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镖》燕余菲

14、第十四章

　　回到楼上的袁萌，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给姜雨霏发条消息，问问情况，想到她那关机的手机，料想应该还没开机。
　　无奈之下，她去找苏娅，把晚上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苏娅在那边叹息，叫她不要操心了，早点洗洗睡吧，人家夫妻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和好如初了，根本想不起来她这个电灯泡了。
　　她这样说，袁萌想想也是的，搞不好真的是这样。
　　苏娅那边似乎很忙，隔着电话都听到她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她看看时间，忍不住问：“你准备熬夜啊？”
　　苏娅：“越晚我越清醒，就趁着这会精力好多翻译一会。”她最近接了一个翻译书本的工作。
　　“哦。”袁萌正想说要不挂电话，让她好好翻译。
　　苏娅却问：“诶，你刚刚说是季温谦告诉奚嘉睿你们的门牌号的？”
　　“嗯。”
　　“嘶——，这男的怎么这么八卦？”
　　是啊，袁萌心里说，她还提前招呼了不要多说呢。
　　苏娅又问：“晚上他开车带你去老船长接姜雨霏的？”
　　“是他。”
　　苏娅沉默了一会，问：“你有没有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今晚，这个人有点过于，嗯，乐于助人吗？”
　　“……”袁萌被问住，实在是季温谦确实是一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她艰难地说：“可能，是因为，梅阿姨叫他多照顾照顾我？”
　　“你信吗？”
　　“……”不信。
　　“你现在可以跟他平和地相处啦？”
　　并没有。只是，“最近不得不相处的情况稍微有点多。”
　　“好吧。”苏娅有一会没说话。
　　袁萌想了想，有点难为情道：“我……我感觉，我可能下周还是要住你那里去。”
　　苏娅倒是不为难：“好啊，你随便来呗！”
　　“嘻嘻，我就不见外地跟你说谢谢啦！”
　　“切——”苏娅不屑，但她说，“我是一点不介意你来住的，但是我觉得你不能老是逃避啊。如果，季温谦以后都不走了呢？”
　　“嗯……”这个问题，也是袁萌隐约在担心的问题。而且越来越担心，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暂时，她只得说：“我找机会再问问。”
　　隔天早上，袁萌起来，在楼下餐桌上看到了季温谦帮她从梅芳那里带来的丰盛早餐，小笼包、豆浆、油条，还有黑米粥。
　　她控制表情，希望自己看起来没有很吃惊。
　　反倒是季温谦似乎没觉得他做了什么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泰然自若，淡淡地说：“我妈叫我打包了一些吃的给你当早餐。”
　　季温谦早上去找了他爸，然后吃了顿早餐。他快吃完的时候，梅芳拎出个保温桶给他，交代他：“给萌萌带点吃的。”季温谦没有异议。
　　袁萌慢半拍地道了声谢。
　　季温谦说没事，又跟问她今天有没有事。
　　她说今天没什么事情。
　　于是他说：“我妈叫你中午去吃饭。”
　　“噢。”
　　吃着季温谦帮她带来的打包早餐，袁萌心情很不安。她在想，这个人最近的一些表现，确实有些过于友好，超出了她想象中两人的友谊的范畴。
　　额，如果他们之间存在友谊的话。
　　吃完早饭，没什么事情做，袁萌想着把房间打扫打扫。
　　她整理了一下房间，把地也拖了，二楼除了季温谦房间以外的地方她也打扫了一番。
　　忙活了一通，她准备下楼喝点水，休息一下。
　　到了楼下，赫然看到玄关处堆放了一堆纸箱。
　　她走过去，季温谦从纸箱后面探出头来：“我一会儿就好，你要出去吗？”
　　“啊，不是。”看到季温谦，她更是好奇，这一堆箱子是干嘛的？她指指厨房：“我就过来倒点水。”
　　季温谦把纸箱一只只打开，看样子准备分类去收纳。
　　袁萌握着水杯，靠近看，每个箱子都满满的，装了各种东西，有衣物、鞋子，也有书籍之类的，跟搬家差不多。
　　她忍不住问：“都是你的东西吗？”
　　季温谦说：“嗯。”
　　“从美国寄回来的？”
　　“是的，刚到。”
　　“那……以后，以后……”
　　季温谦莞尔一笑，接上她的话：“以后不回去了。”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时间，袁萌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季温谦看她表情平静，像是有点郁闷的样子，微微诧异，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捧起一个纸箱上楼去了。
