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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傻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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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慌了,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无边的恐惧在她心底那片阴霾开始蔓延了开来,毒一样渗透进她全身的每一滴血液。
他坐起身来,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可薄唇中吐出的字眼却一个个犀利无比,“宋思甜,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心,还是说你已经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重重紧闭心灵的窗口,“……我们都给不了彼此未来的,我们在一起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甚至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亲属关系,我根本看不见所谓的未来……”
心防在他进逼之下越来越脆弱,原本还算牢固的城墙慢慢的被冲开了一个很大的洞,她努力的想要去填补,却追不上他敲凿的速度,在他这样一句又一句让她不得不动容的言语中,她必须闭上双眼才能够逃避这一切。
“谁能看得见自己的未来?”萧万钧冷笑,四年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遇见她,不知道会……爱上她,更不知道在那短短的几个月的相处中,她悄然无声地进驻了他内心,占据了一片平原。
“我不……”
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又要哭了,肩膀一颤一颤的,萧万钧心里又冉起了仅对她的怜惜,轻叹一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抚着她的头发默默地哄着,然后明显的感觉到她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不是害怕,而是伤感。
“思甜你要明白,能在人群中找到自己不可或缺的半圆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我在年轻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一次或许是今生的幸福,然后我再次遇见了你,我知道、也清楚你就是我想要一起走完这一生的人,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一路走来,我才发现无法勉强自己顺应生活而将就。”
这或许是萧万钧这辈子说过的最长,最煽情的一段话,若干年后宋思甜总是喜欢在看着恶俗电视剧的时候回想起来,绘声绘色的给他背一遍,咯咯地笑着躲到房间里,然后被某个恼羞成怒的人亲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低头亲吻她的发际,语气轻柔,“既然我们都看不见未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空气中积蓄着压抑的沉默,看着仍是无动于衷的思甜,萧万钧只觉得胸口中已经消失了很久的闷痛又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发热的身体却抵不过心中的凉意。他缓缓地放开了思甜,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好,我不逼你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么,再见,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思甜顺从地站起身来,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萧万钧疲倦地闭上双眼,再也没有看她。
忽然,思甜扶着门框回过头来对着他的方向灿然一笑,“万钧,我以前的房间可以重新买些新的家具吗,我想买一个大大的画架摆在窗边,你说,好不好?”
既然不能逃避,既然有他在身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放开了束缚着的心,忽然觉得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略惊的睁开眼,她的脸上还带着眼泪滑过的痕迹,可脸上灿烂的笑容却让泪痕化成了喜悦的泪珠,她笑得温婉,在彼此对视的目光中重新来到他的面前,“是你说的,那么将来有什么事我都交给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我们一起承担。”她跪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覆到自己凉凉的脸上,“你不会反悔吧,戒指都给我了……”
话声刚落她就被拉进了那灼热的怀抱,他把她箍得紧紧的,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可是她并不挣扎,温顺地回抱住他,在眼眶里打转了很久的眼泪明珠一般落下,在他肩膀的衣服上落下一圈圈湿润的轮廓,那是幸福的轮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变好了的关系,萧万钧的烧来得快去得也快,思甜陪他睡了两个小时,高烧奇迹般的退了,思甜推着他进了浴室洗澡,下楼来到了久违的厨房,自从她右手出事之后她就很少再进厨房了,很多时候拿稍重的锅子都有点力不重心,她在厨房里翻翻找找,才发现厨房里很多工具的摆放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或许是新来的厨子按照自己方便的方式摆放的吧,她摸了摸鼻子,关上柜门。
萧万钧擦着头发从楼上下来就看见她蹲在柜子边不知道在做什么,走过去一看,她正在把米舀进不锈钢锅里,回头对他笑,“你到客厅等等,我给你做点吃的,很快就好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融洽温柔,就好像没有发生过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一样,就好像……彼此不曾分开过四年的时光。
