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旧风

30、后来的后来

　　周末，上午的生意特别好，找碟的打包的付钱的，高城看小赵忙的跟陀螺一样还在那儿使劲催他赶紧回家，他理都不理，打了个电话回去，说下午再回家。
　　忙乱了一阵儿，到了午饭时分，终于空闲点儿了，小赵抽了个空子跑出去买午饭，高城在店里清点一下上午的收入，数着手里花花绿绿的钞票，他突然想起了袁朗，这样的日子，就是袁朗想要的吧？平凡，忙碌，温暖，踏实。
　　高城摇摇头，暗自靠了一声，刚才数到多少居然忘了，重来一遍。
　　柜台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的响起来，高城一手拿着钱一手抓过电话，左右瞅瞅没人注意，外面也貌似没人要进来，他蹲在柜台下，话筒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自己飘起来凑在他耳边，他还是腾出两只手继续数钱。
　　“喂？”
　　“是我。”
　　“凤凰？”高城手一松，钞票散落一地。
　　“嗯。”
　　“……”高城喉咙一紧，竟说不出话来。袁朗他……
　　“他没死。”凤凰淡淡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有些失真，高城在一霎那有种魂飞魄散空空荡荡的感觉，世界在他眼前消失，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慢慢还原。
　　“但是情况也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凤凰的下一句话高城觉得自己居然已经猜到了。
　　凤凰没等高城回话，继续说下去，“铁大死了，承影剑现在就只是一把剑，普通的剑，有时间你可以到A大队来看看他。他的元神给了三哥，但是三哥的身体已经接受不了，他自己元神尽毁，许三多也帮不了他，铁大的元神只能保住他的命，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吸收那元神里的能量，三哥现在只是一头狼。”凤凰深深吸一口气，“他，不是袁朗。”
　　高城用力抹一把脸，下巴上的胡渣子，刮得指尖发麻，他还活着，活着，会呼吸会跑会跳，好端端的活着。
　　“他在哪里？”
　　“高城，我说了，他现在只是一头狼，比别的狼强点儿，也许还是狼王，但是他已经不是袁朗了，他不记得你，不记得我们，只是一头狼。”凤凰加重了那个狼字。
　　“我知道，你说明白了，他在哪儿？”
　　“我想你还是不要去找他吧，他也许永远都只是一头狼。”
　　高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要多久？”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谁知道。”凤凰笑了笑，“白虎大人，你等得起的吗。”
　　“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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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家，桌子上是一大堆高城平日喜欢吃的菜，高母还在厨房里忙碌，看着母亲的背影，高城突然嗤嗤的笑起来。
　　“傻笑什么？”高父走到他身边，敲敲他的脑袋。
　　“爸，我在想，当年你咋就娶了个母老虎进门呢？”
　　“我和你不一样，我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就是为了生下你这个正牌儿的白虎大人，所以才莫名其妙的破了封印！”高母笑眯眯的走出来，亲昵的揉揉高城的脑袋，“傻儿子！”
　　饭桌上，高母说起了往事，白虎世世代代的延续下来，大多数和她一样，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长大结婚生子死亡，只有极少数像高城这样，完全解开了身上的封印，成为真正的神兽白虎。
　　“那我到底是人还是兽啊？”高城对这个说法极度不满，这也太扯了，就没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传说啊事迹啊什么的？
　　“你想做人还是做神兽？”高母反问。
　　“……神兽。”可以活很久。
　　高母点头，“那你就是兽。”
　　高父哈哈大笑，“反正都是我儿子！”他顽皮的挤挤眼，“喂！忘了你说什么了？”
　　高母瞪眼，“不准喝酒！”
　　这下轮到高城哈哈大笑了。
　　灯火温暖，笑语盈盈，一家人像这样在一起吃上顿饭的时候，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过，以后会全部回来的。
　　出门的时候，高母拉着高城，“就算我们照顾不了你了，也常回来看看。”
　　高城点头，“会的。”
　　真的会的，自己还有好长的时间，父母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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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城很快就搬回了家，他一直陪伴着父母，在他们退休后陪着他们到处旅游，在他们晚年悉心照顾，不管自己是人是兽，他也还是父母的儿子。
　　三十年后，高父高母相继无疾而终，高城把他们合葬在一起。
　　凌晨的墓地，空无一人，高城从父母面前站起来，慢慢走出去，晨光乍现，他的样子越来越年轻，他恢复了二十六岁的样子，开始在世界各地游荡。
　　那是他和袁朗在一起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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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洲狮灭绝的时候，高城跑到非洲大草原上，找到最后一只雄狮，抚摸着它金黄色的鬃毛，轻轻跟他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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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著名的斜塔据说至少在300年内不会倒，在那种言论过后不到五十年，高城站在意大利的街头，和很多人一起，看着那巨大的斜塔，慢慢的变成一堆碎石。
　　“没关系，人类还可以修建更多的奇迹。”高城跟身边嚎啕大哭的老妇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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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星人终于正式向人类发表宣言，表明自己是人类的朋友，他们在地球上已经滞留得够久了，时间到了，他们将全部离开。
　　“不，没有全部，至少有一个，一定会留下。”坐在酒吧里，看着电视新闻的高城一仰头，喝下酒杯里金黄的液体，然后咂咂嘴，“这德国啤酒，也不咋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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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大队基地，首领凤凰迎出来，他和高城拥抱。
　　成才许三多站在一边，许三多笑容和以前一摸一样，像纯真的金子，成才微笑，还是那样年轻俊朗。
　　高城拍拍许三多的肩，“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走！”
　　在一间光线通透的大房间里，高城看见了承影剑，锋利，寒光闪闪，实实在在的一把剑。剑被细心保养得很好。
　　高城恭恭敬敬的对着剑跪下，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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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一个大胡子从后面重重的拍了高城一下，“高！怎么样？还受得住？”
　　“还行。”高城回头笑笑。
　　破冰船上的游客尖叫起来，“极光！极光！好漂亮！”
　　绿色的极光在黑夜中荡起，慢慢卷曲，然后又散开，美得像梦。
　　“我看过更漂亮的。”高城低低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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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六一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呆呆的看着窗外，史今拿筷子敲他一下，“看什么呢？”他也转身看去。
　　高城看着伍六一那个憨憨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史今，这么多年了，这小子怎么还是一副驴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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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桓和吴哲出现在高城眼前的时候，高城有点伤感，但是迅速被战友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哟呵，俩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子亲自上门找我！真难得！”
　　吴哲笑，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神气，“是啊，还不过来扶着你吴大爷和齐大爷！”
　　他们和伍六一史今拥抱，道别，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吴哲本就是半妖，寿命比人类长不了多少，在那一战中，他元气大损，能够活到人间的耄耋之年，已是不易。
　　道别宴上少不了酒，高城喝得酩酊大醉，他恍惚听见齐桓跟他说，高城，如果你找到了队长，来看看我们吧。
　　第二天，他们就走了，五六一史今一直送出去很远很远。
　　等他们回家，高城也不见了，茶几上留下一张纸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