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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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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寻身处在一个地方，在这里，他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在梦里，而非现实之中。
空白的空间，没有任何装饰物，不知是夜晚还是白日，亮堂堂的，白净净的，又像是身处于一个盒子中，没有任何尽头的盒子，看不见自己的脚印，影子。
虽没感觉到任何恐怖事物的靠近，但这里寂静得可怕，寂静得让他可以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砰-砰-砰，从心脏发出，到耳膜，到大脑神经，恐惧逐渐占领他的身躯，眼眶充红，段寻看着发抖的双手，心里产生一个念头。
那就是跑！
对，赶紧跑，无论这里是梦里，还是现实，跑，或许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下一秒，他发动双腿，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和他想的一样，的确是没有任何尽头，也看不到任何除了白色之外的东西，直跑一会儿他又向左跑了一会，一样的道路，向右跑，还是一样。
他回过头，后方还是一样。
好似在跑，好似没有。
倒像是在一个巨型的跑步机上，无论怎么跑，跑多远，还是在原地，又不是原地。
热量的产生，恐惧的伴随，使得他不一会儿大汗淋漓，眼神恍惚。
就在此时，他却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前方，为什么说是女子，因为她是长发，长至刚好着地。
他想呼喊，剧烈的呼吸声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觉得呼出的声音也只有自己能听见，于是他继续努力发出声音，同时摆着手。
那女子也意识到了他的呼喊，逐渐转过身，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整个身体僵硬着，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旋转她的身体。
随着转身，她的正脸慢慢显现。
鼻子，眼睛，嘴巴，全脸。
女子抬起眼眸望向他，没有任何情绪，又像是在审视这人。
回过神的段寻终于意识到这个女子是谁，她是……她是秋悦悦。
他的妻子。
没错，这人就是，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妻子的模样，他开始慌了，或许是妻子现在的打扮太过奇怪，或许是妻子表情的怪异，让他再次感觉到无尽的恐惧，那个念头再次响起——跑！
但脚似乎被禁锢住，动弹不得，段寻后跌倒地，驱使着脚，往后退。
只见妻子表情更加怪异，仇恨？兴奋？诡异地笑容，飘着向他的方向，嘴里也念叨着什么，但段寻并没有听清，这时候他也没办法去听清。
突然妻子的脸猛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与他仅距毫米，四目相对，妻子发出兴奋的笑声，嘴角裂开，眼珠瞪出，皮肤开始绽裂开来，脖子上的血管崩弹出，溅射到段寻全脸，同时，妻子从眼角，鼻孔，嘴角，耳道都露出鲜血，不断地流淌。
啊——
段寻突然从梦里醒来，弹射似的坐起身，还惊魂未定的他，摸索着自己的脸颊，全身，除了湿答答的还没有什么特别的。
脸上也没有血迹。
他大口呼吸着，好似刚刚是真的，而非是梦。
呼～窗外响起风声，窗户不知何时忘关了，床帘也被风吹得来回飘荡。
他起身下床，准确去关了窗户再继续睡觉，看时间现在才四点多，早上也没有课，下午也只有一节，算是一个轻松的一天。
走到窗边，往下看，他发现正有个人往他房间的方向看，他不能看清那人的表情，但也感觉不会是什么正常的表情。
他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一转眼，那人不见了人影。
段寻咬紧了后槽牙，不知该是难过，害怕，还是高兴，欢喜。
本来魂穿这件事都是让人匪夷所思的，那么看见魂魄也不能被称之为稀奇了。
如果，如果那个人影真的是她的话，那么刚刚的梦或许也就是真的了。
妻子是在恨他吗？是恨和他在一起后消失了，还是恨两年都没有找到她，还是在恨，在这个世界里用她的身份拒绝了年轻段寻的追求？
他无解，也难解。
他没有关窗户，再次回到床上，段寻思索着，也不知道到底该想些什么，好像无论怎么想都是无用的，他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悦悦，你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吗？如果可以，我宁愿那个消失的人是我……］
他带着哭腔，控制不住流泪，此刻的疲倦，无望到达了顶峰。也只要这个时候，才会让他卸下一切顾虑哭一场吧。
算来也没怎么哭过，自从妻子消失后，就一个人常常喝闷酒，整日无精打采的，想哭也哭不出。
再次醒来，已经上午十点多。
他是被武黎的电话声叫醒的。
“悦悦，你怎么还没到啊，不是说好一起玩耍的吗？我都到商场了咋还不见你人影！”武黎大声控诉着。
段寻这时才想起昨天上午和武黎约好今天去逛商场。
连忙道歉过后，段寻随意找了一身衣服，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你昨晚几点睡的啊？别告诉我你熬夜了啊！”武黎看着衣服，又对他说着。
“很早啊，没有熬夜。”
“哟哟哟，你眼睛红的像个吃了辣椒似的，还有下面的黑眼圈。”武黎的眼神粘在一排排衣服上。
“可能，因为做梦了吧，有点……”
“梦，什么梦？”
“没……”不等段寻说完，武黎突然打断，还拍打着他两下，悄咪咪地躲在衣服后面。
“来来，悦悦，你看是段寻。”
“怎么了？”
段寻发现在他们正前方不远处，那个段寻正在漫无心思地跟着一个女人后面走着。那个女人虽然看着精神不佳，但是还是给人一种破碎的美，黑直的长发多给了她几分温柔。段寻认出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妈妈。
记忆里，没有哪个片段是没有母亲的身影的。
也是从他结婚后，搬出去住开始，母亲的身影才慢慢褪去，偶尔假日才见得到。
没想到大学时的母亲竟然这么美，他之前怎么就没有印象呢。
