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启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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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玉算是看明白了。
清砚这个人，在师尊面前就是一个乖孩子，师尊说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去多问为什么。
就比如说现在，玄素仙君让她下山历练。
她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师尊说得是。”
玄素仙君轻轻叹了口气：“唉，你呀！总让我觉得你又笨又聪明的。”
清砚挠头反问道：“师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聪明便是聪明，笨便是笨，怎得说我又笨又聪明呢？”
“不过师尊你可别骗我，我觉得我还是挺聪明的。”
玄素仙君不语，只是如最初那般，缓缓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还是这般孩童心性。”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又带着一丝无法掩藏的担忧。
“清砚自是聪慧至极。”她顿了顿，眼神中浮现几分凝思，“我这几日与宗主商议过了。万象宗，终究只是一片弹丸之地，你不该被拘于此间，应当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对心境修为，或许会有些裨益……”
她的话语仿佛风中轻响，落入清砚耳中。
“师尊，您继续说。”
“只是……我怕你一个人不知道外界的险恶，怕你被他人欺负，怕……”
“师尊你忘了我小时候是怎么过的了吗？”
玄素仙君微微一愣。
是了，这孩子……从小就知道人性的险恶。
她年幼时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柔弱、顺从，不敢反抗，只能在辱骂与拳脚中缩成一团，企图用沉默逃避痛苦。
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被主子拖在地上拳打脚踢。那人斥责她的罪状，竟只是多看了他一眼。
她蜷缩在地，满身伤痕，目光空洞，没有哭，也没有求救，只是静静地任人凌辱，如一具早已认命的木偶。
只是攥紧的拳头暴露了她不屈的内心。
那一刻，她心口发闷，动用灵识探查。
小小的身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
新伤叠着旧痕，淤青下的骨节微微错位，小孩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痛。
有些伤疤也早已经结痂，却仍触目惊心，像一根根冰冷的钉子，深深钉在她的骨血里，钉在她的命里。
即便是现在，她已有修为傍身，可那一道道疤痕，却依旧如影随形，未能完全褪去。
这些年，她将她护在羽翼之下，衣食无忧，修为稳步提升，从不令她受半点委屈。
可正因为如此，她竟然几乎……忘记了，她层来自那样阴冷的泥沼。
姚玉此刻感知着清砚情绪的变化，那不是年幼时提起过往时眼中迸发的仇恨，不是痛哭流涕和屈辱，也不是曾经深夜梦中惊醒的惊恐。
如今的清砚，说这句话时，就如同在翻阅一页尘封已久的册页。
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像是在叙述一桩毫不相关的往事，没有波澜，也不再怨恨。
仿佛那些年所受的苦难，都已经在时间中被碾成粉末，连带着情绪，也一并化作一缕烟云，轻飘飘地，消散在天地间。
姚玉心头微震。
清砚是真的……看淡了。
姚玉不知道这是经历太多撕裂与绝望之后，才有的顿感，还是伤到极致之后，连愤怒都失去了意义。
玄素仙君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嗯……好孩子。”
她敛起情绪，不再去想：“各大宗门皆得到了消息，几月后海临城涧池会出现一个秘境，你此次下山为的就是它。”
秘境？
姚玉和清砚同时在脑海里发出声音。
姚玉现在才从悲切中回过神来，她还和谢盼灵在秘境里待着呢！
老天奶！谁能告诉我这地方到底要怎么出去啊！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我在这里面待了十年了！十年了！也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
难不成我要把这个清砚的人生全部走一遍吗？
为什么我会进入清砚这个人的回忆里？
“对，秘境里有很多修仙界稀有的奇珍异宝，也潜藏着形形色色的灵兽灵宠、神兵利器。你此次前往，需要多家留心，广开眼界，不可轻易与人争执。”
