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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秘密 ...

  •   十二点整,睡意全无。
      “你睡得着吗?”龚肆约轻声试探。
      千任转了下身,又不停摇头:“睡不着。”
      “聊会儿?”龚肆约提议。
      “聊什么?”千任不知不觉间又将被子卷到自己身上。

      龚肆约使劲一拽:“聊聊你为什么总喜欢抢我的被子,你是不是特别没有安全感啊?”
      千任一愣,忙不迭把被子往龚肆约身上送,但至于“安全感”,他没有概念,从小到大,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安全感和卷被子有什么关系吗?”千任向龚肆约的方向微微偏头,余光里依稀看见那人隐匿在黑暗中的五官,似乎比白天又多了几分深邃。
      他看见龚肆约勾了勾唇角说:“或许吧,总喜欢把自己蜷在一个小地方,不是吗?”

      千任默然,他真的没有安全感吗?似乎也的确如此,总喜欢被包裹的感觉,喜欢被压缩在角落里的感觉,如果有人抱住他,他或许也会毫不顾忌地回应。

      “你会没有安全感吗?”千任鬼使神差地问。
      “我?”龚肆约沉默了,像是在思考,“可能会有吧。”
      千任以为他还会在说些什么,但过了良久也听不见一丝的声音。
      这个话题大概就这样结束了……

      “对了,数学课为什么不听讲?”龚肆约捏了捏他的耳朵。
      指尖冰冷的温度让千任打了个机灵,下意识看向龚肆约,那人在笑,却笑得僵硬。

      不再那么拘束,千任实话实说:“我最讨厌的学科就是数学,也不能这么说吧,反正就是不喜欢。”
      龚肆约难以置信地盯着他:“那你喜欢什么?”
      “我……反正我宁愿上一天语文课也不想听一节数学。”千任声音越发小了。

      “怪不得第一次见你就在看书。”龚肆约笑了,“数学也好歹听点啊,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
      千任知道他说得是玩笑话,不严肃也不认真,或许是真的不在意又或许只是还没有领略过他“惊为天人”的数学成绩。

      “学了也学不会。”千任道,“天生不是这块料。”
      “不会来问我。”龚肆约执拗地说。

      千任似乎不可察觉地应了一声,再之后便只剩下平缓的呼吸,他睡着了。
      小狗不自觉地转向墙壁,只留给龚肆约一个后脑勺。
      没有了能和他说话的人,龚肆约孤独地望向天花板,无助与烦闷不可控制地涌上心头,他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失去意识的瞬间,一切才能不复存在。。

      .

      翌日拂晓,微光透过薄纱窗帘射入屋内,在墙面上留下片片斑驳。
      手机静音,闹钟乏力地震动几次后便泄了气,两人却毫无要醒来的模样。

      龚肆约睁开眼时,世界依旧是一片模糊,周遭的空气闷热,身上沉重无比。
      他彻底清醒,目光锁定在自己胸前一团凌乱的头发上,他差点吓得从床上跳起,后知后觉想起是千任才松了口气。
      少年整个人都抱在他身上,睡意正浓,龚肆约盯着他看了许久都不忍心叫醒,但奈何现在已经迟到,他只得用力推了推千任的肩膀。

      “干嘛啊?”千任似乎还在睡梦中,被叫醒后嘟着嘴,满脸烦躁。
      龚肆约把人推到床上,自己站在衣柜前换衣服:“快点起来,迟到了已经。”

      “老师学生双双迟到……”千任还未彻底清醒,嘴里嘀嘀咕咕,“牛逼。”
      “快点!”龚肆约又叫了他一声后跑出卧室。

      如果没记错,第二节课就是他的数学课,现在第一节课接近尾声,他得赶紧去学校。
      他向来不是个时间观念差的人,但昨夜却不知为何把手机设成了该死的静音,自己还跟死猪一般没有被震动叫醒,现在不仅自己迟到,还带着个学生,也算是个新鲜事。

      千任不敢拖沓,胡乱收拾好东西就跟着他出了房门,身上那件龚肆约的衣服睡觉时被压得皱皱巴巴,他将布料抖平,又抓了抓鸡窝般的头发。

      “我换下的衣服怎么办?”千任问。
      “再说吧,消失不了。”龚肆约小跑两步。
      千任忙不迭跟着:“我没穿校服,方老师估计又要叨叨我。”
      看着少年略显窘迫的模样,龚肆约笑出了声,“我跟他解释。”

