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和“李华”》不惭世上英

4、还是第一次去别人家

　　直到脱离了学校的范围之后，萧铭似是才回了神：“对不起啊，刚才在想事情。”

　　“没事儿，偶尔安静地相处一会还挺有意思。”黎桦轻笑，见两人之间又有安静下来的迹象，于是转头又接上了话茬，“你奶奶晚上一般都做的什么饭啊，拖这么久天都黑了，有点饿了。”
　　“哦，我家晚上都是米汤加包子馒头，不过我奶奶蒸的馒头特别好吃，你一定得多吃几个！…”说到吃的，萧铭仿佛又活了过来，开始向黎桦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奶奶的手艺。

　　走着走着，路过了一家超市，黎桦想了想，停下来问萧铭：“小明，奶奶比较喜欢什么，我买点东西带着。这样看上去能好看些，毕竟是第一次去你家。”“啊？”萧铭有点愣住了，似是没有想到黎桦还有这出，“嗯…我想想，我也不知道我奶喜欢什么，不如买点实用性的东西吧。”
　　最后到手的是一双手套，黎桦觉得送手套有点不礼貌。不过萧铭倒是挺满意的：“哎呀没事的，我觉得挺好的，你这么细心，奶奶肯定喜欢。”

　　说着说着就到家了，萧铭住的是租的城中村，入眼的就是一个小平房，家门口有个老太太在焦急地张望。
　　萧铭招手，大声喊道：“奶奶，我回来啦！”
　　黎桦刚才还很自信，想着自己见到萧铭的奶奶后一定是冷静自若，落落大方，但是现在真的见到真人了，竟有点不可言说的紧张，非要言说的话就是第一次见家长手足无措的感觉。
　　萧铭见黎桦有些呆住了，不敢前进。于是就拉了拉黎桦的袖子：“不都说了没什么的，别紧张，我奶奶很好说话的。”

　　话音未落，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干什么呢？回来这么晚还站在家门口不回家，不吃饭了？”
　　听到奶奶的催促声，萧铭先放下了黎桦，快步走到奶奶身边，交代着今天回来晚的原因和外面站着的人。

　　昏黄的吊顶灯光洒在两人身上，虽是秋末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似乎只要站在那片灯光下整个人也会暖和起来。
　　黎桦抖了抖长久不动有些麻了的腿，抬脚走进了那片温暖，走近了才听到两个人交谈的内容，不过大多是奶奶在说，“你怎么不提前说要带同学回家，我啥也没做你同学就来了，要是不好吃他到学校笑话你我可不管。”“哎呀哎呀，你做的饭谁说不好吃，他要是敢说我就收拾他。”萧铭拍着老太太的马屁。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萧铭又精神起来：“你看我同学都等不及了，快进屋吧，外面太冷了，进屋再说吧。”黎桦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刚才打好的腹稿，就被萧铭连推带搡地弄进了屋。

　　通常这样的一间房是好几户人家同时租着，厨房厕所是公用的。萧铭租的是后屋的两间房，虽然说租房有点麻烦，同时还需要家里的大人照顾早餐，放假的时候就是三餐，但是还是有私密性和时间上的方便性存在的。再加上萧铭从开始读书到现在根本没住过校，所以再三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走读。

　　走到后屋并把书包放下人坐定之后，黎桦才开始打量四周，房间里很干净，用帘子隔成了两部分，现在坐的地方应该就是平时萧铭吃饭和学习的地方，毕竟书还在旁边摆着没合上。
　　屋子里很温暖，是典型的“进了屋子就暖和了”的北方房间，奶奶没进来而是去了厨房，因为今天回来的比较晚，得把东西重新热一下。

　　因为只有两人在这儿，黎桦渐渐地也没那么拘谨了，推了推萧铭：“你住这个屋啊？”“没有，怎么可能，我房间没有这么整齐。”萧铭闭眼摇头否定三连。
　　“那你的书怎么在这儿？”
　　“奥，你说那个啊。那是因为我奶奶，她每天都会问我为什么到家不学习，我说写完了也没用，所以我就每天晚上在这儿看书，等她睡着，反正老年人睡得很快，而且我一般都是玩手机，所以……”萧铭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先一步来到，萧铭赶忙止住了话头，跑过去掀开厚重的门帘：“奶奶，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我端就好，你饭做好直接叫我，下次不许这样了。”
　　“我等你来端黄花菜都凉了。”老太太左手上端了一碗垒的高高的馒头，右手则是两碗粥，让人能够客观的感受到建筑学的神奇和老年人长久以来的经验所在，“厨房还有菜和另外一碗粥，你去端过来，记得拿筷子。”老太太指挥着正在掀门帘的萧铭。

