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将诨

4、第 4 章

　　一条悬空的路浮在云巅，星星点点荧光四散，迎面而来的是跃动的美妙绝伦的尖锥岛屿。

　　“鳞族向你安好！”

　　声音的传播浪潮般向远退去，再回过神时，所有都褪去了色彩。

　　虚无，都是虚无，若隐若现的人影憧憧，忽闪而过，又消失在尽头。

　　唯一残留的真实只剩下曾冥雅腹中的血肉碎片。

　　她奔跑着，妄图找到终点……

　　**

　　“客人，我想现在是个谈话的好时机。”格温特冷静地保持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看着蜷缩在角落的蛇女打了个响指。

　　这是一间密闭性极好的软屋，在风平浪静的弥合城表面下，不断产生空间易形的诡谲多变的众多小罅隙之间，细条状的控制中心藏匿于此。

　　曾冥雅缓缓移动身躯，尝试在黑白分明的区域里保持平衡。从她答应了‘重建’的契约后，原有的空间扭曲，所有的事物以诡异的姿势停滞不前，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时针，人群变成一触即破的气球‘嘭’的化为了灰烬，她所在的祭台变成蜘蛛网，牢牢的粘住露珠和曾冥雅自己，她只能挣扎向前，终于撕掉那层紧绷的膜——眼前却出现纵横交错的街道和一些无关痛痒的攻击。

　　“有人拜托我到弥合做一件事。”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多次波折后她的心情异常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倒不如说是曾冥雅已经不再相信所见所闻，这扭曲的现实反而更像一场华丽的梦，毫无逻辑的转折点在生死交替之际爆发，除了自己的位置依然还该死的在弥合里。

　　——弥合重建？

　　“什么事？”

　　——那就创造重建的必要条件。

　　“毁灭这座城市……然后再让它新生。”

　　曾冥雅将所想说出了口，冷漠地盯着自称格温特的黑色线条构成的‘人’。

　　“什么，你什么意思，是谁委托的，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只要你取消做出这件事！你要知道，就算你实力不错，毁灭城市是不现实的。”小少爷有些语无伦次，显然被这番话刺激的不轻，天真烂漫的面容出现了温怒的神色。

　　“你愿意给我所有……”

　　“所以你把心脏献给了我？”

　　格温特疑惑地将视线移向蛇女的脸：“心脏……”

　　他低下头，看向胸口，

　　“不是还在我的身上吗，你在说什么胡话。事实上，客人，你的表现让我开始怀疑你的精神状态了。”

　　他从桌上随意地拿起一只茶壶，倒了两杯，其中一杯被他拿在手中把玩。澄红的茶水形成一股暗流涌动，倒映着少爷空洞的胸口，黑色交织其中，绚丽又苍白。

　　曾冥雅不知道自己是多久被困在这里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哪，但毫无疑问的，她至少要让这个喜欢角色扮演的家伙杀掉，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当冰冷的蛇尾如刀锋一般疾速驰过小少爷的肌肤、血肉、内脏时，时间被放慢了，这种感觉曾冥雅并不能很确切地形容出来，但就像是一种溶解，模糊不清的界限里，有限的时间被拉长了一瞬间，然后又重归平静。

　　蛇尾贯穿了格温特——这个可怜的小少爷的胸口，鲜血淋漓，猛烈的一刀让他几乎要从中间断开，死不瞑目的双眼里透着主人的疑惑。

　　一片死寂中，

　　软屋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极小的呻吟，先是窃窃私语，密密麻麻的爬行动物走过的声音，然后是漫长的空鸣，尖锐刺耳……

　　曾冥雅惊奇地发现，黑色的线条在她杀死格温特后，消失了。

　　一颗空瘪的、实实在在的心脏在她手中停止跳动。

　　远处的尸体无声地彰显着存在感，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如她所想的一样发生变化，只有血迹斑斑的地板在慢慢地变黑。

　　她杀人了。

　　茫然无措，她只是沉默着，等待片刻后，

　　做出了一个抉择，一个辨别真实与虚假的抉择。

　　——自我解脱

　　如果真实就是此刻，毫无疑问她犯了错，可这并不能代表之前的经历是一场幻想，所以假设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那么即使她在此了断，等她醒来，也只会发现自己还活着。

　　“所以，让我再试一次。”曾冥雅暴力拆除了软屋的所有保护系统，所蜗居的角落瞬间被临近的两个空间挤压爆炸，弥合的控制中心就此完全丧失在不断变化的时间和空间里。

　　***

　　上方还未完全建设好的弥合城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弥合地面传来剧烈响动，轰隆隆的土块断裂声从地下一点一点传来。

　　人群慌乱地逃窜，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城里走到城外。

　　弥合加速分崩瓦解，短暂的时间内，这个本将在史上有一席之地的城市彻底消失在不知名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