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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区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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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季青临孤注一掷时,房间里一片安静,而后是轮椅转动的声音,然而方向却不是靠近,而是远离。
陆照野离开了,或许他没有发现,毕竟房间里那么黑,但也只是或许二字。
陆照野离开后,陆司寒禁锢住季青临不让他动,俩个人一同躺在床上,近得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
陆司寒突然很温柔地摸了摸季青临的头发,声音轻柔地简直不像是陆司寒会发出的声音。
季青临听到他说,“绵绵,这是你想要的吗? ”
这当然不是季青临想要的,可是生命比一切都更加重要的,对吗?他们俩人都无法想象失去陆照野的痛苦,所以别的都可以让步。
陆司寒当然明白,但明白和接受是两件事,他珍惜地将季青临搂在怀里。
“真希望能造个无人岛,只有我们两个人进去居住,你做你喜欢的事,而我,就负责喜欢你。”
季青临在心里倒数十秒,计划着十秒后就推开陆司寒,然而只不过三秒,陆司寒就起身松开了季青临。
“你说得对,哥哥永远是要让着弟弟的。”
只是陆司寒没想到,让步着的日子这么难熬。
陆照野的脾气变得比以前更加起伏不定,而且莫名地,只要陆司寒在家里,陆照野便会表现得更加依赖季青临。
例如,在吃饭时,陆照野故意让季青临帮他夹菜,明明陆照野离那道菜的距离更近,可他还是向季青临撒娇。
“绵绵,你帮我。”
季青临尽可能地顺着他,然而陆司寒却看不惯季青临对陆照野如此言听计从。
他起身将陆照野要的菜夹到他碗里,然而陆照野却不肯吃,“我要绵绵给我夹的。”
陆司寒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不止这一件事,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为了照顾陆照野的情绪,已经做了太多的让步和妥协。
陆照野折磨自己可以,毕竟自己是他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亲人。
可他仗着爱人的名义,折磨季青临,这便不应该。
季青临应该是带着皇冠,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而不是落入凡间被人磋磨的。
“陆照野,你够了,绵绵照顾你已经很辛苦了,你难道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疲倦吗?”陆司寒说道。
陆照野却突然笑了,“哥你在急什么,这是我和绵绵俩个人之间的事情。绵绵都还没说话呢?”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见陆司寒不说话,陆照野又再次开口。
陆司寒第一次,见到他的弟弟又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鄙夷的,带着挑衅的眼神。
“况且,哥,你为什么要叫我的男朋友的小名?”
绵绵这个称呼,是作为季青临亲近人的专属,陆照野是,而陆司寒不是。
陆司寒再没有立场说些什么,他甚至连一句反驳或解释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因为正如陆照野所言,他不是季青临的谁,他什么都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季青临怀疑陆照野知道了一切,然而他又表现得那么若无其事,让季青临开始否定自己的怀疑。
只是,陆照野的尖锐不仅会刺伤陆司寒,也会刺伤他。
像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陆照野夜里进入季青临房间的频率越来越高,躲在阳台抽烟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但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抽烟,所以再次看到陆照野在阳台抽烟时,季青临不免也带了点火气。
他徒手伸过去想把陆照野的烟掐灭,陆照野被吓了一跳,生怕烟蒂烫到季青临,下意识地将烟头灭在自己手心,掌心泛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疼意。
“绵绵,你有没有事?”然而陆照野下意识地先担心季青临。
季青临摇摇头,脸上写满难过,“陆照野,你故意地。”
陆照野不解,“绵绵,我故意什么了。”
季青临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痛苦,“你故意在惩罚我,用伤害你自己的方式。”
陆照野却忽然笑了,“绵绵,你会在乎吗?”
季青临忽然瞪大了眼睛,双眼泛红,“你什么意思?如果我不在乎,我这些日子又算什么?陆照野,你说话要讲良心。”
这些日子里,季青临在照顾陆照野这件事上,无不亲力亲为,他一个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却为了陆照野注意各种事项。
他一个向来粗心的人,却从没在陆照野的注意事项上出过错。
他已经给出他所有能给的,他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力去做了。
但是陆照野说自己不在乎他……
陆照野想要伸手抹掉季青临脸上的眼泪,然而因为如今坐轮椅的缘故,他虽然用力伸长手,却依旧够不到。
这让陆照野感到挫败。
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了,要如何去爱去保护他的爱人。
可是如果放手呢?不行,他会死的。
所以他就只能一直拖着季青临,让季青临这朵花逐渐磋磨枯萎,让他陪自己一起下地狱。
“绵绵,如果你在乎我的话,证明给我看。”
季青临的眼泪越变越多,似是失望,似是质问,“陆照野,我不知道还要怎么证明?”