　　袁萌就近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
　　她还没理清思路，就看到季温谦又咚咚咚下楼了，紧接着又搬了一箱上去。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双臂捧着箱子一提一拉，肩颈处衣物被拉直，更显出他劲瘦的身材。
　　美色当前，袁萌眼睛看直了，没意识到自己咽了咽口水。
　　不过，心头悬着的一把剑还是困扰着她。
　　她该怎么办呢？
　　这下不是住到苏娅那里一周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她颇为头疼地想。
　　如果是一直住在苏娅那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梅阿姨肯定第一个反对。
　　袁萌盯着楼梯一角，皱眉想着，她真没有把握能说服梅阿姨同意。
　　季温谦放好东西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袁萌坐在椅子上，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他的一堆纸箱子。他走了过来，她也没发现，把几个需要搬到楼上的箱子都归置好了之后，她还是坐在那里，眉头紧锁，似乎被什么问题困扰。
　　季温谦手脚利落地收拾东西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站到袁萌面前。他站那足足有一分钟，人也没发觉。他不得不咳嗽了一声。
　　听到声音，袁萌的思绪被打断，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近前的季温谦。
　　“怎……怎么了？”
　　她明显有心事，季温谦想问，犹豫了一下。最终，他别过眼：“没什么，我拿水杯。”他往边上侧了一步，伸手去够他的杯子。
　　“哦。”以为是自己挡住他了，袁萌赶紧起身离开。
　　佯装喝水的季温谦，微皱了下眉。听到咚咚咚的上楼声，眉头更深了。不知是否是他多心，总感觉她有意避着他。
　　不过，多想无益，季温谦作罢。
　　袁萌在楼上呆了一会，就下楼了。梅阿姨叫她过去吃午饭，她总不可能等到临吃饭再去，那也太不礼貌了。现在无事，她打算就过去了。
　　在一楼碰见季温谦，他看出她要出门，问她：“你现在就过去了？”
　　袁萌点点头：“嗯。”正要跟他说再见。
　　季温谦却说了一句：“等着，一起走吧。”
　　袁萌想说就这么点路，她先过去吧。但是季温谦丢下那句话就上楼了，她拒绝也没人听得到。
　　没有办法，只得等他一会。等待的间隙，她注意到之前看到的几个大箱子都不见了，除了被搬到楼上去了的，楼下的几个应该也都被收纳好了。但是她环视了屋内一圈，并没有发现有多出物品。
　　没一会，季温谦就下来了，他换了一身浅咖色的衣服，暖色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
　　袁萌收回目光，拉开门率先走出去。
　　现在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冬天的寒冷已经远去。春天的阳光温度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直想泡杯热茶，拿本书盖在脸上，在太阳下打个盹。
　　依旧是一路无话地走到一期。
　　开了门，梅芳笑道：“还在说打个电话叫你们早点过来，已经到了。”
　　袁萌羞赧：“我过来看看要不要帮忙的。”
　　梅芳笑容满满：“不用帮忙。阿姨回来了。”原来是这样，袁萌探头看厨房，是有一人影在忙碌。
　　转头看见自家儿子，梅芳诧异：“你怎么也这么早过来了？”
　　“……”季温谦深感无语，没有回答，径自去了里面。
　　袁萌听了倒是好奇，他现在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厨房不需要帮忙，梅芳就拉着袁萌聊天。其实她知道，昨天袁萌跟她介绍的那个男孩子见面了，想问问结果。
　　梅阿姨开门见山，袁萌听到她说男孩子对她很满意，想要跟她相处看看的时候，已经羞愧得满脸通红。
　　梅芳看到她这样，以为她只是害羞，人其实是满意的。直到袁萌红着脸，断断续续地说她不合适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拒绝，是不好意思的脸红。
　　原来是男方满意，女方不满意呢。
　　她有心想问问袁萌，觉得哪里不太合适，要不要处处看看。但是看到她一脸为难，于是作罢。她是真心疼爱，并不忍心袁萌委屈。因此，只抚着她的胳膊，安慰道：“没事儿，觉得不合适就算了，不要勉强。我们再找个更好的。”
　　她不知道听了她这话，袁萌更焦急，想要打消梅阿姨要继续给她介绍相亲男生的打算。她刚准备开口，余光瞥见季温谦从里面房间出来了，就收住了话头。
