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大人一直在找我》萌小玉

48、恢复记忆

　　两人顺着唯一的小道往前走，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小道拐了个直角。蓦地，远处出现一片亮光，伴随着“哗哗”的波浪声。这声音太熟悉了，沈奚若在梦中感受过很多次。

　　难道这里和梦境有关？

　　沈奚若拉着隗泽淮加快脚步，那片白色的“海”，一波接一波，海水打在白色的沙滩上。说是沙滩也不是，因为一块巨大的石碑挡在沙与海之间，石碑上的字暗红陈旧，隐约呈现一个“罪”字。

　　“你来了，我等你几千年了。”一艘破旧的小木船在“海”中摇曳，一个头戴斗笠胡须花白的老者手握船桨，朝两人的方向划来。

　　“你是谁？”沈奚若见老者下了小船，那身影异常熟悉，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老者抬手朝隗泽淮弯腰行礼后，对着沈奚若慈祥一笑：“你独自在这十九层五百年，三千年你转生三次，如今元神还未归位，不记得我总归是好事。但是，你有样东西落在我这儿，我一直盼着你来取走。”

　　“什么东西？”严浩仑说过，沙华堕入无虚道后在冥府待了五百年，原来就是在这里。

　　老者伸手，干枯的手掌上显出一丝魂魄。

　　见此魂，隗泽淮一怔，双眼微敛。当年沙华灰飞烟灭时，为了保住沙华元神，他强行把自己的魂魄注入到沙华破碎的灵体内，后灵体飘散在三界之中，他一直找，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魂魄跟着沙华去了哪里。

　　原来沙华入了地府禁地，十九层。这儿寒冷黑暗，只有无尽的水声和冰冷的石碑，那五百年沙华是怎么渡过的？他一个人是不是很孤单，他那么怕黑的人，是怎么熬过这五百年的。

　　“不过你的身体里有别人的魂，你要先把这魂取出，才能元神归位。”老者说着，把手掌间魂魄放入沈奚若的手中，眼神望向至尊无上的白泽大人，“大人，这事就劳烦您了。”

　　沈奚若在接触到魂魄的一霎那，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无数场景像洪水一样奔涌而来，他睁大眼睛，脑海中呈现一幕幕放灯片。

　　隗泽淮把呆愣不动的沈奚若拉到怀里，瞪大的乌黑眼眸中没有倒影。

　　“大人，请放心，他在恢复记忆。”

　　“什么记忆？”

　　“元神还未归位，他只能恢复在十九层经历的五百年时光。”老者叹口气，把魂魄转移到隗泽淮面前，然后转身回到小船上，消失在茫茫寒风中。

　　“咔——”巨大的石碑裂开一道缝，划过那“罪”字。

　　隗泽淮收好魂魄，温柔地抱紧怀中的人儿。

　　孤独、死寂、黑暗、寒冷……无穷无尽，到处充满了绝望。沙华被打回原形，一朵拦腰斩断的小白花，花瓣凋零，颤颤巍巍地依偎在冰冷的石碑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小白花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的时候他会抬起头，怔怔望着漆黑的上空，回忆往事种种，想到什么会流泪，会痛哭。不清醒的时候他总是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他对石碑说，对寒风说，对水波说。他说：“我的师父是三界中最好的师父，我最喜欢他了！”

　　“可是，师父并不喜欢我。他说我身为序律司命不以身作则，只要我表露出一点钦慕他的样子，他就转身离去。”

　　“师父啊师父，我心悦您很久很久了，您知道吗？您责备我有违伦理，您推开我，不见我，我只是喜欢你，又没有犯下滔天大祸。”

　　“师父，我可以为了保全您的名誉远离您，您最在意的三界我来守护，您是最至高无上的上古之神。但是……为什么……您最后要答应天帝娶凤凰为妻？我以为师父您不喜欢我是您天生不会爱人，可是您竟然要娶别的女子……”

　　“呜……师父，我好痛苦。我不想存在三界之中，我想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这是对我的惩罚，罚我觊觎上神，罚我嫉妒天女，罚我……”

　　“这里好冷啊，有没有人？来个人吧，和我说说话……”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有罪……”

　　五百年如一日，无限循环，痛苦、纠缠、遗忘……

　　两行清泪不断从眼内涌出，隗泽淮“啧”了声，把人拥入怀中轻轻擦拭，温柔细语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在这里。”

　　沈奚若怔了一下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他浑身瘫软，身心疲惫，突然被巨大的阴霾侵入，任谁都会反应不过来。

　　“我看见沙华了。”