      好在学校离龚肆约的住处不远,两人紧赶慢赶,在第二节课上课铃响的瞬间进了教室。

      龚肆约走向讲台,千任则气喘吁吁地回了座位。
      “你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老方找了你半天。”洪子安拿出数学书,一双大眼八卦地看着千任。
      千任呼吸急促,深吸几口气后才道:“睡过头了。”
      “不像你啊,以前都没见你睡过头过。”洪子安正调侃着,却突然顿住,“我操,他怎么又走过来了。”

      下意识地把手中刚拿起的小说扔回了桌洞后,千任猛地一抬头,果然看见龚肆约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他被盯得发怵,眼神四处飘忽,不过龚肆约没说什么,只站了片刻就走回讲台。

      “我去。吓死了。”洪子安在一旁叹气。
      龚老师在学校里果然还是威风,千任附和着点头,明明也算是熟人了,在教室里却依旧生疏得可怕。

      “唉!你没穿校服啊?”洪子安拽拽他的衣角,“胆子不小。”
      千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洪子安的手从衣服上拍下去,没好气道:“我就天不怕地不怕,老方把我抓走我也不怕。”
      洪子安冲他吐了吐舌头,摆着鬼脸收回了手。

      数学课浑浑噩噩中过去,千任刚想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龚肆约就用指节在他桌边敲了敲。
      “跟我出来。”他冷冰冰道。
      千任不情愿,但也只好听话跟上。

      教室外,龚肆约冷脸看着他:“数学真不学了?”
      “你怎么这么凶?”千任驴唇不对马嘴地说。
      “我跟昨天不一样?”龚肆约被逗笑。
      千任挠了挠后脑勺道:“当然不一样……”
      “现在在学校,我是你老师……”龚肆约一本正经地念叨起来。

      千任不想听,突然想起下节课是体育,二话不说。转头就跑:“龚老师,下节体育,我先去操场。”
      转角处,他回眸探查那人情态,看样子并没有发火。

      缺失了第一节课的一天过得极快,放学前,他摸出手机,想给程渊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晚要去他家住,但手机断断续续响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接通,他便皱着眉放弃了。
      昏暗的暮色下,他站在校门口看手机,程渊连他的微信也没回。

      不对劲,但不等他仔细考虑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就听见身后传来龚肆约的声音。
      “又不想回家?”他问。

      千任摆摆手,一副无辜的模样道:“才没有,今晚回家。”
      他在骗人,但若是不这么说,龚肆约或许又会让他去家里住,他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别人那么多次。
      “行吧,那明早我把衣服带给你。”龚肆约莞尔。
      关于衣服的事情,若不是听他说起,千任早已抛在脑后,幸好龚肆约想着,他赶忙答了谢。

      与龚肆约分道扬镳,千任心不在焉地走回十四大街。
      手机里再次传来忙音,他无法避免地纳闷。程渊从来不会这么久不接他的电话,除非是有什么事情……他皱着眉加快了脚步。
      大街凹凸起伏的路面上依旧有昨夜的积水,千任快速踩过,鞋子险些湿透。

      连走带跑地来到程渊家店门口才发现门开着,却不见人。
      他走进去,收银台前空空如也,千任憋着气没出声,隐约听见里屋传来的细碎声响。

      有程渊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甚至听见了不可描述的喘息。
      千任没想靠近去一探究竟,他自认没有这个胆量,本想落荒而逃,却不料后退一步时不小心地碰倒了一箱牛奶,重重落地的闷声响起,里屋的动静戛然而止,他的步子也霍然停滞在原地。

      空气似乎凝固了,千任愣在原地。直到程渊快步走出,两人焦灼的目光相对,他才颤颤巍巍道:“程哥……”

      “你怎么来了?”程渊佯装无事发生地抹了抹嘴,走上前来关心道。
      千任下意识躲了一下,又转过头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牛奶。
      “我……”他组织着措辞,“我离家出走了。”
      “猜到了。”程渊拧着额前的头发,假笑着。

