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抓马中...》骑小白的抠脚大汉

4、1.4 入葬

　　刚开始苏煦喻对江续年的一路护送还有几分怀疑，但经过这几日的相伴也算是记住了他的帮忙，虽对程轩昱这人有所避讳不提，其他倒是可以问一二。
　　“这么一说，你们关系倒好。”江续年叼着一根从路边随手拔的狗尾巴草含糊不清道。
　　前面的护送队行程突然缓了下来，苏煦喻一心被他们吸引了，一时没有听清对方的话，光点点头就下马装作整顿的悄悄靠近。
　　不过江续年这人不喜安静，反倒是招摇过市的走到他们身边，装作惊奇道，“呀？这里如此僻远还从未见过这般多的官爷儿们，是要发生大事了？”
　　正在心里算着时日的姜哲淡淡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看一眼的进了客栈，而半跟的送丧队伍中有人悄声回道，“不是要发生大事，而是我们是要给这位大人送回故地。”
　　“死归故？看你们这架势，这大人恐怕身份不是非富即贵之人，既已飞黄腾达，何记挂糟糠之地？”算是一路跟来的江续年怎么会不知道真相，可苏煦喻想知道他们慢下来的原因，他也只能慢慢套话。
　　那人轻叹一口气，眼睛看了看四周后终于在江续年‘上道’凑过去时才低声交代道，“说是府上交代的，我等寻常百姓家怎么会知道。不过这地也是真偏僻，我等沿路打探也寻不到一个知道程家村路的人。刚才那位大人因此盘算着行程，然后就让人先整顿一下，若明日能寻到方向就可正常赶路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续年边听边思索着什么，然后点点头，半是热心道，“原是程家村的。其实程家村确实就在此带，不过是要见到一个地佛右拐走到底才行。”
　　那人也没想到撞到如此好事，当即眼睛一亮，连声道谢了几遍后就急匆匆去上禀姜哲了。
　　不远处摸着马鬓毛的苏煦喻看人走了便不再掩盖什么的走了过来，问道，“他怎么说？”
　　“因寻不到路而缓了步子。”江续年说这话时，眉间下意识微皱，心情有一刻很是不好。
　　他们这群人是不做功课就来送行的？真是对死者不尊敬。
　　对苏煦喻却是平静的，他心中明白其中的缘由脸上不表露什么，只是眼中仍克制不了外漏一丝冷意，“你我随他们徘徊有一二天，期间数人路过也不见他们有人询问。如今已这理由，倒是牵强了。”
　　何况，他们以为棺材中的人是谁？户部幼子，当年被人称为神童如今与圣上关系密切的程轩昱。
　　其他人或许不知这人身份重要，新晋上位的姜哲会不知？他们二人曾聊过。苏煦喻指尖点点，视线隐晦的瞥向正对路二楼窗户，“开间房再议此事吧。”
　　这一路来看江续年也非是一个愚笨之人，他一听苏煦喻这般说，神情动都没动，目光看着苏煦喻的侧脸，低声道，“好。”
　　二楼上的姜哲冷眼相看着底下的一举一动，他身边的近侍揣测主子的所想，带着一丝怯意两丝斟酌道，“既然已经发现了尾巴，用不用直接除掉，防范未然？”
　　“虽然户部之子并未入朝为官，可不过只差皇上的临门一脚，你这般教唆，不是在让本将去杀朝廷命官。”姜哲毫不客气把缰绳甩在对方身上，下刻他扭头半挑眼似欣赏也似在打量着与他人交谈的苏煦喻，面部微动，神色不明又说了一句，“他们生前是好友，送行应是理所应当之事。”
　　之前也算是个家世清苦的近侍自然不知京城世家间的来往，也就不能明白姜哲的意思，不由低声嘟囔一句，“但这也未免也太亲昵些了...”
　　姜哲倒没责怪他的见识短浅，只是轻笑了一声，眼神更加深邃了。
　　“明日就下葬吧，本将耐心不算太多。”
　　反正不过一具尸体，除了埋葬就再无他用。
　　“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他们不会再耽搁了。”刚坐下的苏煦喻摸着江续年新倒得茶水，温温的染着一丝灼意，看着江续年缓声道。
　　而江续年似想他事一般没有及时回应，目光落在苏煦喻身上顿了顿，又移到他处的开口道，“明日我再陪你去一趟，不过这次后...你便回京不能再贸然离开。”
　　本无意的苏煦喻神情微滞，眼神瞬间变了几分，指尖轻轻点着杯沿，思绪微微跑神。
　　对朝中的暗云涌动不用江续年提醒他便自是知晓良多，这次若非是好友程轩昱突然离世，或许他连回京都未定，因而知他回京的人是一难多为二。
　　偏偏江续年一句话就点中苏煦喻可能面对的局面，甚至说出劝言来。苏煦喻虽克制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疑惑，此人的身份...
