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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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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睁开眼的前几秒,成小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房间很暗,窗帘全都被拉上。她习惯性地想翻身,右腿却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她顿了下,充满血腥气的回忆才汹涌而来,黑衣人、破碎的玻璃、耳边炸开的枪响,还有……
「等你醒过来,我会把真相告诉你的。」
塞姆的声音浮现,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缠上脖子。成小玉缓了一会儿,等到疼痛全部消散后,她掀开被子,起身的时候浑身发软,晕晕乎乎,差点跪到地上。
她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成小玉艰难挪到轮椅上,拨动操纵杆,向门口行驶。很意外的,门没有锁,她的手够不到门板,只好保持速度,让轮椅前面的脚蹬去撞开房门。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会惹祸?”
塞姆倚靠在栏杆上,用脚抵住轮椅的轮子。“一般人会像你一样,昏迷三天后还有力气跑出来吗?”他俯身关掉电源。
“我喊人了,没有人在。”成小玉狡辩道,声音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虚弱。
“骗人不是个好习惯。我十分钟前还在门外,可没听见你在喊人。”
“十分钟前?”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直在我房间外面吗?”
塞姆松开脚,走到她后面。“医生半个小时前来看过你,说你可能马上就要醒了。现在是凌晨两点,我总不能把那些人从床上抓起来。”他握住轮椅后面的把手,慢慢推向电梯。
“特鲁呢?他还好吗?”
“轻微脑震荡,不是什么大事。说真的,以他的体格,不应该被那个雇/佣/兵打成这样。如果不是你没什么事,他估计要被瓦龙好一顿训斥。”
“你们不能这么对他。”成小玉为自己的新朋友叫屈,“你明知道特鲁是为了我才受伤的。黑手就是这么对待手下的吗?”
“黑手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你总不能拿我们跟你们成家比。以及,把头扭回去,你这样很容易让脖子抽筋。特鲁没有被惩罚,他带着人去你家了。”
“什么,为什么?!瓦龙答应过我,要把这件事保密的!”
提示音响起,电梯下到一楼,塞姆慢悠悠把成小玉推到餐厅。鲜香温软的气味飘来,引得胃部一阵痉挛。她情不自禁耸动鼻子,转头去找香气的来源。
一只瓷碗摆在餐桌之上,旁边还有一杯插上吸管的水。塞姆把轮椅停到合适的位置上,坐到她的右前方。
“别喝太快。”他嘱咐道。成小玉没有动,而是直勾勾盯着他。“你还没告诉我特鲁为什么去我家。”她不依不饶。
前几天她杀了个人,成小玉想。特鲁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龙叔吗?
心跳骤然加快,好像挤到喉咙深处。她攥紧手指,指甲掐上掌心。
忽然,塞姆发出一声轻笑。“和你的事情没关系,是瓦龙把他调走的。”他把碗推到她面前,笑容看上去真诚许多。“满意了?”
成小玉瞪他一眼,身体却非常诚实,立刻松懈下来。饥饿感瞬间席卷,她立马抱起玻璃杯,杯子摸上去有点烫手,但喝下去正合适。她一口气喝完半杯水,舀起一勺浓粥,瞟了一眼面前的人。
不远处,一沓资料放在桌上,还有一只透明的瓶子,看上去像什么类型的酒精。塞姆捧着文件夹,专注上面的内容。深夜寂静,灯光柔和,暖黄光线打在他身上,如同浸入美梦时,眼前浮现的温暖光晕。
“你再不喝,勺子里面的粥就要凉了。”
塞姆没有抬头,轻飘飘地说。很奇怪,成小玉没有感到丝毫尴尬。她喝下白粥,好奇问道:“原来你还参与黑手的事务吗?我以为你就是个打手呢。那上面写的什么?”
“瓦龙可不是你叔叔,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压榨别人的机会。”他淡然翻过一页纸,“只有黑手的人才能看这些文件,你想加入吗?”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成小玉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专心致志消灭碗里的浓粥。
以最快速度喝完后,她放下碗,一边拿纸擦嘴,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们的厨师还不错,最起码粥做得比我们家的好。好了,我搞定了,你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
她盯着他,心底的紧张多于期待。而塞姆依旧看着文件,“什么诺言?”