“哎？你说他身边那个人是谁啊？他姐姐？他有姐姐吗？”
“她妈妈。”段寻下意识的说出。
“妈妈？好年轻啊。这至少要有四十岁了吧，看着像他姐姐似的。”武黎停顿了一下，“对哦，妈妈，我想起来了，听说这几天他请假了，说家里要办丧事？”
听到这俩字，段寻反应过来，着急询问，“丧事？什么丧事？谁出事了？”
“这不太清楚，但是现在看看他俩的状态，应该是挺亲的。”
段寻可不记得大学的时候身边有亲人去世的事，哪怕是七大姑八大姨，再或者小区的邻居什么的都不曾记得谁家办丧事。
“你要是想知道，我帮你问问？”
“好，谢谢了。”武黎像个救星一样，为他解决问题。
当晚，段寻从武黎那得知家里去世的是父亲，他的那位不怒自威的父亲，常常在外应酬的父亲。
他与父亲的关系不算是非常要好，可以说，没有什么重大事情，基本上和父亲也说不上几句话，但父亲在他心里还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只是父亲的那种常年严肃的表情和状态，让他不敢靠近。
而关于父亲的所以事几乎都是从母亲那里得知。
怎么会突然出事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带着疑问他再次来到学校旁的公园里的那个水边椅子上，坐在那里。
这是个奇妙的地方，好多第一次都是在这里。
“你也在啊。”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段寻按着声音的传开方向转过头，发现正是段寻二号。
“是。”段寻发现他还在悲伤中，被摧残的好像没有任何生机般，疲惫不敢，不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青春洋溢的少年了。
“我能坐在这儿吗？”
段寻点点头。
两人并排坐着，安静十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啊？别说又是睡着了。”段寻二号的声音略微沙哑。
“没有，晚上睡不着来这坐会。你怎么也来了？”
“我看你来了。”
“啊？……”
“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什么？”段寻还想装傻。
“武黎她打听的我的事，我不小心听到了，我想你应该也是知道了。”
这下可真的不能再装下去了。
“抱歉，我……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想……”段寻努力想着有什么词可以说明白，同时还能安慰到他，也不会表现得那么不礼貌。
“没事，我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可说的。”
“抱歉。”段寻忍不住再次说出。
“我父亲他……”段寻二号苦笑一声，“我们很少交流，也很少见面记得上次见面还是我生日的时候，那时候我妈她说父亲晚上有个特别重要的应酬，所以不一定回来，但是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早两三个月都准备好了，是我在网上收藏了半年的限量款球鞋，贵的要死，还一直找不到货，父亲回来前我妈就将礼物拿给我了。”
段寻静静地听着年轻的他讲述着属于他们共同的记忆。
那天父亲也回来了，赶着最后一刻钟，那时妈妈已经睡着了，只剩他一个人在客厅趴着等着他回来，在父亲走到他身边给他盖上衣服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他听到父母的谈话。
“今天不小心弄的太晚了，他没事吧，礼物给他了吗？”
“给了，早给了，可开心了，说要一直等着你回来一起吃蛋糕，我怎么劝都不行，结果就在桌子上睡着了。”
“明年，明年我一定早些回来，要不你叫醒他会卧室睡，小心生病了。”
“好。”
“辛苦老婆了，这个家真的不能没有你。”
“好了，多大年纪了这么肉麻。赶紧洗洗睡吧。”
其实，他早醒了，早在他父亲开门后的那一秒，那冲鼻的酒味，但却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虽然父亲回来的晚，但我还是很开心。”段寻二号继续说。
“你和你父亲关系还挺好的。”段寻又补充，“可以告诉我他是出了什么意外吗？我没有恶意，抱歉我知道这不是很礼貌，但……”
段寻二号摇摇头，表示没什么，“酒精中毒。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就走了。”
“那之后你妈妈要劳累了，她应该是被好好护着的。”
“没事啊，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上大学了，我也可以的。哎？你见过我妈？”
段寻这才知道说漏了，“额……偶然碰见，今天早上。”
“哦～”段寻二号想了想，“今天早上吗？”
“你怎么……”
“其实我也看到你们了，和武黎？”
段寻点点头。
“今天我是和母亲去买些衣服，烧给我爸的。平日里因为工作忙都没有怎么穿过除西装外的衣服。”
“抱歉啊。”不知怎地，段寻现在真的很喜欢道歉。
“没事儿，回过去的。”
真的是，到底是谁在安慰谁啊...
“对了，前段时间也才知道原来你也有个妹妹啊，我一直以为你独生子。”
“莫灵吗？”段寻二号，“她是我家领养的，在我还上小学时候，比我小五岁呢。”
“五岁？她怎么和我表哥是大学同学？”
“我家里忙，在我爸妈领养她没多久后，就将她送到我大姨那，我大姨在国外住，和姨夫一直是俩人，所以他们也很乐意，毕竟本来也很喜欢小孩，只是一直没时间要，莫灵像个及时雨一样，正好，所以慢慢的也就成了我大姨的小孩，至于为什么和你表哥是大学同学，或许是因为她比较天赋异禀吧，一直都是跳着级上的，大学比我毕业还早。”
原来如此啊，怎么感觉这么诡异。
“好了，天不早了，我们都早点回去吧。”
段寻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妹妹，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父亲，只是巧合吗？
他害怕真的如心里想的那样，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一切都难以改变吗？那么魂穿的意义还有什么屁用？！
不行，需要验证，他想必须要找个方法来可以验证这种想法，可以如果结果是再有个人因他的做法而出意外呢？
那么还值得做吗？
可，他真的还有什么可选的吗，一个是妻子，一个是陌生人，到底那个是重要的呢？那个是最重要的？
生命是没有可比性的，也没办法相比的，唯一的是那个生命对于谁是重要的，对于谁是轻于鸿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