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回首 不复当年》顾不顾

81、第八十一章

　　“我失忆了十八年，遇到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夙瑶道：“直到我遇到玄霄，他帮我拔去脑后的金针，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和玄霄有怎样的过往；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我的儿子……”

　　“那我问你，在你没有记忆的时候，可曾爱过我？”

　　“没有。”夙瑶斩钉截铁道。

　　“胡说！我明明……”不待他说完，夙瑶便道：“你在我的身边呆了九年，应当知道，我夙瑶是怎样一个人。我承认，没有记忆的那段时候，我的确是曾勾引与你。那时，我自恃有几分姿色，总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该为自己所折服，故而言行举止颇有些放荡不羁。并非对你，我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夙瑶娓娓道来，丝毫不见窘色，倒是格外的坦然。

　　“何况那时我满心想的都是风若，怎会对你存了半分真心？想得最多的，不过是利用你，是你太过天真单纯，一直受了我蒙蔽才是。”

　　听得夙瑶如此言说，慕容紫英怒道：“夙瑶！你……”

　　“我知道错了……”夙瑶道：“从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样的，都是我的错。原本，你是一个那么好的孩子……”

　　慕容紫英仿佛虚脱一般，“容我想想……”一面向里走去。

　　云天河与韩菱纱仍是议论纷纷，“紫英是大哥的儿子，所以，他是我的……”

　　“野人！原来小紫英是你的侄子！原本我们要叫他师叔的，现在他得叫你叔叔了。真是想不到……小紫英要叫你叔叔……”

　　云天河挠了挠头，“这个……好别扭。”

　　“不必别扭，”夙瑶道：“我今日来，不只是为紫英而来，还是要来告诉你一件事。算是你爹，不，云天青的遗言……”

　　“爹？”云天河惊讶道：“爹死的时候，我就在身边，不见他有什么遗言。”

　　韩菱纱也道：“云叔不是一早去了……难道掌门在他临终前见过他？”

　　夙瑶也是汗颜得很，今日她一时冲动，竟然没有阻止玄霄对云天青下手，搞得现在要来传达云天青的二次遗言。

　　“其实……我今日刚见过他的魂魄……”夙瑶正在思索该用什么句子表达自己沉痛的心情，就听到云天河惊讶的声音：“爹从地府出来了！怎么办，菱纱，爹要来找我算账了！”

　　韩菱纱忙安慰道：“别怕别怕，还是先问问掌门，云叔怎么了。”

　　夙瑶好容易才在这两个活宝面前调整出悲痛的表情。“他……魂飞魄散了。”

　　云天河闻此噩耗，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得夙瑶道：“魂飞魄散前，他告诉我，你云天河，其实是玄霄的儿子。”

　　云天河彻底地杀了，倒是一旁的韩菱纱被连番几个消息刺激得起死回生，不住嚷嚷。“什么！野人，你和小紫英是兄弟！怎么会呢，一点都不像啊！还有，分明你跟云叔长得一模一样，和玄霄倒是不怎么相似。”

　　这些问题，夙瑶打从一见云天河就考虑过。明明都是玄霄的儿子，为什么慕容紫英和云天河的差距就那么大。玄霄和夙玉都是极其安静沉着的人，不知道云天河这毛毛躁躁一窍不通的性子的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就算能归结为教育差异，可云天河与云天青长得像可是一目了然。若不是云天青亲口说出来，她还真不信。

　　目前，以夙瑶许多年来的阅历，可以归结出三种可能。第一种，云天青在骗玄霄；第二种，夙玉骗了云天青，云天青不明就里一不小心骗了玄霄；第三种……归结玄霄的身世，夙瑶有了一种十分大胆的设想——

　　夙瑶脱口问道：“云天河，老实告诉我，你是你爹生的还是你娘生的？”

　　韩菱纱似乎被噎住了，双手不住地比划着，“掌门……这个问题……不是众所周知的吗？为何有此一问？”

　　夙瑶亦是面露尴尬，埋怨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怎会问出这种问题来。那云天青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去为玄霄生个孩子然后再跟夙玉私奔罢。

　　“自然是爹了。”

　　夙瑶只疑心自己出了幻觉，仔细看了半晌，终于确定这话是云天河说的。不住想，该不会是这孩子不懂她的意思，答错了？

　　韩菱纱立即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说……你是你爹生的？”韩菱纱把手放在腹部，画了个弧度，“你爹……从肚子里生出来的？”

　　“自然是从肚子里生出来的。”云天河天真到：“难道你们不是爹从肚子里生出来的？”

　　夙瑶无语凝噎，别看脸四处乱瞟，不想再与云天河对话。韩菱纱连忙摆摆手，道：“不是！我是娘生的。”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娘从肚子里生出来的。”

　　“菱纱的来历好奇怪。”云天河道。

　　“你说什么呢！野人！”韩菱纱怒道：“只有你这野人才是爹生的！不信的话你问问掌门，是她生的小紫英还是玄霄生的小紫英？”韩菱纱忙扯了扯夙瑶，道：“你说。”