“你亲口告诉我的,我醒过来之后,你要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成小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别想耍赖,我记得很清楚。”
塞姆哼了一声,没有任何表示。女孩有点气急败坏,直接夺过他的文件夹。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这些东西全都撕了。”
出乎意料的,塞姆并没有着急,而是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只杯子。“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种话。”他不紧不慢,打开酒瓶,往杯子里倒酒。清透液体倾倒而下,撞上杯壁,发出清脆声响。“你有证据吗?”
成小玉拧起眉头,“那个时候,谁还会有心情去留证据?我说,你是不是不想——”
杯底敲上桌面,打断她的话语。“这瓶龙舌兰真难喝,圣主的品味太差劲了。”塞姆把视线集中到女孩身上,单手支撑下巴,似笑非笑,让她根本无法弄清他的真实想法。
“看在你夸我做的粥好喝的份儿上。”他说道,饶有兴味,欣赏女孩的惊讶神色。“你已经威胁过我,如果不说出真相,就要把这些文件都撕掉。那么,在你说完之后,要是我还不配合,你就应该直接这样做。”
他突然伸手,从成小玉手中夺回文件,然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把纸张从中间撕开。
“要么不放狠话,要么就要做到。”他随手放好撕裂的文件,“否则,别人就会知道你是个可怜的纸老虎,外强中干,只会嘴硬。”
话音落下,餐厅一片安静。塞姆不再注视表情复杂的女孩,浅浅抿一口龙舌兰。
成小玉的嘴张开又合上,想要反驳,却意识到他说得没错。“……瓦龙不会骂你吗?”最后,她只能生硬转移话题。他笑了下,靠在椅背上。
“没关系,瓦龙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我还对他有用,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况且,这些文件都有电子备份。倒是你,看起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点有关的训练。显而易见,你叔叔不想让你参与进来。我把真相和你讲过之后,你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保守秘密吗?”
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成小玉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喝下的粥仿佛在胃里重新沸腾,咕咕噜噜,让她有干呕的冲动。她深呼吸几次,血液上涌,突然一把抢过他的玻璃杯,一口饮下全部龙舌兰。
辣,非常辣。灼烧感一瞬间遍布口腔,再沿着食道慢慢滑下去,如同一场要命的酷刑。成小玉咳了几声,强忍不适,说:
“我能从你手里抢过来酒杯,就能瞒住龙叔。不用你操心。”
这句话原本是挑衅,可是她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痛苦,反而显得不伦不类。塞姆一愣,接着拿过来一只新杯子,叹了口气。
“非常令人信服的展示。”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倒了一点点酒,放到成小玉面前。“看来我可以告诉你了。你的父母,其实是被刀龙害死的。”
当年,政局动荡,大人物们互相博弈,搅动水面,于是波澜层层,涟漪一圈又一圈,各种影响忽明忽暗,最后还是传到了旧金山。
所有人都在等,等华盛顿的矛头最终指向何处。当刀龙大张旗鼓地来到旧金山后,黑手和成家就知道,他们所支持的那一方处于劣势,而drugs合法化的进程也难以阻挡。
新秩序永远建立在鲜血之上,于是刀龙选择最大头的成家开刀。新旧家主更替,权力交接真空,香港离旧金山太远,可东南亚还是刀龙的根据地。于是,一个潮湿的冬日夜晚,黑影集团的雇佣兵们悄然潜入浅水湾。成家的别墅沦为屠宰场,只留下一个被藏起来的小女孩。
瓦龙知道,旧金山的原住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尽管黑手集团也损失惨重,他还是往香港派去一些人,帮助成龙收敛妹妹和妹夫的尸/体。
玻璃杯空了,酒精开始烧到脸上。凌晨的托洛克林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听完塞姆的讲述后,成小玉沉默了很长时间。
