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个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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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今天是夏小杏十九岁生日。
上完专业课，她罕见地没有直奔宿舍、戴上耳机、打开电脑、启动游戏。
而是特意绕去三食堂，在甜品区买了个二十来块的水果蛋糕，并得到食堂阿姨友情赠送的生日蜡烛两根。
提溜着塑料袋，夏小杏路过操场。
炙热的阳光下，年轻的学生们正在挥洒汗水——看得夏小杏一阵腿软。
宅女是这样的。
看眼别人暴汗就相当于达成了自己的日运动量。
正要收回戚戚然的视线，忽然一顿，一抹意料之外的身影闯入视野。
……陆淮？
他坐在观战席，正低头看手机。
优越的身材、清俊的五官和淡漠的气质令他自成结界。
他怎么会在这儿？
——据她了解，陆淮并不喜欢这种在大太阳下暴汗的运动。
……要问她为什么了解。
因为，陆淮是夏小杏高一时的同班同学。
也是她断断续续暗恋了一整个高中的男神。
“……”
夏小杏抿了抿唇。
将黑框眼镜往上凑了凑，怒力降低本就稀薄的存在感，低着头快步飘过操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操场？他不是去参加比赛了吗？已经比完了吗……
哪怕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这一年多，夏小杏偶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般都是远远瞄一眼。
再就是经常从室友八卦的交谈中听到他的名字。
又赢了什么国内国际的比赛啦。
哪个系的系花又追他啦。
有人高价出售偷拍的照片集啦。
他直接以侵犯肖像权和隐私权把那人告啦。
……
思绪一时有些纷乱。
急需转移注意力！唔待会是玩乙女游戏呢还是竞技游戏抑或是种田——
咚！
夏小杏脑子一白。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栽倒在地上。
“……”
她有些耳鸣。
耳道里像塞满了棉花。
又像有一颗又一颗足球钻进右耳道，碾压过突突直跳的脑神经，然后从左耳道挤出来。
是的，就如同她最近在玩的那款日○国十年前出的经典校园恋爱乙女游戏里俗套的剧情一样。
她不幸（or走运）地被象征‘dokidoki～邂逅’支线的足球砸中了。
“……”
正在跑过来的男孩也让她幻视那款游戏中的角色立绘。
阳光健气的美少年有一头在阳光下泛着亚麻棕的头发，瞳仁也浅，像两颗琥珀色的软糖。此刻焦急地扶住她的肩膀，饱满的、西柚色的嘴唇一张一合。
……妈妈，是CG。
“……”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有好心的女孩子用湿巾给她轻轻擦脸，也有强壮的男孩子说要背她去医务室，还有满头大汗的女生严肃地让围观人群散开。
“别堵在这！保持新鲜流动的空气给伤者！”
而阳光少年忧心忡忡地要掐她人中。
夏小杏立刻清醒了。
虚弱而坚决地拂开少年的手，“别、别掐我！”
“……”
他说要送她去校外的大医院。
他说要请她吃顿大餐。
他说要赔她大钱。
但她只能感觉到陆淮看过来的视线。
连忙侧头摆手。
“我、我没事！”
夏小杏矫健地跳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手脚并用，就这样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只留给少年和围观人群一个印有“姐们现在特脆弱，真的”黑体文字的T恤背影。
“……”
少年伸直的手臂，缓缓垂落。
……
她一鼓作气、气喘吁吁、吁天呼地爬到六楼。
六楼！
这，就是夏小杏喜欢宅在宿舍的最大原因！
天杀的为什么设计系的女寝在六楼！
歧视！这是赤裸裸的分数歧视！
就因为她们是艺术生，录取的文化分比别的专业低吗！
乱撒气的夏小杏悲愤握拳，然后拧开了宿舍门。
603寝室空无一人。
她打开空调，颤巍巍地抓起杯子灌水。
今天的运动量，超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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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宿舍群消息不断。
原来室友们去了附近的商场，现在正在群里发要P的照片和AA的红包。
夏小杏和室友的关系……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毕竟三个室友都是现充。
也是认识她们之后，夏小杏才发现，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漂亮又富裕、家庭美满、性格还好的女孩子。
而且竟然有足足三个！
作为阴暗的老鼠人，夏小杏有点畏惧这种光芒。
她们最开始也会邀请夏小杏一起玩，但她宅惯了，打起精神跟她们出去吃饭/唱歌/喝酒/拍照片，哪怕只玩半天，后面一个月都不想下床了。
见状，她们也就不再勉强。
瘫坐在椅子，面对黑黢黢的电脑屏上颓废的倒影，夏小杏终于后知后觉：
“啊，蛋糕忘在操场边了。”
“……”
没想到生日这天如此倒霉。
夏小杏只好苦哈哈地捏着幸存于口袋的蜡烛，点燃，闭眼，许愿——
宅女又怎样啦！
好想要一场入室抢劫般的恋爱啊！
——猛地吹灭蜡烛！
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
