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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圣女(四十三) ...

  •   是夜。

      鱼寒生在罂粟一脉花房区徘徊了大半日,终于等到幽粟与勉粟等人于夜深人静之时商议信遇仙一事。

      她打定主意,要将几人一网打尽,而后在带九瀛离开此地。

      不想正欲出手之际,却看到一抹幽蓝身影自暗处出现。

      鱼寒生无法,只能先静观其变。

      那一厢,影蝶推门进去,看向幽粟:“听说你以一百万灵石的价钱将我藏身之地透露了出去?”

      没想到影蝶出现第一句就是这样的质问,幽粟觉得自己无辜极了,也莫名极了:“我没有。我若真得了这一百万灵石,还用得着因为灵石不够而发愁么?”

      影蝶眯眼,分辨她这话的真假,究竟是真的没做过?还是做了但怕她知道?

      见她不信,幽粟抓起狂:“我是真的没做过!要真有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不与你事先商量?”

      影蝶沉着脸看她。

      “我真没有啊!你问问其他花妖,我这几天一直在帮奉哥哥操心百花盛会的事,哪里会认得这样出手就是百万灵石的妖?”幽粟简直欲哭无泪,她倒真希望是得了这百万灵石,可偏偏她什么都没捞着,还要面对影蝶的冤枉,又要烦恼信遇仙之死会不会被奉哥哥知道。

      幽粟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她一介小妖如何会认得这样的有钱的妖。要是认得,怎么可能隐藏到现在?“看来,我们都被骗了。”影蝶深吸了一口气,反应了过来,压制住怒火,推门出去,打算找人算账。

      见她背影都透着怒火,勉粟问幽粟:“影蝶姐怎么了?”

      “谁知道她怎么了?带谁不好,偏偏带回来个仙门男修。要是被人发现了,连我们幽粟族也难辞其咎!”幽粟语带责怪,烦躁得很。

      勉粟无奈道:“谁叫咱们缺不了蝶妖一族的帮助呢!幻蝶一族与我们更是天衣无缝的互惠互助关系。”

      “不提她了,你们先说说信遇仙这事该怎么办?我觉得那个把种子给奉哥哥的女人应该知道信遇仙是被我们杀的。”

      勉粟想了想道:“要不先把她抓起来问问?到时候是放是杀不就由我们做主了吗?”

      “问题是上哪找人?”

      “这还不简单,派人跟着奉莲不久行了?”

      正商议间,门被重新打开,竟是影蝶又回来了。

      幽粟心下奇怪:“影蝶姐?”

      “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幽粟不解其意,正欲细瞧,双眼忽被墨绿色的液体糊住。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咚”的一声,身旁之人接二连三地倒下。

      竟是悄无声息的死了。

      唯独勉粟还活着,拉起她的手:“幽粟,快跑!!!!”

      幽粟惊恐不已,起身就想逃。

      可却来不及了。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向他们步步紧逼的身影,却不是影蝶,而是信遇仙:“你...你没死?”

      “很惊讶吗?说不定,你死后,我还会跟你的奉哥哥成亲。”

      鱼寒生恶劣地笑了一下,深刻贯彻了何为杀人诛心。

      不过比起信遇仙一生所遇,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鱼寒生眸色一厉,灵力成锋,一击毙命。

      随后,鱼寒生不忘将四周收拾干净,把他们伪装成沉睡的样子,再以影蝶的模样光明正大走了出去。

      -

      幽粟之死会如何被发现,鱼寒生并不得知。因为在那之前,她已经回到了声声楼中。

      推开门,九瀛正坐在窗边,听到声响,转头看了过来。

      鱼寒生步子一顿,“还没睡?”

      九瀛摇头,转而问:“你不用隐息水吗?”

      “用不上了,我们今晚就走。”鱼寒生走过去,拉起九瀛的手臂,打算趁乱离开。

      九瀛并不反抗,故意问道:“我们?走?”