　　夙瑶冷汗直冒，心想自己就不该跑这一趟。本来是为身世揭秘认祖归宗的，结果把慕容紫英给刺激跑了不说，自己还陷入这等尴尬境地，跟这两个小鬼讨论常识。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道：“的确，该是娘生孩子的。”

　　云天河听了，有些伤心，“那我是爹生的，是不是很奇怪。”

　　“不会，”夙瑶忙安慰道：“毕竟你爹……我指的是玄霄，也是爹生的。”

　　“原来大哥也是爹生的，”云天河有些高兴，“所以，我是爹生的，一点也不奇怪。”

　　“野人！”韩菱纱满脸严肃道：“你是怎么知道你是云叔肚子里面生出来的。生出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婴儿，该什么都不知道才是……若说你爹娘告诉你，可你爹娘怎会告诉你这些？就算你真是云叔生的，也该骗你说是娘生的。”

　　云天河答道：“怎么不知道？我记得的。爹生我的时候难产，是我呆不下去了，自己个儿从爹肚子里爬出来的。那时候的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

　　夙瑶无语问苍天，这是什么孩子！幸好她的紫英没有这么奇怪。

　　夙瑶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对云天河道：“天河。你非要与玄霄对立吗？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既是兄弟，又是父子……”夙瑶觉得这话是说不出的别扭，却还是得说下去，“为何非要与他作对呢。”

　　一提到这个，气氛便有些剑拔弩张起来。“他进攻幻暝界，害得梦璃的族人死伤惨重。还有，他要害死菱纱。”

　　夙瑶苦口婆心道：“幻暝界已经打完了，紫晶石也已经到手了。事到如今已成定局，你再追究又有什么意思。天河，物竞天择乃是自古不变的法则。幻暝界占据紫晶石千万年，占此灵力充沛之地，至而今颇具规模。可自身却力有不怠，守不好这紫晶石。我们不去抢，难道就没有他族觊觎？我们趁早将它拿了，反倒护得幻暝界不必再提心吊胆地守着，也好绝了其他强敌的目光。岂不是好事一桩？”

　　“这……我听不懂。”云天河挠挠头。

　　夙瑶自负自己口才卓绝，哪知道竟在云天河这儿吃了瘪，原因还是一句“听不懂”。

　　一旁的韩菱纱却点点头道：“听着有几分道理。”

　　夙瑶立即改变战术，挟诸侯以令天子，希望先攻克下韩菱纱。若是由她来劝云天河，云天河定然能多听进去几分。“就好像菱纱你盗墓，同样是窃取财物的事情，菱纱你觉得不光彩么？”

　　“没有！”韩菱纱立即道：“我这是替天行道。那些死人要财宝做什么，不如拿来接济穷人。”

　　“所以，琼华派夺取紫晶石，也正是此理……何况，我本也出自幻暝界。”夙瑶一抚额心，现出一朵淡淡的菱花来。

　　“掌门，你……”韩菱纱惊道：“原来你也是妖。你屠戮族人，难道就没有觉得残忍吗？”

　　“由我看着，琼华弟子岂会做的太过。若是换了他人，恐怕是要灭族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提到自己的来历，夙瑶想起件事情，问道：“梦璃今日怎么不说话？算起来，我们系出同族。”

　　“她……不是梦璃。”云天河神伤道。

　　“不是？”夙瑶有些不解。

　　“梦璃乃是妖界之主婵幽的女儿，婵幽为玄霄所伤，幻暝大乱，梦璃只得回去继任妖界之主。”韩菱纱解释道：“这，不过是用梦见樽做出的一个傀儡，口不能言，亦无心智，有形而无形。”韩菱纱的声音越来越低。

　　“原来如此，还是看开些罢”夙瑶叹道：“与梦璃讨论乐理，犹在昨日，还未与其切磋，便再也见不到了。果然，知音难求。”

　　“梦璃走了，可还有菱纱。因为玄霄，菱纱她也活不了多时。”云天河怒道：“若是想要我与玄霄和好，那就让玄霄放弃他的计划，把望舒剑还来！”

　　夙瑶道：“这怎可能……天河，你为何不能念着父子之情，理解一下玄霄呢！他是那样自负的一个人，他的毕生心愿便是成仙啊！当一个人，他纵使做得再好，也不过是同凡人厮混。这叫他如何做得来！”

　　云天河反驳道：“凡人怎么了？成仙又有什么好的！”

　　“那你们千里迢迢上琼华求仙，却又是为了什么？”

　　韩菱纱低下头，手指不住地画着圈。“是我，想要活得长久。可是现在，我却成了这个样子……”

　　夙瑶道：“菱纱，对于你的事情，我只能说一声对不住。只是，天河如此为你着想，你忍心看他同生父反目成仇？”

　　“这……我……”韩菱纱慌了，捂住头道：“我不知道。”

　　云天河几步上前，竟来推夙瑶，“你走！你走！不许来逼菱纱，不许弄得菱纱不开心！”

　　夙瑶一个踉跄，差点给他推倒。这傻小子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倒是叫她枉费心机了。没法，夙瑶只得回去。

　　可是，回哪儿去呢？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