      千任勾了勾嘴角,勉强回应了程渊的微笑,但眼睛却始终紧盯着他身后,另一个男人正站在程渊身后的不远处,那人冲他笑着挥挥手后走出来。
      “这是我朋友,夏明。”程渊看到那人过来,佯装镇定地介绍。

      千任不知道这又是程渊从哪里交来的朋友,他竟从未见过,奇怪之余,他也鬼使神差地问了好。
      “我先走了。”他看见夏明狎昵地贴在程渊身边耳语。
      程渊僵着脸点了点头。
      夏明又转头和千任说了声再见,大步流星地出了店门。

      “新朋友?”千任靠在收银台边问。
      “嗯,算是吧。”程渊没看他,刻意走到货架间整理起来,“又和家里怎么吵架了?”

      千任再傻也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只好顺着答下去:“不就还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吗?我还被我爸砸了一板凳。”
      说完,他莫名烦躁起来,但似乎并不是因为家中之事……

      刚才的一幕幕又在他脑海中浮现,他不知道程渊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终究与他无关。
      同性恋他并不陌生,但也只在小说中见过,夏明是不是程渊男朋友他不确定,只是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东西,上不去下不来,他想说些什么,开了口又觉得如鲠在喉。

      “这才打算来我这住几天?”程渊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
      千任不大自然地答道:“这次估计要很多天。”

      他像个撞破了别人秘密的恶人,此刻窘迫无比,但程渊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换新衣服了?”程渊好奇问。
      “没有啊……”千任话音未落猛然想起身上穿的是龚肆约的衣服,“哦对,今天早上刚换的。”
      “挺好看的。”程渊讪然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时间却不再像以往那般迅速地流逝。千任莫名煎熬,明明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却令他此刻如坐针毡。
      “千任,帮我看会儿店,我出去一下。”程渊接了个电话,几步跨出店门。
      千任终于松了口气,百感交集地应了声好,但同时又不知道是不是犯了魔怔,竟然立刻猜度起电话那头的人是夏明……

      黄昏已过,逼近漆黑的夜,十四大街上行人稀少,程渊一走就很久没有回来,小店内冷冷清清,百无聊赖地玩起颈前项链上的挂坠。
      突然,一阵被店门带起的风吹过发梢,龚肆约恹恹的身影出现在收银台前。

      “今天又是你看店?”龚肆约停顿片刻继续深入。
      千任低哼一声,明察秋毫的目光追随着他有些颓唐的身影,总觉得他周身都环绕着不可掩埋的烦闷与低落。
      正要开始以己度人,千任就见他手里提着一箱啤酒站在收银台前。
      千任膛目结舌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动作,直到龚肆约出声:“小狗,结账。”

      接过他手中的酒,千任举棋不定地看着他:“你要干嘛啊?还有,谁是小狗。”
      “不干嘛,放家里喝。”龚肆约敷衍道。
      没想到这人还是个酒鬼,千任耐着性子结完账,刚想再跟他说句什么,就见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莫名恼怒,悻悻冲到龚肆约身后,跟上他极快的步伐。
      “你赶着去死啊?”千任口无遮拦地骂,“能不能说句话。”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但没办法,只能怪龚肆约撞在他枪口上了,原本憋在心中的怒火在此刻倾泻而出。
      龚肆约回头不怀好意地瞪着他:“你不是要回家吗?”
      “我……”千任口不择言,“骗你的不行?”
      “那你别跟着我。”龚肆约没好气道。

      千任还以为他们很熟了,这一番交谈却直接将他打回现实——他们两人永远不会真正了解彼此,就像他知道龚肆约在生闷气,却还不知死活地冲上去添油加醋。

      “你到底怎么了?”千任跟上几乎跑起来的龚肆约。
      “我能怎么了啊?”龚肆约疾言厉色,“你要跟着就跟着吧。”
      千任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走着,龚肆约也不和他争辩,一个人走在前面,不知道要去向何处。
      龚肆约好似变了个人,昨晚的那个消失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走、一个追,千任倔强着不说话,但心里却阵阵发慌。
      空气充弥漫着铅粉,吸一口气,就让人胸口闷的生疼。

      缄默良久,龚肆约却突然回眸叹了口气:“刚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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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尽量更新,下一本《等风十年》或者《十七》。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