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映霞（城破之末日以何狂欢)》红豆酥皮饼

18、曾记旧诗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子冒着热气的早点，盆盆碟碟的偏偏又赏心悦目。再抬头，发现明湛正端坐在这片美味佳肴之后，玩味地打量着我。我赶忙收收脸上的垂涎神色，故作镇定地等着他发话。他却老半天慢悠悠地憋出一句：“没想到李公子穿上我业国的服饰竟是如此的和衬。”

　　我心中哭笑不得，说实在的，这业国服装，要说保暖那可不是玩虚的，身上这身，虽不是棉衣，可料子摸手上就是实沉沉的。但要说式样，只能用一个字形容---怪！且不说这圆领是多么的土，就连上面的花纹都仿佛是我国十年前的花样。真不知道明湛是想夸我还是损我。

　　“太子殿下过奖了，只怕李丹辱没了贵国的能工巧匠织就的锦绣之衣。”

　　明湛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在翻白眼。他只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只好客随主便，坐下后才发现这满桌子的点心稀粥还一点都没动过。明湛还真有风度，即使是对着我这样的鄙陋之囚都能以礼相待，果然是个能干大事的。

　　这样想着就不禁扭头望了望他，他不知何故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把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就这么往我眼前一搁，再好的心脏也要被他吓出点毛病来。随后，这张俊脸的主人夹了一只蟹黄包，蜻蜓点水般地蘸了醋，最后缓缓丢到我面前的碟子里，用一种会让人误会为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迫不及待地希望我尝尝。我也只好麻着头皮顺从他的意思，大口咬了下去。岂知，这一咬可不打紧，我立刻就被里面的蟹黄汁给烫到了，烫的我眼睛都有点红了，只想立马吐出来，可是旁边又是明湛我又不好意思如此不雅，只好拼了命的往下咽，明湛发现了我的异样，似乎比我还急，急地伸出手来等在我嘴下：“你快吐出来！！！快呀！”我只好又羞愧又无奈地摇着头，示意他已经吞下了。他又亲自倒了茶水，似乎不放心还吹了吹，递给我灌下，我猛灌了几口，才渐渐缓过来，开口就嗔道：

　　“你们业国的蟹黄包怎么还会有汁？”

　　明湛似乎一头雾水，甚至还若有所思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好半天才告诉我：“可是，今天的厨子是焉国人啊。”

　　我顿时无语。并没有谁规定焉国的蟹黄包不得有汁，只是我不喜汤包，因此御膳房从来不做有汁水的包子。厨子是焉国人？我又扫了一下这桌上的点心，的确看到了些许熟悉的式样，甚至还有一些是在宫里没见过的。我不禁有点想伸筷子尝尝。

　　明湛一个理应从小娇生惯养高高在上的人物，不知为何却这般会察言观色，立刻把离我有点远的黄色的圆饼夹到我碟中，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愉悦地吃了起来，真的还不错。待我把一个吞完，我才发现他还一筷子未动，光看着我吃了，只好别扭地劝道：

　　“你也吃呀。”

　　他爽朗一笑：“好。”

　　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喝着银耳八宝羹，我还忖度着要不要礼尚往来也给他夹点小菜，但又拉不下脸，好歹也不是朋友，不必这么亲昵，正胡思乱想之际，明湛已经完了，漱口欲去。我只好作罢。临行，他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交待采荷：“好生照料公子，如果他闷了，可领他至书房。”

　　我刚想感谢他如此心细，他已转身潇洒出门了。

　　回头我并没有心思去看书，更没闲心去园中瞎逛了，只闷头回房，躺在床上又无睡意，只好瞎琢磨些有的没的。明湛今早是啥意思？没头没脑地把我叫来只是为了吃顿家乡菜？

　　就这样两日过去，他也没再召过我，后来惊闻业王病情转危为安，东宫上下一片欢庆，我渐渐对这昭墀宫上下有了点熟悉的感觉了。

　　既然业王有惊无险，太子呆在东宫的时间也明显变多了。这一日，有小书童模样的小男孩通知我去书房，到了以后，那男孩把门关上，便又走掉了。明湛正在书案前凝神看着一本《明君策》，见我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只好尴尬地站着。

　　良久，他似乎渴了，摸起手边的茶杯，却发现空了，于是，他抬起头，故作随意地问我："不知可否能请焉王赏脸替本宫续上这杯茶？”

　　见他如此谦卑给足我面子，何况在太子宫当寄生虫，我也不好拒绝，只好乖乖倒好一杯茶递给他。

　　他似乎很是满意，呷了一口茶，与我攀谈道：“不知焉王平时喜好何类书籍？”

　　“李丹蝇营狗苟之徒，岂敢称有所好之书，略微习得几个字罢了。”

　　“本宫素闻昔日上代焉王有诗集《拂玉思》，少时曾用心拜读，文采斐然自不用说，其中意境也非常人所能达也。”接着他又自顾自地吟了几句诗：

　　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

　　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

　　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

　　既来不须臾,又不处重闱.

　　亮无晨风翼,焉能凌风飞

　　睇沔以适意,引领遥相希.

　　徒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

　　他的声音朗润而深情，简简单单吟的这几句诗竟让我失了心神。这本是父王一首描写思妇冬夜怀夫的忧思之作。通过对寒冬深夜里思妇梦境的描写，述说一种妇女因相思而坠入迷离恍忽中的怅惘心情。我反复品读这几句诗，竟觉得情难自控，尤其是“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徒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何其贴切我思念若霞的心情。父王的诗，只是幼时曾囫囵读过，却从未体会过这其中竟有这样感人肺腑的深情。

　　明湛虽容貌俊秀，可作风却是再男人不过了，他为何会喜欢这种儿女情长的诗句，吟诵地又那般寂寞，他所思念的又是谁呢？我想不明白。

　　他似乎也没有打算征询我的想法，只默默陷入沉思，后来天色晚了，也就打发我走了。

　　几日来，他每批阅奏折或是读书写字便召我立侍左右，偶尔也交谈几句，我开始是不耐烦，后来也随遇而安，渐渐适应这样闲散的日子，可谁想，第五日，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让人惊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