      鱼寒生看他一眼,懒得解释。又觉叫他顶着这样的脸出城,难免会被注意,便帮九瀛乔装了一番,拿起黑袍将他浑身罩住。自己也跟着化作普通男妖的模样。随后两人一同乘藤梯离开,往万妖城入口处去。

      她为自己留够了充足的时间,所以幽粟之死还没来得及扩散,眼下城门处也就并未因此严查。

      两人进入等候出城队伍的末端。

      鱼寒生侧身看了眼,预计这么等下去还要些功夫,便又当起那散财童子,用灵石逐步将二人置换到最前面的位置。

      轮到鱼寒生时,她看了眼查验自己的守卫,似乎与入城时遇见的是同一个。

      那个叫骁粟的家伙。

      这一次,他没有在向自己投来狐疑的目光,很快便让她通过。

      鱼寒生之后,便是九瀛了。

      骁粟看了他两眼,感觉此人身上似乎并没有妖气,喝令道:“把帽子摘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鱼寒生上前边摘下九瀛的帽子,勾着身子客气解释道,一副十分尊敬害怕妖卫的样子:“他才刚得罪了人,我给他用了隐息水。”

      说着,还拿出自己那瓶隐息水以作证明。

      骁粟结果验证了番,确认是隐息水没错。心下纳罕二人瞧着普通,倒是十分富裕,就连排队都是花钱省时间。

      只当他看到九瀛眼上那只遮盖不去的蝴蝶时,皱起了眉。

      “他一只蝶妖,总喜欢整些花里胡哨的。”鱼寒生解释道。

      骁粟仍觉不对劲,只觉这幽蓝蝴蝶的模样似乎有些过于熟悉了。

      鱼寒生见这么僵持下去,担心露馅,便又揣出几大包灵石交到所有妖卫手中:“大人们行行好。”

      旁的妖卫见状,便催促骁粟道:“放了吧,后面那么多妖等着呢。”

      骁粟推掉了鱼寒生的灵石,并没有接,却也没有放行。

      隐约之间,似乎听到罂粟花房区传来不小的骚动。

      鱼寒生心下一紧,拽紧九瀛的手臂。打算实在不行就只能动武了,左右打退几个妖卫应当不是难事。就怕后面一路都要面临妖族的追杀。

      正是这时。

      后来传来很是着急的一声:“骁粟!快回去看看!你表妹死了!”

      鱼寒生胸腔处猛地一跳。

      骁粟闻言,吃了一惊,也就顾不上许多,当即跟了回去。

      鱼寒生二人也被成功放了行。

      “感谢大人感谢大人!”边道着谢,鱼寒生拉着九瀛步伐沉稳地往外走去。等远些了,才拽着他飞奔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瘴气林。

      *

      一连不吃不睡地赶了好几日的路,鱼寒生下意识就想把九瀛往仙人乡带。

      眼看仙人乡近在眼前了,才反应过来,拐弯去了就进的客栈。

      刚进房间,鱼寒生坐到椅子上休息,双眼放空起来。

      九瀛在她不远处坐下,看她如此,给她倒了杯茶:“累了吧,喝口水。”

      鱼寒生木然接过,一口喝下。待茶水润过嗓,才清醒了几分,道:“眼下已经到了云州,你可以回去了。”

      “你不去?”

      鱼寒生摇了摇头,从离开妖界之后,她就又变了一个样子:“你们仙门之地,我去做什么?”

      九瀛忍不住笑,暗道她倒很是谨慎。“你这模样总是变来变去的,虚虚实实间,的确叫人辨不清真假。这是妖界的功法吗?”

      鱼寒生摸了摸自己的脸,“反正不是仙门的功法。”

      当初,在魔族一堆高级功法里,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易容术。就是因为她知道,等到一切败露那日,自己很可能会过上东躲西藏的生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九瀛点头表示认可,又问:“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回妖界找海念?”

      “大概吧!”海念就是她自己,找自己还不容易。

      九瀛不禁莞尔:“你一只小妖,倒比仙门的长老还要忙。”

      “可不是吗!”

      说起来,她原本的设想,只是能进仙门好好修炼而已。

      九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回想起从平孟到妖界的种种,眼中不觉泛起涟漪:“劳你与海念为我费心,若不嫌弃,我可以许你一个承诺。”

      鱼寒生问:“当真?”

      九瀛笃定:“当真。”

      “那就这么说定了。可有信物?”