玄素仙君语气凝重：“能入秘境者，皆非等闲之辈。他们多为各大宗门的翘楚弟子，也有不少隐世高人、散修能士，甚至魔、鬼、妖三族皆可借道而入。秘境之中，鱼龙混杂，危机四伏。
你如今在修仙界已是小有名声，难免有人有意试探或挑衅。若遇对方人多势众，务必忍让为先，避其锋芒。
若在秘境中遇见称心之物，可斟酌收取，但切记、切记，若有人执意与你争夺，必须以自身安危为重，不可因贪恋而误了性命。”
玄素仙君一口气说了许多，语速虽不急，却句句沉甸。
清砚站在原地，这是她第一次见师尊说这么多话，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姚玉躲在识海中，悄悄腹诽：“若是对方人少，是不是就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她咽了咽口水，她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清砚显然没有往这歪道上想。
清砚恭恭敬敬地向玄素仙君磕头行礼，声音清亮：“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玄素仙君点点头，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道：“嗯，收拾一下，即刻便启程吧。”
“南雪峰距离海临城御剑飞行也需七日有余，宗门传送阵只能送你到邻近的城。你可顺道游山玩水，顺带也看看凡间变化。”
说着，她一抬手，一个沉甸甸的麻布口袋与一封薄薄的玉符同时落入清砚掌心。
“这些东西带上，以备不时之需，玉符可以与我保持联系。”
“是，师尊。”
清砚接过玄素仙君手里的袋子，手一沉，掂了掂，竟有些分量。
玄素仙君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轻声一句：“下山，好好走走。”
“弟子记住了。”
姚玉听到袋子里面叮当响声，目光一扫，袋子外面显露出来的形状。
这……这可是真金白银啊！
不得不说玄素仙君出手可真阔绰，一出手就是一整袋！
虽说修士俱都辟谷，但免不了会对凡间的新鲜物什感兴趣，灵石法器什么的在凡间并不太流通，主要的交易货币依旧还是金银。
姚玉看着那袋银子，心里早已翻腾。
这一袋子够她去凡间狠狠潇洒一回了，吃遍南北、买遍街巷，住最好的客栈，看最热闹的花灯，那些憧憬的古代生活挨个体验个遍！
然而，清砚没有半点喜色，只是看了一眼那钱袋，又看向师尊，神情郑重得像是接过一件重任，而非一袋钱财。
“这应该是师尊多年攒下来的吧……”她在心里默默念道，随即将钱袋收入储物袋里，动作轻缓，妥善保管，怕弄皱了这份心意。
这是师尊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不能就这样被她霍霍了。
姚玉差点原地炸毛：“孩子你傻啊！你师尊可是玄素仙君！大名鼎鼎，威震八方，哪个修仙宗门、妖魔门派不敬她三分？这点钱对她而言就是九牛一毛！
再说了，她还和宗主关系匪浅……你担心她穷？你怕她吃不上饭？你倒是花点儿啊！”
可惜姚玉再怎么在识海里捶胸顿足，也传达不到清砚这个一根筋里去。
清砚一如既往地简朴，没有准备什么行囊，只将南雪峰弟子所特有的白色基调淡蓝点缀的弟子袍整理平整，衣领一尘不染，袖口干净得像雪山初融的溪水。
她最爱的便是这身弟子袍，衣身上绣着一只仙鹤。
将玄素仙君亲赐的别在腰间，剑鞘沉稳古朴，透着股凌厉的锋意。
她只做了这些，便觉得一切已足够。
玄素仙君仍立在崖边，望着天际云层翻涌，山风将她长袍拂得轻扬，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清砚走过去，站在她身侧。
玄素仙君没有转头，只是轻声地问：“收好了？”
“嗯。”她点头。
“路上多加小心，莫逞强。”
“是。”
“若真有为难出，可以提前离开秘境……记得回来。”
清砚垂眸：“弟子会谨记。”
玄素仙君依旧望着远方，那苍茫云海仿佛藏着许多她为说出口的念想。
半晌，她才轻声叹道：“去吧，凡间虽不比仙宗净土，却也是红尘炼心之地。”
清砚轻轻一揖，郑重行礼。
“师尊，清砚告辞。”
说罢，她转身而去。
玄素仙君终究是不舍地回头看着那道背影。
山道清幽，古松苍翠，灵禽在枝头低鸣，阳光透过云雾斜洒下来，洒在她的脸上，山下已是立春。
风带着微凉的湿意，混杂着泥土与花草初绽的清香。
清砚停下脚步，仰头看了一眼远方氤氲的雪峰。
“启程了。”她喃喃自语道。
清砚来到宗门传送阵上，输送灵力启动传送阵。
微风吹动她的衣袂，发丝拂过眼角。
阵盘上古老的铭文随即亮起，金光从脚下蔓延开来，阵法浮现，一道道灵纹在她周身盘旋。
嗡——
传送阵启动的低鸣声回荡于山门。
与此同时。
远在南雪峰的玄素仙君看到宗门传送阵法亮起，便知道她这个笨蛋徒弟并没有领会到她的言外之意。
她轻轻摇头，唇角含笑却略带无奈：“这孩子，还是这么急性子……”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启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