“……你那时候也在现场。”她十分敏锐,猜到当时的情况。
塞姆没有否认,“那是我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等回到旧金山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在客厅里的暗格里待着。我当时还好奇,为什么那个暗格的门开着。”
头越来越晕了,手脚也开始发软。成小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还是难受得想哭。
“我不会放过刀龙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她狠狠抹去眼泪。“还有塔拉,我也不会放过他。”
“塔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塞姆离开座位,走向不远处的冰柜。“光投靠别人有什么用,刀龙一声令下,就能把他的兄弟杀得只剩下一个伊卡——塔拉不会亲自下场,要是以后你能和黑影对上,记得别放过伊卡,他是动手的那个。”
“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我要让每个凶手都为我父母偿命。”成小玉发誓。
“有志气。”塞姆关上冰柜,手里抓住两个瓶子,重新坐回来。成小玉缓和下心情。有了报仇的方向后,她甚至有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塞姆拿走女孩的玻璃杯,分别往里面倒酒。“你在干什么?”她有点好奇。他没有回答,等一切做好后,他才把目光分给她。
“把眼泪擦擦,万一有人来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塞姆示意她尝尝,“我没找到盐在哪儿,随便调了一杯。应该比纯龙舌兰要好喝些。”
成小玉把嘴凑到杯口,小口尝一下,马上皱起脸。“又辣又酸,你又骗我。这是什么?”
“Margarita,冰柜里只有橙酒和柠檬汁了,我以为你会喜欢。”他把混合液体往自己杯子里倒了点,“确实难喝,刚才那口你怎么咽下去的?”
他站起来,准备去把两个人的劣质鸡尾酒倒掉。成小玉却拍开他的手,闭起眼睛,闷头喝尽柠檬色液体。
“你一定会醉倒的。”塞姆啧啧称奇,“叛逆期的孩子都这样吗,明知道自己不到喝酒的年龄,却还是喜欢这种痛苦的味道?”
“要你管,我乐意。你还教我杀人呢。”
成小玉真的要晕了。额头上好像坠着一个很重很重的铁秤砣,眼睑里挤满了透明胶。“你看上去就像个怪物。”她咯咯笑着。塞姆走到她面前,收着力气,轻轻弹上女孩的额头。
“你怎么醉这么快。”
他后撤一步,离开成小玉的攻击范围。女孩收回手,咕咕哝哝地骂些什么,塞姆听不清楚,但显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好吧,成小玉。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可怕的怪物。”
*
一阵敲门声将帕克吵醒。
男孩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按亮屏幕,时间正好跳到三点整。他艰难爬起,连鞋也没穿,打着哈欠去开门。
“谁啊,这么晚了还——”
“嘘,是我,先别说话!”
一道身影闪进房间,顺手把他推进黑暗。咔哒一声,门锁落下,帕克从困倦中回神,瞪大双眼。
“朱琳,你来我这里干什么?”他准备开灯。朱琳轻轻挡住他的手,“有人跟着我,我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有人跟着你?是谁?龙叔今晚有个秘密会议,好像是他在特勤局的老同学。是他们的人吗?”
朱琳摇摇头。“看着不像,布莱克警长的人不会在外面乱跑。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服,看样式,应该是黑影集团的人。”
“什么?!”帕克惊呼出声,小心地压低声音。“是黑影兵团的人吗?他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还跟踪你?”他赶紧来到床边,穿上拖鞋,弯腰拉开床头柜最下方的抽屉。
“……帕克。”朱琳忽然紧盯住男孩,“告诉我,小玉在哪里?”
帕克手一抖,一支手枪掉到地上,发出明显声响。“她不是去洛杉矶了吗?春假游学什么的。”他故作镇定,捡起那支格/洛/克。
“说谎。”
朱琳走到他面前。十八岁的女孩比他高了半头,戳穿他的语调平静,浑身上下有种姐姐般的压迫感。
“如果小玉去游学,你肯定会一起去的。现在,你在家里,黑影的人又潜入庄园,她不可能在洛杉矶。外面那个人绝对是来找小玉的,他把我认成了她,所以才跟踪我。帕克,小玉可能有危险,把你们两个隐瞒的事情告诉我,好吗?”