　　“我知道。”隗泽淮轻拍单薄的背脊，安抚道，“当初我找遍三界，也来过地府，但是万万没想到你在十九层，是我大意了，让你独自一人。”

　　沈奚若现在很痛苦，因为拥有了沙华的记忆，沙华经历的那些绝望全部渗透到自己心里。他生前真的很爱很爱他的师父，就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到死都深爱着他。

　　“沙华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拒绝他。”

　　“当时情况复杂，我只能这么做才能保全他。”

　　“可他最后还是死了，灵魂打入十九层地狱，万劫不复。”沈奚若抬起头，眼睛红肿神色却冷漠道，“沙华让我来问你。”

　　“什么？”

　　“你为什么要答应天帝娶凤凰？”

　　“恩？凤凰？”

　　沈奚若推开隗泽淮撩发的手指，紧抿的嘴唇显示出愤愤不平，不仅是同情理解沙华而且作为转世他也不能平静地接受这件事。

　　“我不记得这个人。”瞅着人根本不相信，隗泽淮真是要气笑了，他真的对这个凤凰一点印象都没有，许是几千年一心只想找到沙华，其他人都不重要。

　　“差点和你结亲的女人你会不记得吗？”沈奚若才不会相信这鬼话，能让隗泽淮妥协的女人定是人中龙凤，没错，就是凤凰。可怜孤零零的小花妖，哪里会是天帝之女的对手，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时，隗泽淮举起三根手指，神色灼灼严肃认真：“吾白泽誓言天地日月，如有谎言魂飞……”

　　“呸呸呸！你就不能找点别的发誓，你与天地日月同齐，这誓不算。”沈奚若没好气地挣脱怀抱，“你要好好保重别死掉了，万一沙华回来，去哪里找你。”

　　“你就是沙华，沙华就是你。”

　　“得了吧，沙华那么命苦。”沈奚若摆摆手，“我要回去了，小白在家等我。”

　　小白怎么可能在家呢？隗泽淮无奈地笑笑。

　　***

　　清晨五点，沈奚若醒了，准确地说他昨晚就没怎么睡，满脑子都是沙华的悲伤和绝望以及喜欢师父的真心和欢愉，两股截然相反的情绪在脑海中交织，想好好睡觉是不可能的。

　　昨晚隗泽淮破天荒在家“留宿”，而小白却没来。沈奚若怀抱里没有东西，总觉得怪怪的，他好像已经离不开小白了。

　　从地府回来，沈奚若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手腕的暗红色手镯竟然白亮了一半，这是怎么回事？他喊来睚眦，睚眦激动不已，差点蹦起来！

　　“或许解开封印的方法不止依靠魂珠，和你的记忆也有关系。”隗泽淮如是说。

　　沈奚若觉得很有道理，便问怎么样能恢复所有的记忆。

　　隗泽淮没有回答，他似乎有所顾虑。而睚眦自然不能强迫沈奚若，只得看大人如何处理，反正距离青龙破封指日可待。

　　夜晚，沈奚若翻来覆去睡不着，手镯半白半红，当初他答应睚眦取魂珠救他爱人，但是他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封印解了，有关沙华的记忆是不是也会解除，到时候他成了谁？是沙华还是沈奚若。

　　沙华灵魂归位，沈奚若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我只是他的转世。

　　沈奚若辗转反侧，思想混乱，在昏昏然半梦半醒时，他想到了一个人和他有相同的经历——严浩仑！他也是刚刚恢复记忆，那对于这个问题，可以请教他。

　　明天约他见面。

　　不过很不凑巧，沈奚若起床后给严浩仑打电话，他在外省出差办案，要三天后回来。

　　不愧为最年轻的警督，适应力真强，好像没事发生，又如以往奔波破案去了。

　　隗泽淮担心沈奚若，他知道他一晚没睡好，一大早给订了早餐，等人下楼。

　　沈奚若见人没去公司愣了一下：“隗先生今天不忙？”

　　“等你。”

　　“等我？等我吃早点？”沈奚若弯起嘴角，看着桌上琳琅满目香气十足的食物，昨夜的疲惫一扫而光，“正好饿了，太香了。”

　　隗泽淮把早餐都往沈奚若面前堆，看他吃得开心，比什么都值当。

　　是时候把黄鼠狼祈求的事情办了，天宇集团要选出继承人。既然沈奚若已经在身边，以后要天天时时分分和他在一起，看着他，保护他。

　　“好饱，我去上班啦！”沈奚若准备骑上小破电动车，就被人打断。

　　“我送你。”

　　“不用了，等下班我没车回来。”

　　“我来接你。”

　　诶？今天是怎么回事？他好像学会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