　　梅芳也看见了大儿子，她问了句：“温礼在写作业吗？”
　　季温谦说在写。
　　“那你过来坐着吧，别晃来晃去的了。”梅芳指指沙发。
　　季温谦从善如流，在单独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因为在一边的季温谦，袁萌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于是便安静地喝茶。
　　梅芳看看旁边的儿子，突然生出个想法，她说：“温谦，你的那些同学，有没有单身的，人品相貌都不错……”
　　“噗——”茶水从口鼻喷出，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顾不上难受，袁萌脸色爆红地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梅芳要说的话被被突如其来的呛水声打断，她帮忙拍着袁萌的后背，关切道：“怎么突然呛着了，没事吧？”
　　太丢人了，袁萌不敢抬头，低着头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茶几上地上被喷的水。
　　季温谦看着她发间露出的耳朵，红地似要滴血，思维发散开，猜想低垂的脸上应该也是差不多的颜色。
　　一通擦拭后，袁萌拿起茶壶和茶杯站起来，匆匆说了句：“脏了，我去洗一下，重新泡一壶。”
　　她走的极快，梅芳都没喊得住。
　　季温谦一言不发，直到她背影拐入厨房才回神面对他妈。
　　“有没有啊？”梅芳心切。
　　“要干嘛！”有点不太耐烦的回答，虽然心底有所猜测，但他不确定。
　　“我想给萌萌介绍啊。”梅芳怪他问这么明显的问题，“本来最近介绍了一个，人家男孩子还挺满意的，不过萌萌说不太合适。”
　　季温谦想到昨天遇到那个男人，原来是相亲对象。他看向厨房的方向，似漫不经心道：“她很着急？”
　　梅芳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点不急啊！就是她不着急，我才替她着急啊！”
　　季温谦闭着嘴巴，一时没说话。
　　梅芳等了一会，催道：“你有没有啊？”
　　季温谦按捺下心底升起的丝丝不耐：“我刚回来，以前的同学还没见几个呢！哪知道情况！”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了。
　　梅芳闻言有些惆怅，不过原本也没指望立马就有合适的待介绍对象，她瞬间就想通了。对儿子说：“有合适的，你帮忙留意留意。”
　　季温谦不置可否。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梅芳顺势就想问问大儿子的个人状态，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他主动说起过。但大儿子一向主意大，而且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在国外求学工作，跟她这个当妈到底不亲近，一时间她又有些踟躇，不知要不要问，也不知该怎么问。
　　季温谦看出他妈的欲言又止，以为还想继续说说给袁萌介绍对象的事，便主动递话头：“还想说什么？”
　　他主动提，梅芳心里一喜：“当然是想问问你啊，不也老大不小了。”
　　季温谦瞬间没了兴趣，暗自后悔自己一时多嘴发问，于是冷淡收回眼神：“没有。”
　　既然问了，梅芳当然是要问清楚点：“是现在没有，还是一直没有啊？”
　　季温谦陷在沙发里沉默不语，然而下一秒他就瞥见厨房里人影动了，看着快要走出来，于是不得不回答：“一直没有！”
　　这下轮到梅芳吃惊了，她从没有在男女交往问题上限制过儿子，他父亲向来也只对他的学业专业提意见，但这方应该也没给过他束缚。她原来还担心从大学开始就一个人在国外学习生活的儿子会沾染一些不好的风气，没想到竟然从没谈过。
　　这好像比她原本的担心好不了多少。
　　但是仔细一想，又没觉得哪里好了。
　　面前的儿子神色如常，可梅芳的大脑却头疼了起来。到底是怎么了？
　　袁萌捧着重新沏的茶过来，季温谦起身接了过来，倒了三杯，递给梅芳一杯。
　　梅芳接过水，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儿子，陷入迷茫，这么帅气的小伙，学历又高，家境也不错，身在花花世界，怎么会一直单身呢？
　　袁萌再过来时还担心会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想到，这边却异常平静。不止季温谦一如既往，安静品茶，连梅阿姨都不说话了。
　　于是，袁萌难得安静地享受了一会午前时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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