      想了想,九瀛仍旧拿出了那根长思木枝,“便以此作为凭证。”

      鱼寒生拿过长思木枝看了看,似乎还是从前那根。不由想起二人在黄泉、在栖山南山门时的情景。两个承诺都系在这根木枝上,兜兜转转,它又到了自己手里。

      眼下,她只当九瀛慷慨,动辄便回报以堂堂仙门尊者的承诺,似乎全然不知这样的承诺对于他可能造成的损害。

      然而,她却不知,九瀛实则知道眼前之人就是他的徒弟,也是魔族的圣女,但他只是仍旧愿意给出这个承诺而已。

      亦或者说,他只是相信了作为一切虚像之下的“鱼寒生”。

      -

      鱼寒生没有久留,不过略坐一会,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通州去赴友人之约。

      与此同时,炎州秋水镇。

      九瀛叫住街上一位杵着拐杖的老婆婆,问道:“婆婆可知秋音寺怎么走?”

      老婆婆眨了眨眼,无奈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所以还是看不清这个问路的人,便只能半奇怪半猜测地问道:“秋音寺?你是外地人吧?秋音寺在几个月前被烧没了,只留下了金像佛身和僧人们的坟墓而已。”

      “怎么会起火?”

      “不知道啊,可能是寺里僧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也未可知啊。只是那火的确奇了些,便是那么些人跑去救火,火还越来越大,等到半座山都烧成了灰才停下。便是现在,那半座山都还是刚被烧没的样子!所以村子里的人都说那是场妖火呢!”

      九瀛皱了皱眉,又问:“那婆婆你可知道这寺里一位叫鱼寒生的姑娘?”

      “你说寒生啊!我当然知道啦!”老婆婆回忆了下,“瞧着跟人不亲近的,心地是好的。我听说寺里起火那天她回来了,浑身狼狈的哟,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死人一样,身上还有血嘞!这可不是我说的啊,这是他们说的。”

      “那岂非目睹了秋音寺的大火?”

      “何止啊!那是眼睁睁看着与自己从小相伴的师傅和师兄弟们被烧成灰啊!”老婆婆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没没爹没娘的孤儿,被秋音寺的师傅捡了回去养着,没想到不过十几岁的时候,就又经历了这样的事啊!跟丧门之痛有什么分别?”

      “不过,你要问起她啊,还有一桩奇事。”老婆婆神秘道:“当年闹饥荒,秋音寺的师傅们好心啊,把寺里的粮食捐赠了出去。可谁知道就有那起子没良心的闯到秋音寺里夺粮,就这么来来回回去了好几次!我听说有一次,寒生拦住他们,说什么:‘你们害死了我的小师弟’、‘已经没有粮食了’这样的话。结果你猜怎么着?寒生也跟那小师弟一样被推进井里摔死啦!”

      九瀛心惊不已,直觉脑子里的那根弦也跟着跳了起来:“摔死了?”

      “本来是要摔死的,可不知道秋音寺的师傅用了什么法子给救回来了。我们都说啊,这是佛祖显灵保佑了她!”说着,老婆婆指了下方向:“往那边去就是秋音寺了!”

      九瀛道过谢,目送老婆婆慢吞吞地拄着拐杖离开。

      上年纪的人说话未免有夸张与错误的地方,可不知为何,他却信了几分,心底也因此闪过巨大的疑云。

      那日从女儿国离开后,他遇见了在平孟接应蜘蛛女的其他妖族之人。缠斗之际,本是强弩之末的他越发力不从心,却幸运地得到了一位自称来自黄泉寺的法师的帮助。

      分别之际,还不待他表示感谢,法师却先道起谢来,只说感谢他出手相助。

      他当时没想明白,眼下来看却似乎指的是在女儿国那一战。

      莫非,秋音寺的僧人别有来历?

      一边想着,九瀛已经到了秋音寺前。

      只见佛像之下,一排排的墓碑,如同等候着来此的香客。

      他蹲下身,拈起灰,仔细辨别。

      妖火...

      照老婆婆所说,三界之中能有此威力的火的确不多。

      九瀛走到灰烬的尽头,看到一条清晰的绿与黑的交界处。他伸手摘下那被烧了一半的草,以灵力起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点燃。

      看来,将秋音寺烧毁的是妖族不灭山的火。

      所有被它灼烧过的东西,凡火都将不能点燃。

      九瀛看着眼前半山的乌黑,沉思起来。

      何人会借不灭山火对秋音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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