她悚然一惊：效率这么高吗？
自高中毕业典礼的那次事件之后，夏小杏暗恋的少女心就彻底破碎了。
此后封心锁爱，哪怕是大学同专业的男生她也没说过两句话。
——虽然高中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阴暗宅女啦。
直到今天再见陆淮，还在他面前丢了大脸，她才想起许这种愿望。
或许也是年纪到了、春心萌动、激素分泌、单纯馋了…………
她有些期待地拿起手机，发现并不是破门而入的爱情，而是高一的班群。
有人转发了陆淮获某机器人竞赛全国大奖的推送，并@她。
同学A：[哎，@杏子你不是跟陆神在一个大学吗？]
同学B：[是啊，跟我们说说陆神近况呗。]
同学C：[你当时可是铆足了劲儿才和陆神考上同一所学校]
同学D：[哈哈哈哈哈@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你追到陆神了吗～]
同学A：[蛤啊？]
同学C：[阿泽你不知道吗，夏小杏当年可是轰轰烈烈地暗恋过陆神的，毕业典礼上那事儿我至今还记得呢！]
几人像搜寻到腐肉的鬣狗，兴高采烈地冲上来撕咬，宛如回忆曾经的一个功勋，津津有味地提起当年的事。
“……”
不知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的缘故，夏小杏觉得浑身发冷。
她知道他们中有些人不喜欢自己。
毕竟这些人拼死拼活、复读几年也考不上的好学校，她凭借美术这条路短短两年就实现了弯道超车。
校考成绩出来后，学校到处张贴她专业排名进入首府大学设计学院小圈的事情，只要文化分过了一本线就能稳稳被录取。
回学校补习文化课的半年里，这几人天天在夏小杏耳边说风凉话。
尤其毕业典礼……
夏小杏颤抖着手点开群聊的详情页面，看着那个鲜红的、退出群聊的按钮，悬着的指尖却始终没有按下。
她咬唇，手指上划，狠狠勾选了折叠该群的按钮。
“……”
没错，她就是这么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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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夏小杏没了打游戏的兴致。
她蹬掉鞋子、换了睡衣、灰心丧气地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奇怪的是，裹成蚕蛹并没有带给她安全感。
身体发麻而飘忽、心脏却是沉甸甸的。
怀揣这样复杂的心情，她不安地睡了过去。
混沌的意识中缓缓浮现一枚梅花图案。
……
或许是因为陆淮、或许是因为班群，总之，她做了一个关于过去的梦。
高三的毕业典礼。
来往的学生皆是喜气洋洋、呼朋引伴。
阳光明媚。
穿着亮晶晶表演服的少女少男们经过时，引得一阵低低的欢呼。
夏小杏呆呆地被人流裹挟，进入布置得庄重喜庆的学校礼堂，下意识找到自己所属班级的区域，坐了下来。
她的思绪有些迟钝。
和记忆中一样，毕业典礼按部就班地举行，在学生们热烈的欢呼尖叫声中，一抹高挑的身影走上台。
身着蓝白的普通校服也遮掩不住那浑然天成的贵气与矜傲。
远远望去，那张冷白俊秀的面容是梦境里唯一高清的存在，沐浴着华灯与焦点。
凌厉的短发下是一双黑到极致的瞳仁，含着点霜雪的冷芒，凤眼微挑，漠然扫过台下面目模糊的学生。
音色冷冽清贵，通过话筒响彻礼堂。
作为本届优秀毕业生代表，陆淮站在台上发表演讲。
作为他风光高中生涯的路人，夏小杏坐在台下仰望他。
像一潭小小的积水仰望一弯高高的弦月。
“……”
演讲结束，歌舞表演一轮又一轮，走马灯般梦幻朦胧。
落幕。
灯光大亮、人群散去。
剩一地热闹过后的残骸。
夏小杏是学生会宣传部的一名小小部员，被抓了壮丁，得上台把背景板收回学校仓库。
她老老实实地干活，弯腰时，随身携带的小素描本忽而从校服口袋坠落。
滚在地上、被风吹得哗哗翻页，最后缓缓停在某页，细腻的铅笔描绘的面容干净生动——
“我去！”
同样是学生会成员的同班同学C，眼疾手快地捡起小本子，大叫：
“夏小杏你这画的不是陆神吗？！”
这声高呼引来其余学生会成员的注视，以及未散去的学生围观。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不少人都好奇地凑上去。
“哇，画了这么页。”
“你是真爱啊！”
“噫惹~有变态痴女哦。”
“不愧是我们考上首府大学的天才小画家啊！”
“呵呵，录取结果还没出来呢，这可说不准。”
他们拿着那个小小的素描本，像是紧抓一根软肋，又像一群顽劣的孩童，兴奋地围戳流浪猫溃烂的腿伤。
“…………还给我。”
夏小杏握拳，嗓音低而颤抖。
她的话音淹没于一道明知故问、幸灾乐祸的点破：
“你不会是暗恋陆神吧！？”
“……”
有谁干笑了声，几道目光打量而来。
……在曾经的这一时刻，夏小杏选择当逃兵。
她放弃了那个本子，头也不回地逃离礼堂，仓促收拾了书包、再也没有回学校。
整整两个月不敢登录社交软件。
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
学校大肆宣传，将她和陆淮以及其他优秀毕业生的名字并列在光荣榜上。
同学们或真心或假意地发消息祝贺，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件事好像被人遗忘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真正放在心上。
无论是她小心翼翼的、长达三年的暗恋，还是她认为是社死的、成为心理阴影的暗恋暴露。
其实无人在意。
她没有那么重要。
……也没有那么不堪。
“……”
不甘心。
就像RPG游戏里的选项，这一次她选择留下来，触发了曾经逃避掉的、延续的嘲讽。
