舒举办婚礼的当天，郑家老宅被人为纵火，烧成了一片废墟！

　　而这片废墟里，挖出了两具尸骸，除了郑恭本人，另外一具尸骸则被验证了和郑恭具有亲缘关系！

　　这也是郑恭的儿子！

　　一时间，全城哗然，一代富豪就此陨落，郑家巨额财产也无人打理。

　　这时候，杨铭作为郑恭的直系亲属出面，做主把所有的财产都捐了出去，这样一来，所有人对于杨铭的风评都大大转变，一时间，他从人人唾弃的私生子，成了深明大义的慈善家。

　　而对于这一切，杨铭完全不在乎。

　　他只是会每天都拨通一个电话，在电话那头响起机械的电子女声之后，继续自顾自往下说。

　　“你知道吗？郑恭死了，他死得好啊，他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郑一鸣疯了，肖启明死了，他居然能死得那么痛快，真可笑啊，是不是？”

　　沙发里，杨铭形容憔悴，面前的东西一片狼藉，唯有手里的手机还亮着光，他的声音也多了几分神经质一样的诡异：“云舒，你骗我，你骗我会和我永远在一起，你骗我会嫁给我，你骗我那么多，为什么一次许诺都不能兑现？”

　　他说了很久，什么话都说了，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杨铭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许久，他笑了一下，觉得有些冷。

　　原来，越城的冬天，还没过去吗？

　　云京也气得要命，他惟一的女儿，居然又被杨铭气得不知所踪，他上门来骂杨铭，看见的就是杨铭那一滩烂泥的模样。

　　一进门，云京差点儿被满屋的酒味儿熏得吐出来，他艰难辨认，总算是从沙发上面那一堆不明物体里面找出了曾经的青年才俊。

　　“杨铭？”

　　云京走近，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你也有今天啊！”

　　他看着如此痛苦的杨铭，想到了云舒从前的模样，当即畅快大笑起来：“当初我女儿也是这样，被你折磨得没了人形，你现在也觉得痛苦了？哈哈，真是报应！”

　　听见了云舒的名字，杨铭终于有了反应，他唇边露出苦笑：“是啊，我是报应，都是报应！”

　　“是我活该，够了吧？”

　　杨铭抬眼看着云京，也讥讽地笑起来：“你以为云舒那么厌恶我，为什么会答应和我一起？还不是因为你！为了给你这个父亲收拾烂摊子，所以她才忍了我那么久，你看不起我，难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爸爸吗？！”

　　云京被气炸了：“你说什么？！”

　　他揪着杨铭的衣领把杨铭提起来，狠狠给了杨铭的脸一拳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用我的事情威胁云舒？你怎么威胁她了？！”

　　杨铭被打了一拳，身体上的痛也远远压不住心里的痛，他笑起来，满不在乎：“当初你的厂子死了人，不也是用钱摆平的吗？现在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装给谁看？！”

　　云京愣了一下：“我的厂子死了人？是啊，是死了人，但一开始就报了工伤，只是没有买保险，所以我才给了钱……”

　　说着说着，云京忽然反应过来，他揪着杨铭，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是用钱买命，你用这威胁云舒？怪不得小舒问我……”

　　他话音才落，杨铭就猛地惊醒过来，他反而盯着云京问：“云舒什么时候问的你？你说啊，你说啊！”

　　云京被杨铭的反应吓到，下意识就回答：“就，就你们结婚之前……”

　　尖锐的疼痛一下子将杨铭彻底贯穿，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爆发出了一声近似于野兽的嚎叫。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一阵灼热，脸颊上爬过了冰冷潮湿的液体。

　　那是第一次，流出那么痛的眼泪。

　　他第一时间想打电话质问云舒，但却连伸出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质问，他用什么质问？

　　质问云舒为什么不告诉他，她早就知道这一切？

　　质问云舒为什么还让他以为他能够一直威胁她？

　　还是质问云舒，为什么他没有抓住她给的机会，在每一个可以作出正确决定的关口，都选择了另外一条绝对错误的路？

　　明明是他错了啊……

　　杨铭抱着自己的头，眼泪一点点落下，痛彻心扉。

　　他终于明白云舒说的给他机会是什么意思。

　　然而，太迟了。

　　杨铭喝得酩酊大醉，半睡半醒之间，他的手几乎是遵循肌肉记忆，再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在响了好几声之后，终于被重新接了起来。

　　“……喂。”

　　那熟悉的女声透着疏离清冷，冷得杨铭打了个哆嗦，可他却舍不得挂断。

　　哪怕是梦也好，能够在梦里重新听到云舒的声音，他也只觉得开心。

　　可对面的人似乎不愿意开口，杨铭害怕梦里的云舒也依旧会那么绝情地挂断电话，急急说道：“先别挂，你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就好。”

　　电话那头是沉静的呼吸声，如同一片幽蓝海域，可以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无情吞没。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让杨铭从痛苦的深渊里解脱出来，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自己小时候的记忆说起：“从小我就知道，我爸爸不能留在我身边，因为他有个更疼爱的儿子，妈妈一直告诉我，我要努力，变成最优秀的那个人，这样才能把哥哥比下去，才能让爸爸看到我。”

　　他的声音还带着笑，可那笑却无比的破碎。

　　“可无论我拿了多少奖，爸爸从来都没来过。于是，妈妈有一天崩溃了，她想杀了我，用我的血，威胁爸爸来见我们。”

　　杨铭依旧笑着，他仰面躺在沙发上，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起伏。

　　“但最后妈妈也不敢真的动手，她把这一切都怪到我头上，说我不懂得讨好爸爸，所以才让爸爸厌弃我们，于是她选择了抛弃我，去寻找自己的新生。”

　　电话那边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杨铭被酒精控制的大脑也被过去的回忆冰得稍稍清醒了些，他举起手边的酒瓶，继续往自己嘴里灌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咽喉滑落，把衣服都淋湿得粘在身上，向来喜洁的杨铭却恍若不觉。

　　“从小到大，我都是被抛弃的那个人，所以云舒，一开始你告诉我，你永远陪着我的时候，我是不信的。”

　　杨铭苦笑起来，脸上那虚假的、维持残存自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他的声音也彻底低下去：“我怎么敢信呢？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我怎么去相信？”

　　他似乎是喝醉了，又似乎是情绪过于痛苦，痛苦到让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好一会儿，两边都沉默着。

　　然而这样的沉默里，记忆又重新被翻找出来，岁月的流逝并不曾让记忆里的笑脸变得模糊，相反，那双眼睛里的爱意变得更加动人。

　　杨铭只觉得内心深处被彻底洞穿，他疼得蜷缩起来，沙发也无法承担他的动作，他居然直接从沙发上滚落下来，手臂也重重砸在玻璃茶几上，带倒了无数酒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杨铭痛得整个人缩成一团，他躺在地毯上，和砸落的酒瓶子躺在一起，整个人狼狈不堪，但唯有这样，似乎才能让他内心好受一些。

　　他的手机还牢牢握在手里，好一会儿，杨铭才闭上眼睛。

　　“云舒，对不起，那是我的过去，不是你的。”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替我补偿过去。”

　　“可是……”

　　他的眼角有泪水滑落：“说好了永远陪我，能不能不要反悔？”

　　杨铭的声音顺着话筒一点点传过去。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