话音落下,房间里格外寂静,只有滴滴答答的指针转动,搅得人心烦。帕克呼吸稍重,下定决心,直视朱琳。
“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几个月前,小玉和瓦龙打了个电话,约好春假的时候去一个地方。她告诉我,如果两周后没有消息,就用她留下来的手机,先给瓦龙打一个电话,没有回复后,再去找龙叔。”
“上帝。”朱琳忍不住感叹一声,第一次在他面前沉下脸。“你们两个真的……不,先不说这件事情了。你现在马上去找龙叔,拿上枪和那只手机。”
帕克胡乱点点头,把手机翻出来,奔到房间门口。他准备拧开门锁,又猛然想到一件事。
“不行,你留在这里会有危险。”他回过头,“外面的人敢一个人来这里,就绝对没想过活着回去。你肯定会被他杀掉的。”
“帕克,听话!”
朱琳皱起眉头,满脸不赞成。男孩一咬牙,把枪塞进她手里。
“虽然有点冒险,但值得一试。”他捞过一只花瓶,眼里冒着火光。“我们把他抓起来,交给龙叔。”
他低头耳语一阵,把□□的保险打开。朱琳犹豫片刻,点点头,伸手拧开门锁。
咔哒。
女孩推开门,装出一副被安慰后的安心模样,慢慢走进黑暗中。下一秒,一只手掐上右肩,力道之大,几乎让她昏厥。同一时刻,瓷瓶破碎,声音在头顶炸开。朱琳左手攥紧肩膀上的手腕,右手掏出手枪,枪口向后,拼命按动扳机。几声枪响之后,她毫无松懈,半弯着腰,拽着手腕转身。帕克跪在地上,胳膊死死环住黑衣人的脖子,手臂上沾满血液。
“快跑!”帕克涨红了脸,“快去把龙叔喊来!”
还没说完,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就窜出两三个穿警服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群成家的保镖。见状,黑衣人倏然挣开帕克的胳膊。朱琳来不及松手,被他反手一拽,双脚脱离地面,重重砸向墙壁。
格/洛/克从她手里掉落,警长们赶到,直接把黑衣人压到地上。帕克跑到朱琳身边,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
“朱琳,醒醒!”他大声呼喊,掐上她的人中。整片区域的灯光打开,医生赶到,把她用担架抬走。等担架运进电梯,帕克收回视线,先捞过不远处的手枪,塞进睡衣口袋中,再扶着墙站起。掌心的触感黏腻,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朱琳的后脑被撞出了血。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帕克扭过头,看到面色凝重的成龙。“龙叔。”他小声嗫嚅道。
一个光头走到成龙身边,拍拍男人的肩膀,把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好孩子,没事了。”此时此刻,光头看起来格外慈眉善目。“你叫帕克是吗?我是布莱克。来,跟我们到楼下,先缓和一下心情,然后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布莱克揽过他的肩,冲成龙使了个眼色。帕克没有忽略两个人之间的互动。
“牛战士呢?”他问道。
“那位戴面具的先生吗?他还在书房中,陪着那位大块头的日本先生。我们没有让他们上来,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但好在你和那个女孩没有大事。好了,我们到了。”
布莱克推开书房大门,帕克却定在原地。他知道这里是个绝对保密的地方,连成小玉都不能走进。
成龙叹了口气,拍拍男孩的脑袋。“进来吧。”他收回手,“说不定以后,你会经常来这里。”
没等帕克搞明白什么意思,布莱克就扬起微笑,催促他进门。房间内,牛战士立马起身,扎着小辫子的大个子先生按了下额头上的白绷带,也跟着站起,朝门口走来。
“你没事吧?”牛战士冲到帕克面前,止不住地来回打量。见男孩并无大碍,他明显松口气,接着语气严肃,直接开始训斥他:“你太胡来了!你知道你让朱琳受重伤,还让自己也差点没命吗?”