陆照野拉着季青临的手进入自己房间,而后将房门锁上,“我们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而现在,我坐在轮椅上,或许已经做不到这件事。而作为我爱人的你,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开心的话,就蹲下来吧,绵绵。”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欲望的暗示,或许陆照野并不是因为欲望想要做这件事,他只是想要证明季青临对他的爱意,用最卑劣不堪的方式。
如果你真的爱我,在乎我的话,即使跪在地上,放下尊严,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做这种事,也是能做到的吧?
但是,陆照野似乎忘了一件事,他是季青临。
“做这种事,应该出自你情我愿,而不是胁迫要挟?”季青临这时候反倒冷静下来了。
“你觉得我是在要挟你吗?绵绵,你如果爱我的话,做这种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陆照野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
而季青临不断后退摇头,“我不愿意。”
陆照野忽然冷笑一声,“所以你口口声声地说爱我,说在乎我。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你只是出于怜悯,怜悯着我这个残废……”
他的表情甚至比季青临还要绝望痛苦。
季青临觉得他快要碎了,陆照野现在就像个随时会被毁灭的易碎品。
所以纵使陆照野说了伤害他的话,让季青临感到陌生和不适,季青临依然选择靠近他。
然而陆照野却感受不到季青临的靠近,他只觉得他要失去季青临了,但他不能没有季青临。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这双腿是为季青临而伤的不是吗?那么就算为了报恩,季青临也应该一直留在他身边不是吗?
没了爱意,还有恩情不是吗?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季青临不能离开他。
“绵绵,你还记得我这条腿是为什么受伤的吗?我病床上的那些日子,是为谁而躺?”陆照野摇着轮椅靠近季青临。
“是为了绵绵你啊,我是为了保护你才这样的,你难道不应该为我的人生负责吗?”陆照野的声音很沙哑,然而一字一句却很分明地落在季青临耳里。
是啊,是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的,他应该负起相应的责任,但那意味着要被这样的恩情裹挟一生吗?
意味着要蹲下来为陆照野做这种事吗?
季青临忽然看向陆照野,那是陆照野从未见过的眼神,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陆照野听到他说,“陆照野,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只有一个作用吗?就是让我对你的爱意消弭,你越是如此,我对你的爱便会越来越少,就算如此,你也还是要这么做吗?”
当我爱你时,你所有的不堪都可以被我包容,当这份爱消失时,那么所有的容忍只是因为责任和恩情,季青临想,陆照野或许不明白这件事。
因为季青临听到陆照野的回答,“绵绵,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管陪在我身边的理由是什么,我要你完全属于我。”
季青临想,那个从前怕他弄脏鞋子而在雨天背他的陆照野消失了,那个为了一句想见他而在暴雨天奔向自己的陆照野,也消失了。
但这不能怪陆照野,至少自己不能是吗?
只是,或许他对陆照野的爱意,也要消失了吧。
……
当季青临和陆照野俩人在房间时,下了班没看到人,却注意到房门紧锁的陆司寒几乎快要疯了。
他顾不得什么礼貌和隐私,立刻拿起了备用钥匙,几乎是下意识地要擅自开陆照野的房门。
一想到他们有可能在房间里做什么,陆司寒一想想就要发疯。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季青临走了出来,陆司寒再顾不得照顾陆照野的感受,将季青临拉到自己房间。
“绵绵,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不要名分了,我可以当你的情人,就算要遮遮掩掩,就算见不得人,就算没有尊严,我只想你能够看到我。”陆司寒几乎是卑微祈求着。
“我会努力不让陆照野发现的,他在的场合我会尽量避开,我理解你以他为先。”
“我要的不多,只要你看到我,只要你心里,能有一丝我存在的位置。”
陆司寒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了,季青临从没想过,那么强悍的一个人会如此卑微地对他说这样的话。
“我爱你,爱到可以放弃任何事,包括我的尊严,我的名声,我的原则,我只是……爱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