　　“苏公子不用猜太多，我只是一个懂些时事的江湖莽夫罢了。”江续年知道他想说什么的开口道，接着就站起身朝着房外走去。
　　既然如此说了，苏煦喻也非是纠结之人，何况这一路来江续年若真要害他想必早就动手了，他稳了稳心。
　　思索片刻，他看着江续年背影仍然选择了婉拒道，“可能你我这次分别就难再见，但明日还是我一人去就好，毕竟这事已与你无关，哪怕他们遇见我也不会为难我。”
　　似是没预料到他会拒绝，快要走出去的江续年脚步微顿，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并不容易看出对方内心所想，只是点点头，“随你。”
　　语落便是两人这一晚最后的话。
　　第二日天未亮时，苏煦喻就听得到了一阵阵的嘈杂声，他摸了摸自己肩膀上落下的一层冷霜，神色格外平静的跟着送行的马车离开了。
　　‘离乡的游子终是回家，逝去的先辈...’快到村子时，一路上都安静的哭丧人又开始吆喝嗓子，话语下是撒钱童子手中的白黄圆钱。
　　风轻轻吹起，漫天飞舞的‘钱’几乎遮挡了苏煦喻的视线，他停下去看着姜哲与一早就接受到消息而等待的村长笑着交谈，目光落在那口已布上一层层灰尘的棺材，望了许久才舍不得的道了一句。
　　别了。肃之。
　　“苏公子已寻了一路，不来再见好友最后一面吗？”本来应该在前面的姜哲突然出现在苏煦喻不远处，眼中染着淡淡笑意，反问道。
　　马儿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惊讶般，不甚安分的甩着鬃毛，喷着鼻息，眼睛却紧盯着看起来很友善却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好。”苏煦喻惊讶一时后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一手安抚着马，一手朝着姜哲伸出手，“只是还望将军把肃之的东西还回去，让人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耳边送葬的吹唢呐声突兀底刺耳响起，风依旧吹着，卷着苏煦喻微散的发遮挡了他眼中的所有情绪，而背对风向的姜哲一举一动反而毫无遮掩，他脸色轻变，随后笑意延至脸上，“苏公子眼睛倒是尖，我等不过是为了好在圣上面前交代才...罢了，有了苏公子相伴，想必圣上不问也知。”
　　“不是眼尖，而是怕。”苏煦喻半点没有笑意的凝视着姜哲的表情，忽而声音放轻随风轻喃，“多谢将军成全。”
　　虽然这一说无疑落实了苏煦喻一路的尾随，但苏煦喻对姜哲这般唐突做法带着几分不喜，以至于他忘了礼节颇是鲁莽的要回那个遗物。
　　姜哲扯了下嘴角，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感，倒是一个潇洒抛给苏煦喻就转身走在了前面。
　　不偏不倚稳稳的落在苏煦喻的宽袖之上，苏煦喻低头静静看着那可有此生恐怕再难忘‘肃之’二字的玉佩，指腹怜惜的摩挲着，嘴巴动了动。
　　“跟上吧。”姜哲回头道。
　　肃之，我本不想送你最后一面的，可我是不愿的，不然我为何舍不得走呢？苏煦喻笑了起来，只是多悲少喜罢了。
　　待他们两人追上大部队时，那些人已经在落棺中，苏煦喻直接下马奔向了棺材附近。
　　旁边对比他的紧张姜哲倒是衬得有些悠闲，甚至过分悠闲了些，他不紧不慢下马后脚跟上，目光却一直随着苏煦喻的一举一动而变化。
　　“把这块玉佩一同埋葬其中吧。”很是突然的苏煦喻出现，也很是突然的把玉佩放在棺材上，扭头同人交代道。
　　所幸那几人未有好奇的意思，只是闷闷的把土一点点撒在棺材上面。
　　而开始还没有动作的姜哲这时一下子眼神变了，他暗暗打量着苏煦喻，目光中藏着其他人不知的情绪，嘴角上扬了下，在接触到队伍中近侍的惊奇表情下又变成了平静。
　　有意思。
　　真的很有意思。
　　两人之间...
　　揣测之间，关系之下，有些事情正朝着一个有趣的方向在发展着。只可惜程轩昱已死，不然不知道事情会成为什么局面。
　　“将军，我有事需着急赶回京。”待到苏煦喻再开口时，棺材已彻底入了土，姜哲听着他的说辞有一瞬似抓住了什么，但是又摸不着头脑的松开了那股异样，“自然是好，毕竟苏公子家中还有事...”
　　两人简单交谈后，苏煦喻半点没有了停顿的意思而矫健上马道了一句，“多谢。”就干脆离开了。
　　等等。莫是他猜错了意？姜哲定定的看着苏煦喻后背，总有些思绪。
　　这时近侍也跑了过来，颇是带几分急切道，“将军为何不留下他？毕竟他与那吏部交情匪浅。若是让他知道了一些风声，影响了大人的计划...”
　　话戛然而止在姜哲冰冷的眼神下，近侍畏怯的缩着肩膀跪在地上求饶道，“属下该死。”
　　“什么不记，尽是满脑子的冲动，连本将所说也是忘得一干二净。”姜哲的声音缓缓出现在近侍的头顶之上，不用仔细感受也能知晓对方的杀意，近侍抖着胳膊努力支着身体才没有那般丢人的趴在地上，心中尽是畏怯。
　　偏偏许久不见将军拔剑，近侍大着胆子慢慢抬头，就看到将军神情淡然无味，“这次再饶你一次，起来吧。”
　　虽然不知不论是脾气还是性子都不是和善之人的将军为何大发慈悲饶他一条薄命，但大难不死的近侍不敢多想的又重新躲进了送丧人群中，忽而觉得冷，抬手一摸才知他脸冷汗一片，
　　“苏煦喻。”姜哲看向苏煦喻离开的方向，轻声一字一字的念着，表情带着笑容，眼神冷到一种极致。
　　苏煦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