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逻辑番外·关于一见钟情》
今天,是金硕珍一见钟情后的第五天。他再一次遇见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心动对象。此时不远处那个笑起来比落日余晖还动人心弦的女人,正提醒着他,那夜的雨不是一场梦幻又甜美的梦。
五日前。
“金医生下班啦……”
值班的护士同他打招呼,羡慕似的朝他打招呼,金硕珍点点头不多言。他昨晚一台手术到凌晨压根没回家,今天趁着手头没活,当然要早点回家给两只蜜袋鼬喂食。这样想着,步履松快了些,思考着该怎样分配晚上入睡前的私密时光。
潮湿地尘腥味钻进鼻腔,走到门口的金硕珍看着玻璃门外的雨不由闭眼。唉!下雨天,好,但是为什么不能等他回到家后再下?怪他恰巧没开车,看来今夜裤子和鞋子又要被弄脏了。
挪动几步抽出大厅角落仅剩的一把公共用伞,金硕珍还是走入雨中。淅淅沥沥的雨势不大,医院离家并不远,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裤子和鞋子弄脏了可以再清洁,早下班的悠闲不可多得。
车水马龙,不影响梅雨季姗姗来迟。白净的休闲鞋踩进雨里,微脏的积水流淌,如同金硕珍所预料的那样,他珉唇,迈出大步继续向前走去。
好在,雨中微凉的空气清爽,混合着自然的白噪音,足以叫人忘记那一点点烦恼,心情舒畅许多。十字路口转弯,不多的过路人被抛在身后,面前这条街寻常就没几个人,眼下雨天更是空荡荡,只有两旁零散的几家店铺,开了灯。
路灯在靛蓝的天空下骤然亮成一片,金硕珍手中的雨伞轻微向前,隔绝掉一半视线,挡回光亮让眼睛适应几秒。
雨伞再向后靠时,方才无人的街巷多了一道背影,而吸引金硕珍目光的,是女人臂弯处探出头的那捧红玫瑰。
花朵沾了雨水,本就新鲜的花瓣没有在时不时掉落的雨滴中萎靡,反而愈发耀眼夺目。
红玫瑰合该是艳俗的,在此之前金硕珍这样认为。但此刻,它在这只剩下雨声极致静谧的世界中,吸走了金硕珍全部的注意力。
花朵轻轻跃动——不,是它的主人在动作。
视线从红玫瑰挪到它主人的背影上,透明伞无法隔绝一切,金硕珍轻易就看到了那如波浪般的长发中夹杂着并不显眼的头戴式耳机。
她在跳舞,准确来说是跟随音乐简单踩了踩舞步,金硕珍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知不觉脚步放慢,比起金硕珍小心翼翼避开一个个小水洼,前方女人的脚步反刻意踩中水洼,丝毫不在意鞋袜会被弄湿弄脏。
耳机里的音乐节奏变缓,一想到明天可以休假宅家,张云欣心情大好立马切歌,恰巧就是今天课上教给孩子们那支舞用的音乐。脚步随着肌肉记忆迈出,如若不是此时街道无人,张云欣也不敢这么肆意。积水打湿鞋袜,黏黏腻腻的,也不妨碍她喜欢这样的天气。
不远不近的两道身影在空旷的街道走走停停。玫瑰、音乐、舞步,不难看出前方女人是个热衷于文艺与浪漫的人。金硕珍不是什么文艺的人,他享受俗气和烟火气,也并不能阻挡他愿意偶尔掉落进如梦似幻的浪漫。这一切的源头,是前方那个鲜活的身影。
尽管这样盯着对方很不礼貌,金硕珍也挪不开视线了。晚风吹啊吹,红玫瑰看起来那样娇弱,经历风雨吹打也没有一点要败落的意思。展现在他面前的路好像要走不尽了,但是啊,但是新的岔路出现,那个恍恍惚惚的背影走上其中一条,这样岌岌可危的时候,金硕珍突然停住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忽然察觉自己多了点什么隐秘的心情,月光明亮,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也被路灯笼罩其中,影子拉得格外长。当然如果可以,他很想抬手抓住月光,然后在这个瞬间,女人顺着路口侧身让他终于看清了她的侧脸。
雨渐停了,他全然没有察觉,只沉浸在几秒前那个温柔的侧颜里。这下,街道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直到回家用热水冲刷掉身体的凉气后,他才意识到方才多出的那种期待是什么。
而后的几天金硕珍时不时会想起那个雨夜。以及,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吗?