　　黎桦有些手足无措了，这是他第一次来同学或者说是朋友的家，虽然黎桦的性格并不孤僻，甚至可以说是风趣和老好人，但是就是从来没有一个能够单独一起玩一起说悄悄话的朋友。现在的黎桦正是在经验度为零的情况下直接面对了“去朋友家玩”这一游戏关卡的终极BOSS——和朋友的家长单独相处。
　　黎桦甚至心里有些怨怼萧铭，他刚才为什么不喊我一起去端饭。黎桦无意识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这才想起来礼物还没有给奶奶，犹豫再三，试着张了好几次嘴后：“奶奶，这是我和萧铭一起给您买的礼物，第一次来，不知道送什么就选了这个，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这个颜色。”黎桦将礼物递了出去，安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叫黎桦是吧，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我老婆子不用的，你把这个给你家里人带回去吧。”老太太的声音是平淡的温和，将礼物推了回去后，拿起碗里的一个馒头给了黎桦，“你尝尝奶奶蒸的馒头，等铭娃把菜端过来就着吃。”（这里的就着吃，就是馒头和菜一起吃的意思，奶奶说的是普通话，但本质还是农村人，说话就会带点方言的感觉。）
　　“好，谢谢奶奶。”萧铭一只手接过馒头，另外一只手把手套塞到了坐着的沙发的靠枕后面。

　　这时候萧铭也进来了，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后，从手里的筷子里抽了一双递给了黎桦：“幸好之前买的筷子多，否则今天你还得和我共用一双筷子。”
　　黎桦全部的紧张已经在刚才一散而空了，他捏着筷子笑着说：“那就谢谢买筷子的人吧。”“不客气，买筷子的人还是我。”萧铭顺势坐下，招呼着在场的所有人：“快吃吧快吃吧，再不吃就得热第三遍了。”
　　“铭娃你今天为啥回来这么晚，老师不是在群里通知五点十分就放了吗，你还七点才回来，我还想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去学校找你了。”开始秋后算账了。
　　“今天是意外，我和李华被老师突然通知且光荣的选去做了检查委员，就是检查班里的灯啊白板啊，所以就回来晚了。你说是吧李华？”萧铭灵机一动，想起了之前黎桦的借口。
　　黎桦揶揄地看着萧铭：“对的奶奶，铭娃说得对。”不到三句，黎桦已经学会了新的称呼。
　　萧铭气急，面上又不好显现，于是就用手掐了一把黎桦的腿。但不知怎地，无论用多少力气，这人依旧面若春风。
　　“那还挺光荣的，好好好，我看黎桦同学看上去就学习不错，你们既然当了同桌就得好好向他学习，知道了吗？”
　　“嗯嗯嗯。”黎桦边吃边点头，附和着奶奶的观点，“你放心，奶奶，我一定会让铭娃向我好好学习的。”
　　……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氛围里过去了，碗是萧铭和黎桦两个人洗的，洗完之后已经是快十点了，奶奶也没让萧铭在这会儿继续看书，萧铭就拉着黎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拉开灯，萧铭就张开了双臂向黎桦展示着屋内的摆设：“如何评价？”
　　这间房的摆设和刚才那间差不了多少，为了方便出租，主人家的装修风格都是统一的，唯一多的就是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书和许多周边，黎桦扫了一眼，只觉得眼花缭乱。床上铺的被单和被子枕套的颜色都是灰色简约风格的，只能说和萧铭本人差距很大，符合对萧铭这种人的刻板印象的东西只有床上的那个等身的小狗玩偶。简洁——黎桦脑子里想到的唯一一个词。
　　“是挺乱的。”摩挲着下巴，黎桦做出了不恰当的点评，“不过为什么是灰色的床具？”黎桦总是会很快的将他心中的疑惑诉诸于唇齿。
　　萧铭爬上了床，将玩偶拿下来放到沙发上，边铺床边满足黎桦的好奇心：“好洗。”说完后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着：“要不要感受一下，我趁着端饭那段时间把电热毯打开了，很爽。”
　　黎桦算是看出来了，两个人果然都很怕冷，不过这句话的用意是？黎桦在把手伸进被窝的瞬间，理智在电光火石间唤醒了他：“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