可是还是有改变的,他们对这段感情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这样的感情来得太不容易,就好像易碎的玻璃娃娃,看着赏心悦目让人心旷神怡,可惜只要不小心碰一碰,掉到了地上,或许就不会再有那么美丽的一刻。
他没有走开,倚在厨房门边,好像从前一样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忙碌,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长久以来冰封的心像是被灌注了温泉,暖洋洋的,紧绷了许久的心情舒展了开来,如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她煮的粥味道愈加香糯,米煮得绵烂,入口即化,只是很简单的瑶柱白粥就已经勾得人食指大动,萧万钧多年没有尝过她的手艺,也多吃了些,思甜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浸在了温水里,暖暖的,静好的。
“你试试这个,我在冰箱里找到的,应该是厨子留下来的吧。”她夹起一小块腌萝卜举到他嘴边,这一刻,即使她要给他吃他最讨厌的甜食他都会眼都不眨的吃下去,腌萝卜刚入口他就皱起了眉,咬都不多咬一口,和着粥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意料之中地看见某个女人捂着嘴笑嘻嘻的模样。
他忽的一笑,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她皱起眉头拉住他的手指,相视笑笑。
晚上的时候思甜没有离开,一来是因为萧万钧的病还没有断根,她放不下心,二来这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身边的温柔让她舍不得离开,只是她很坚定地要回去自己以前住的那个房间睡,萧万钧也不勉强,伸手给她打开了房门。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惊讶的睁大眼睛。
房间里的一切就跟四年前她离开之前一模一样,还是那粉橘的色调,灯光柔和地打落着,梳妆台上还摆着她最喜欢用的化妆水,就好像房间里一直有人住着,主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似地。她走进去,纤纤素指在梳妆台上划过,上面没有一丝尘埃,分明是一直都有人在打理着的。
蓦然回首,那人站在门边,清冷的眸子此刻萦绕着浓烈的深情,他从来都没有如此温柔过,温柔得从灵魂中渗透了出来,彻彻底底毫无掩饰地在她面前流露,感动的泪水再次盈了眼眶,她用力地擦掉,扑到了他的怀里。
“万钧,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等我,谢谢你等我回来,谢谢你……”
好像在这一刻一切才是真实的,之前的温馨太过美好,美好得不像真的,只有这样紧紧相拥着才能让彼此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并不之是那行尸走肉的思念而衍生出来的幻想。
怀里的人颤抖着,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他忽然又心疼又好笑,重逢的时候他以为她已经长大了,她看起来时那么坚强那么独立,实际上在他面前,她又变回了从前认识的那个模样,不过是一个爱哭的小女孩。
无法压抑的,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头吻上她的发际,薄唇带笑的勾起,“傻瓜。”
有很多时候她傻气得离谱,但是她却是那个虽然微凉如皎月,却能够融化他冰封多年的心的那个女孩,一个固执的傻瓜。
“你才是傻瓜!”她掐了他一把,又哭又笑,抬头堵住他带笑的唇,用自己的唇。
唇与唇缠绵辗转,紧密的拥抱没有一丝距离,仿佛这个世界中只剩下彼此,先是温柔的吻,却在逐渐深入之后火热狂野了起来,彼此索求着对方的气息。
曾经所经历过的痛苦无奈,在瞬间化为云烟灰飞烟灭,被幸福彻底淹没。
有些话即使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们都清楚,古老的箴言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他们的心里。
翌日清晨,主卧室里一片温暖,年轻女孩在男人的臂弯里睡得很熟,海藻般的长发散散地铺在枕头上,几丝凌乱地勾勒在她的脸上,勾画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窗外的阳光懒洋洋的洒进来,以不惊扰人的温度安静地跳跃着。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一片静好。
思甜低吟一声,更往萧万钧的怀里缩,萧万钧很自然地把她纳入怀中,没有人打算理会那个电话,可电话那边的人坚持不懈地拨打着,断了一遍就再打一遍,好像认定了他们是听见了的,势必要他们接起电话。
“谁呀……”她的声音有着初醒的沙哑,从被窝里伸出纤纤素手伸过去那边的床头柜,伸到一半就被握住,他眼睛都不睁,把她的手抵到唇边亲了一下,塞回被窝里。她拍掉他的手,娇嗔:“讨厌,这个时候打来是我哥!”
他终于睁开眼睛,把手机递给她,她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才接起电话。
果然是宋亦轩。
“思甜,你能回来一趟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的声音还是懒懒的,有气无力的。
“爸爸又进了医院,这是他第二次中风了,情况很不理想,他想要见见你。”
思甜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握着手机的手也微微地收紧了些,沉默了半响,才慢慢地开口:“他见我做什么,都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他早就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了。”
宋亦轩在电话那边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思甜,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