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捡到小乞丐》疯鸟

1、第 1 章

　　南方的某个七八线小城里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断。梅雨的季节并没有给人带来凉爽，反而增添了几分潮湿、闷热感。雨水将放炮后的红纸浸湿，跟着水流缓慢冲向下水道。
　　“妈，去休息一会儿，这边我来。”夏天想要去扶起跪在灵堂前的的母亲。
　　赵慧双目无神，散乱的头发被抓夹随意夹在脑后，右手手臂上带着黑色袖箍，手下机器化似的重复烧着手中用金银箔纸叠成的元宝： “妈不累，妈想多给你爸烧点，你爸到那边可能花钱的地方多，多备点准没错。”
　　夏天跪在了自己母亲的身旁，看着这几天苍老了十多岁的母亲，想伸手帮她理理垂落的碎发可手伸在半空中却又停了下来。也拿起了“金元宝”烧给已经远在天国外的父亲。
　　这时灵堂外响起吵闹声， “抓住了，抓住了。”
　　“你这个小偷，丧宴上的东西你也偷，也不怕遭报应。”中年大叔单手拎着一个消瘦的男孩： “交出来，偷了什么东西，交出来。”
　　夏天听着灵堂外的叫嚷声，起身朝外走去，夏天看着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破旧洗的发白的T恤，灰头土面，脏乱的头发遮住了男孩的额头。男孩低着头，夏天只能看见男孩的下巴尖尖的，由于过度消瘦，显得整个人单薄如纸。
　　男孩脚下是被过度拉扯后扔下的饭菜。
　　“你这小破孩，白事的饭菜你也偷，也不怕噎死你”那中年男子抓着男孩的胳膊，不依不饶道： “走，跟我去警察局，你这种小时候偷鸡摸狗，长大了指不定能走出杀人放火的事来。”
　　夏天看着那个不断挣扎，想要逃跑的男孩，出声： “堂叔。”
　　中年男子转过头看见夏天，回道： “夏天，这里的事你不用管，进去照顾好你妈，这儿交给堂叔。”
　　夏天走过去，扯了扯夏建国那只抓着男孩的手，说： “算了吧，堂叔。”
　　“这......”夏建国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放手
　　“我爸做了老好人一辈子，也不希望在自己最后的时间里还碰见这种事。”夏天边说边走到楼房下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处，重新打了一份饭菜，又拿了一双筷子，将饭菜递过去，对男孩说： “给，别再来了~”
　　夏建国放开男孩的胳膊，男孩死死地盯着夏天，有些粗鲁的抢过夏天手里的碗，头也不回的跑了。
　　“哎~小破孩，都不说谢谢，真是没教养，也不知道爹妈怎么教的”夏建国对着男孩的背影大骂。
　　夏天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出后，微笑地转过头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堂叔，说道： “堂叔，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对于这些白事的规矩，需要做些什么我也不是太懂，如果不是您帮衬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夏建国望着眼前这个不过17岁的少年，自从堂哥因病去世后的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他好像成熟稳重了不少，从去火葬场办理火化时需要走的程序，到回家后举办葬礼，安排前来吊唁的亲朋，照顾伤心过度的母亲。每件事做的有条不紊。不过不变的是少年脸上常年挂着温和的笑容，自谦的性格。眼里透过一丝怜悯，拍了拍夏天的肩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爸......走得早，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照顾好你妈，有啥困难。就来找堂叔。”
　　“嗯~会的。”
　　天近黎明，下了一夜的细雨逐渐停止，由于气温的变化，地面热量散失，大雾弥漫，云烟氤氲，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些许的悲凉。
　　“夏天，你准备好了没？”夏建国叩了叩夏天的房门， “马上就‘上坡’了，得抓紧时间’”
　　“来了~”夏天穿戴好孝服，打开门。
　　夏建国抽着烟，烟熏的夏建国睁不开眼睛，他看着夏天苍白的脸色，眼睛下方乌青： “昨天没睡好？黑眼圈那么明显。”
　　“没睡踏实，一直做梦。”
　　夏建国想对夏天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沉默，抬起右手搭在了夏天的左肩上，捏了下夏天的肩膀，似乎是想要传点力量给夏天。叹息一声，沉重的说道“走吧......”
　　时间一到，引魂幡在前，招魂鸡在亲人的手中不断挣扎，夏天抱着父亲的骨灰。成卷的鞭炮被散开在等会儿去往墓园的必经路。
　　唢呐响，乐工师傅开始弹响，点燃鞭炮，鞭炮声此时彼伏，夏天跟着家中的长辈的指引，夏母在他人的搀扶下紧随其后出发至墓园。
　　点燃香火，摆放贡品，三跪三拜，闭馆。
　　随即夏天听到身边不断响起悲痛的呜咽声、哭泣声。连大男子主义，经常把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挂在嘴边的夏建国也忍不住背过头悄悄地抹着眼泪。
　　赵慧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墓碑上崭新的照片，望着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眼泪抑制不住的滑落。
　　双手颤抖抚摸着照片中的夏凡头发、眼睛、脸颊。头轻柔靠在照片上，想要最后在感受一下这个男人的温暖
　　“你说话不算话，你说过等老了要牵着我的手和你一起去买菜，等夏天长大后我们还要养一条小狗，牵着它一起散步。还要去跳广场舞，每年的情人节礼物你还是会给我买......”赵慧不停的诉说着夏凡曾经答应过她的事。
　　“你......你说要让我成为整个世界最让人羡慕的女人，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变成老太太呢，我们还没一起到白头呢，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赵慧蓦地情绪激动，抱着墓碑，大声哭喊： “你回来好不好，我不坚强，我一个人照顾不好夏天，你回来......回来好不好。”
　　夏天见状连忙跑过去环抱着自己的母亲，双目紧闭，想要努力的调节自己的情绪，双手有节奏的轻抚着自己的母亲： “妈，还有我......”
　　一切都结束后，由于赵女士情绪不稳，夏天先带她回了家，剩下的残局由堂叔帮忙照顾前来吊唁的亲朋。
　　夏天看着因为大哭后熟睡的妈妈，一个爱撒娇，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里有老公和儿子宠着。无论发生什么事，脸上都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是现在，毫无血色的面容，浮肿的双眼，眉心紧蹙，眼角还挂着眼泪，碎发因为眼泪的浸湿一丝一丝的黏附在脸颊上。
　　夏天伸出右手，想要抚平赵慧紧蹙眉心，可是怕打扰到已经好久没睡觉的妈妈，最后选择放弃的，蹑手蹑手的走出房门。
　　夏天回到自己的房间，全身就像泄了气一般，浑身无力地坐在床边，双眼迷离，呆滞的盯着脚下的地板，视线空洞无焦点。片刻疲倦的闭上双眸，身体像是突然被抽走所有的力量的一样，将自己重重砸在床上。
　　夏天双腿搭在地上，抬起右手，用胳膊遮在了眼睛上，左手死死地抓着身下地床单，夏天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似乎有千斤石压在自己胸上，连带着肺部、咽喉都感觉到了疼痛。夏天大口呼吸着，想要把这疼痛感给压制下去。可是还是失败了，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
　　他还记得在父亲病床前对他的交代“以后你就是这个家唯一的男子汉，我将接力棒递给你，我怕你妈妈她承受不了，你要帮我照顾好她。”夏凡压抑着想要咳嗽的冲动“别哭，你以后就是大人了......”
　　夕阳西下，昼夜交接，天空呈现一种墨蓝的黑，一天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也就此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