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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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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拥挤的樟木箱里看不见一丝光。胡善祥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可身下总有几根稻草宛如锋利的细针,顺着衣服的小孔穿透进来,扎刺她娇嫩的皮肤。
胡善祥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算起来,自己少也已经“消失”了一柱香的时刻吧。可外头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就没有一个人来寻她呢?
她索性闭上双眼,就这么静静候着。渐渐地,她感到身体越来越沉,四下一看,自己竟身处一片虚幻飘渺的白雾之中。她往前走,前方的白雾隐约透着青绿色的官服,熟悉的面孔在雾蒙蒙中若隐若现。姑姑!
好不容易看清楚眼前人的脸庞,善祥向前几步方欲伸手触碰,却忽地被一片迎面缭来的白雾糊了双眸。直至最后一点零碎的青绿也融入浓厚的雪白,熟悉的身影彻底烟消云散,四面八方仅余皑皑的雾气将她笼罩。
姑姑!姑姑!
得而复失的急切促她哭着向前跑去。跑了好久,甬道的雾气终于渐渐向两边散淡退却,姑姑一身绿色肃穆的背影就伫立在前方。
她喜极而泣,一步,两步,伸手拽住姑姑的衣袖。然而,即刻转过身迎接她的,却是愤怒的目光,和高高抬起的巴掌。
「胡善祥!你跑到哪里去了!」
“啊!”
眼见巴掌就要落下来,善祥瞬间惊醒,脑门在樟木箱上狠狠磕了一下。
“哎哟...!”
还好是个梦,怎么就睡着了呢?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额头。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只能与粗糙的稻草相伴。
忽然,她听见箱子外面好像传来许多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总算有人来寻她了!
“善祥——善祥——”
她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难道刚才梦里的那些声音都是真的?
她开始在心里默默期许着俄顷姑姑找到她时的神情。会是欣喜?还是愤怒?
以前,她总觉得姑姑凶,只要犯错,家法便会毫不留情地使在她的脊背、臀尻、股髀,道道血痕不过是家常便饭。于是每到面壁思过的环节,她便有了黯然神伤,胡思乱想的时间。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藏起来,找不到了,姑姑会高兴一点吗?抑或她会担心我、会来找我吗?她会后悔疼我太少,后悔对我太凶了吗?
就是这样一个无端的念头,在胡善祥的头脑中愈演愈烈。她想以此证明姑姑对她的爱,仅仅证明给自己看。于是便也就是这样一个念头,促使这日无所事事的胡善祥鬼使神差地钻进了樟木箱里......
“嗒哒...嗒哒......”
忽然,胡善祥感受到一个清晰的脚步声正在步步向她逼近。
就在声响已经近得几乎挨住了这个箱子时,脚步停了下来。
心跳不住地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她知道此刻站在箱外,与她一箱之隔的就是姑姑——定是姑姑是找遍了宫里内外都寻她未果,才猜到了这个她最后的藏身之处!
——幼时因为犯错,她曾被胡尚仪锁进这个铺满杂草、漆黑狭小、满是霉味的樟木箱里。任凭她在里面鬼哭狼嚎还是拳打脚踢,尚仪都不放她出来。直到最后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身虚汗,逐渐没了声响,姑姑才把她从这个恐怖的“黑牢”中抱了出来。从那之后,胡善祥就比以往都更加怕黑了:就算就寝前刚挨了姑姑的罚,她也要坚持爬上姑姑的床,攀着姑姑的胳膊才敢安心睡着。
——因此,樟木箱,便也只有姑姑知晓这个地方。
“咯吱......”
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异响,一丝亮光照进她的眼睛,紧接着,就是一片光亮。强烈的暖光争先恐后地涌入狭小的木箱,连底下的稻草也瞬时被染上一层厚厚的金色,照得她彻底睁不开了眼。
“你?你在这!你果然在这!”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胡善祥强忍着刺光睁开眼,可姑姑脸上的神情,她既看不清晰,也看不明白。
“不好好干活,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本该满腔怒火的话语,此刻反而听不出一丝怨愤,却竟带着些淡淡的哭腔,眉眼间流闪皆是万分的担忧。
“姑姑,我错......”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那人紧紧拥进了怀里。
温暖的热气扑在善祥耳边,伴随着长长的舒吸的起伏。
她被牢牢地锁在姑姑怀里,动弹不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颗心还在扑扑乱跳。
“姑姑......”
“回家,什么都别说了。罚你这个月,不准离开我半步远。”
“......好。”
胡善祥赢了,赢了这个与自己打的赌。
(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