不,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晚的雨水很凉,偶尔随风打在身上湿漉漉黏腻的人难受。但那夜的路灯很亮,吹散了他连轴转的疲;那夜的玫瑰明媚,牵着他的心摇摇晃晃。
他想他是爱上了那晚的雨、灯光、又或者红玫瑰……可,恰是这些浪漫的象征拥簇着她在他脚下路的前方,那样翩翩起舞。夜雨、灯光又或者玫瑰,都不及她万分之一的色彩。
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要比那夜的距离近许多,金硕珍当然能一眼认出,仅凭一个侧脸,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过道,她坐在长椅上低头看着手中的药方。
生病了吗?职业病让他会有点担心,也遮盖不了再次升起的期待。
“小张老师,这是你的药。”他们科隔壁诊室的医生拿着坐在张云欣身边。
金硕珍收紧握着水杯的手,目不斜视盯着水流从饮水机流出,看它落进杯子里。
“这几天停课,婷婷也很担心你,说希望小张老师快点好起来,她还想给你看看那天新学的舞,这两天一直在练呢。”
金硕珍隐约记得,这位医生正在读初中的女儿就叫婷婷。
所以,她是舞蹈老师么?
“不好意思啊廖医生,我这腰您也知道,一到梅雨季就这样,只好停几天课了。”那天雨夜后张云欣回去,或许有点受凉第二天睁眼就感觉腰疼,假期泡汤,倒是彻底在家里躺了几天。是老毛病,当然她也不可能告诉廖医生,有她自己作死的缘故。有点心虚,张云欣只好硬着头皮在廖医生的嘱托下时不时应和两声。
杯中的水接满,金硕珍看了眼时间转身走进诊室放下水杯。想起还有几个病人的术后查房记录没看,他又转身出去,旁若无人路过,向着廖医生点点头。
“诶,我记得小张老师还没对象吧……”
停在护士站,金硕珍接过记录单低头看着,廖医生的话清晰可闻。
“啊,是没有。”轻柔的女声响起。
“那你觉得刚才和我打招呼那个医生怎么样?几个月前刚转来我们医院,人长得帅,性格也好,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面前护士站小护士啧啧两声,对着金硕珍小声道:“又来了,廖医生起承转合介绍对象,每天牵不完的红线。”
“没事。”金硕珍笑着摇头,记录簿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
他心不在焉地收起记录簿回诊室,再次路过。他想,一见钟情后的一周内再次遇见,这一定是绝无仅有的缘分。
顺着面前多出的白大褂抬头望去,张云欣看着那个方才被廖医生议论的男医生,有些不解。
在她的注视下,男医生缓缓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抽出手机点了点,递到她眼前,红着耳朵问:“小张老师好,我姓金,能加个Wechat吗?”
他看上去很紧张,张云欣在廖医生的怂恿下还是扫了码,不想扫完这位金医生依然垂眸看着她——她的手机界面。
添加。
对面火速通过。
周边路过的医生和不远处的护士站的大家都在暗暗吃瓜。
“不好意思。”金医生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突兀,说了声自己还有工作就先离开了,独留张云欣茫然在原地。
貌似,她才是那个被搭讪的对象吧?
慢步到医院楼下,WeChat铃声响起,低头看去,是那位金医生发来的信息。
金医生:金硕珍。
金医生:小张老师,有旧伤的话不建议雨天踩水,虽然天气回温但也要注意保暖。
清楚自己因为什么而来医院的张云欣默然,所以,她那天……被人看到了。
怪她自作多情,原来人家金医生不是搭讪她,是出于职业道德看不惯她自己作病。
吞咽口水,张云欣强行镇定交换了姓名后回:……好的,谢谢金医生[微笑.]
微笑看起来有点奇怪。
删除。
[玫瑰.][玫瑰.]
天聊得有点死,金硕珍看着那两朵红玫瑰,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深入下去。
他承认瞬间的心动不足以催生更多,截至目前,他仅仅见了她第二面,知道了她的名字和她是一名舞蹈老师。
余下的,再没有了。
那天夜里的记忆又反复出现在脑海,他心里的街道在极度倾斜,那抹身影在其中时而轻跃,时而静止,比雨水更清透,比灯光更温柔,比红玫瑰更醒目。一条小鱼在胸前扑棱棱,摇摆着鱼尾一同消失,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
不需要更多理由了,只是她恰巧在那天雨夜,在那个他极度放松的时刻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是她在而别人不在,这就足够了。
那么,不管未来如何,他想了解她喜欢的一切,和她的一切。
金硕珍这样下定决心,发送:小张老师,周末有时间吗?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度过轻松的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