“可是、可是我不能留下朱琳一个人在房间。她会被那个人杀掉的。”帕克知道自己的监护人说得没错,但还是试图反驳。
听完这句话,牛战士非常明显地皱起眉头,语气里蕴藏怒火。
“这不是你一个孩子冒险的理由!大人们都在家,你的手机也没有坏,你难道不能反锁房间,给我打个电话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逞英雄是吗?!”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可以称得上在咆哮。
“我没有!我——”
“好了两位。”这时候,布莱克出来打圆场。“牛战士,你知道帕克不是这个意思,别这么指责他。他只有十四岁。”
他示意帕克坐过去,帕克却一动不动,胸腔起伏,扭头看向成龙。
“这里不需要我,我可以离开吗?”
一阵叮铃铃的电铃响起,成龙用手势安抚男孩,按住桌子上的按钮。书房大门打开,几个安保人员把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带进来,丢到帕克脚边。
“抱歉,帕克,你现在还不能走。”成龙再次尝试让帕克坐到沙发上,无果,于是尊重他的选择。“我们需要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帕克看向角落里的大个子。这个目露凶光的男人像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大象,他非常荒谬地想。布莱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面露赞许,朝老同学看了一下。
“没关系,你可以直接说。特鲁是黑手派来谈合作的代表,我们信任他。”话音落下,成龙向特鲁点点头。布莱克紧随其后,说:“等你讲完之后,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决断。你想去十三区吗?”
十三区?那是什么?
还没等帕克问出这个问题,一道声音就斜插进来。“不,他不会去十三区。”牛战士来到男孩身边,“我不允许他参与进来,他还是个孩子。”
“我了解你的心情,老兄。但他是最好的选择,我总要问问他的想法。”布莱克说。他想握住牛战士的手,却被男人躲开。
“什么最好的选择!”牛战士怒吼道,“难道没有其他可信任的人了吗?圣主的儿子,圣主的那个弟弟,或者成家随便哪个孩子,为什么非得是帕克!他会像小玉一样,过上平安快乐的生活。他只有十四岁,他什么都不懂!他父母把他交给我……交给我……”一时间,他哽咽起来,根本说不下去。
见他这样,成龙赶紧走过去。布莱克的表情复杂,又是愧疚、又是遗憾,说:“抱歉,老兄,是我没顾虑到你的感受。我不……”
“十三区是什么?”
布莱克一愣。帕克盯着他,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他想了想,回答道:“是特勤局下属的一个秘密机构,我是十三区的警长。”
“黑手、成家,还有特勤局,这三方是要合作,所以才要把我带走吗?”
“是的,你很聪明。”布莱克称赞道。见男孩没有排斥,他燃起希望,然后又熄灭下去。“不过,我们尊重你们的意见。你的监护人不希望你参与进来,我们只好选择其他人。”
帕克抿起嘴,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动。
凭什么?
牛战士凭什么这么限制他,凭什么这么看轻他?难道他不能成为牛战士的骄傲,不能帮他们承担责任吗?
还有小玉。
她明明和他一样大,明明受到更多的保护和监视,却还是想尽办法,逃出以保护为名的囚笼。而他呢?他难道只能缩在后面,享受牛战士用生命带来的财富安稳,然后变成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彻底和她成为两个世界的人吗?
耳边传来滚滚声响,心跳疯狂跳动,砰砰撞向胸膛。视野里,所有场景都愈发清晰,帕克将手探进口袋,攥紧枪柄,牙根泛酸,霎时间平静下来。
“我不要这种结局。”他说。
帕克抓紧手枪,以最快速度掏出来,对准黑衣人的脑袋,按动扳机。鲜血飞溅,沾到唇上。他想起几年前在偷渡船上的那个夜晚,周围人的拳脚密密麻麻,牛战士的怀抱却依旧温暖坚定。有温热液体滴到脸颊,黑暗中,一个声音呼喊他的名字——
“帕克!”
牛战士大踏步来到他面前,整个人无比震惊。帕克咧嘴一笑,表情凶狠而执拗。“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说,将手机拿出来,递给同样惊讶的成龙。
“龙叔,这个黑衣人把朱琳认成了小玉,所以在跟踪她。小玉没有去洛杉矶,她被瓦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