“多少有点痴心妄想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为了陆神才报考首府大学的吧！”
“哈哈！被这种痴女缠上，陆神好可怜哦。”
“画了这么多啊，你有这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加油，大学四年呢，祝你成功咯~”
“……”
面目模糊的同学嬉笑着、散发着目中无人的恶意。
急促的脚步牵扯到话筒电线，刺耳的电流音炸响——
“够了！”
夏小杏尖叫。
她冲上前夺走素描本、夺回她的自尊。
“暗恋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吗？”
她抬起一张恶狠狠、泪汪汪的脸，大声道：
“再说了，我高中三年又不是只暗恋过他，我还暗恋过他的好兄弟、低年级的学弟、高年级的学长、同画室的美少年呢！”
“我暗恋的人多了去了，他陆淮算哪根葱！”
“我就喜欢画帅哥怎么了？”
“我就是能考上首府大学！我就是天才画家！”
她深吸一口气，直面他们的目光。
被泪水洗濯过的眼眸明亮。
紧攥着丢失过一次的素描本，像紧攥着失而复得的勇气。
“能成为我大作的缪斯，他陆淮才应该感到荣幸吧！”
“……”
“…………”
她的爆发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似骤然调转、成为少女昂扬生长下卑劣的影子。
那份迟来的勇气像一面镜子，将对面的他们映照得一览无余。阴暗的、浅薄的、忌恨的……
不敢和她对视，视线难堪地飘忽。
悚然一惊，难以言喻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身后。
“……”
喘着粗气，夏小杏下意识顺着这些人复杂的目光望去。
只见。
应该感到荣幸的、算哪根葱的陆淮，正站在台下不远处，仰望而来。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珠，安静而专注地，自下而上凝视着她一人。
似高悬的月跌入积水潭。
“……”
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那轰轰烈烈暗恋名单里的另一人——
作为陆淮高中唯一的好兄弟，路星昂眨了下满含笑意的桃花眼，伸出一根手指点向自己：
“我也？”
“……”
夏小杏懵了。
夏小杏醒了。
夏小杏死了。
夏小杏张张嘴，嘴唇嗫嚅，最后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找补：
“……我………我可爱吃葱花了。”
“…………”
“……”
闻言，算哪根葱的陆淮，高高地挑了下眉梢。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夏小杏，恨不得咬掉发麻的舌尖。
梦境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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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夏小杏是被室友的声音吵醒的。
“……阿嚏！这空调怎么开这么低啊？是谁，谁是今早最后一个出门的！走的时候没关空调是吧。”
“小杏呢？没在宿舍？给她带的手抓饼要凉了。”
“嘘——她在上铺睡觉呢，你们小声一点。”
“……”
几不可闻的气音。
“哇，好稀奇，今天竟然没打游戏。”
“那要喊她起来吃饭吗？今天不是她生日吗？”
“唔……别了吧，她天天熬夜，应该在补觉呢。”
“那手抓饼我就不客气啦，明天再补偿她一顿大的呗。”
“不行，这是她最爱吃的加辣条鸡翅肉松的超豪华版——”
“……”
夏小杏揉了揉惺忪酸涩的眼睛，睫毛湿润。
她没有出声。
她有点想哭。
“……”
眼泪落下的瞬间，她点亮了手机。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梦，或许是因为女神室友们，总之，夏小杏吸吸鼻涕，从已折叠的群聊中找出高一班群，气势汹汹而迅速地敲字。
这是她第一次在群聊里讲话。
杏子：[你们真的很无聊。]
杏子：[没事就多念念书吧，不行去打工也行。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没人想陪你们整天在群里忆往昔。]
杏子：[霸凌别人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杏子：[看了感觉真可怜.JPG]
在眼泪滚落在屏幕上之前，她马不停蹄地按下退出群聊的按钮。
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她的呼吸急促，心跳震耳欲聋，浑身都在颤抖。
但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看着那行灰色的‘您无法在已退出的群聊里发送消息’的小字，她抿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仿佛终于告别了灰心丧气的少女时代。
【叮咚！】
【恐惧是生物的本能，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恭喜您！绑定恋爱训练营系统！】
【您已达成『梅花』成就：「失而复得的勇气」】
【奖励：属性点*1】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个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