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兄弟》火狸

85、Chapter 85

　　卫昊扬不知道裴羽是怎么出现的，但不重要了，另外一种情绪慢慢升腾起来，淹没了一切，他伸手抱住他。

　　就像抓住浮木一样，一声叹息。

　　“我很想你。”他在他耳边说。

　　裴羽回抱住他，那天他们争执了什么忽然都不重要了，现在他说不出一句硬话来，掌心贴在卫昊扬的后背，慢慢顺着他的气。

　　“我们都一样，所以我来了。”卫昊扬的整个后背都是僵硬的，他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他。

　　裴羽不认识卫昊扬的父母，但眼角余光看到坐在里面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的卫老爷子。

　　还有追出来的中年男人，他背后还有个女人，差不多也能猜到这对中年男女的身份。

　　中年男人眼眶发红，脸色很差，穿得一丝不苟，有些商人的样子，又有些像以前的教导主任，后面的女性看起来知书达理，但是略显憔悴，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们都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有什么魔法，看着刚才还像一座要爆发的火山一样的卫昊扬，因为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整个人软化下来。

　　他们不认识这样的卫昊扬。

　　他靠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抱着他，还反过来安慰对方。

　　“放心，我没事的。”连声音都放缓了。

　　又轻又缓，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原来卫昊扬也是可以温柔的。

　　“来这儿吃饭？吃完了吗？”他摸了摸裴羽的后颈，眼神看到后面跟来的陈佳琪和江淮。

　　“差不多了，刚准备走，他们也是，就是一起吃个饭聚聚。”裴羽看到卫昊扬在看后面，现在可不是刺激他的时候，连忙补了一句，也不提是为了送他。

　　这是包厢门口，是走廊，卫昊扬很少在外面公共场合有这么大的动作，何况里面还有卫老爷子和他的父母。

　　从听到的那句话来看，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倒是不怕被台风尾扫到，他知道卫昊扬绝对不会迁怒他。

　　反而是卫昊扬现在这副样子叫他有些担心。

　　所以只要卫昊扬不放手，他也不会把他放开，就算他后面的陈佳琪和江淮都在，都看见了，也不想放开。

　　而抱着他的男人说，“让我再抱一会儿。”他需要缓一缓，从裴羽身上汲取力量。

　　裴羽笑了，“只是一会儿吗？”其实多久都无所谓。

　　哪怕所有人都来围观都无所谓，他想。

　　卫昊扬的下巴放在裴羽的肩膀上，牵动了一下嘴角，他知道背后的三个人都在看着他，沈菁终于忍不住也站起来。

　　“扬扬，这是——”她叫出了那么多年以前的小名，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卫昊扬一顿，抬起头，转过身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是父母，不是小芙，也不是别的人。

　　他转身的时候顺势搂住了裴羽的腰，对着他的母亲说，“没有什么女朋友，一直都是他。”

　　一个男人？沈菁捂着嘴，卫世国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看着他们，看着被卫昊扬这么明显抱住的年轻男人，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卫老爷子从久远的记忆里醒悟过来，他知道卫昊扬现在一定很恨他。

　　他对卫世国说，“这是裴羽，就是你听说的那个，他现在的身份是小羽，帮了昊扬很多。”

　　卫世国和沈菁都是一愣，这句话要理解起来，难度有点大，裴羽也没想让他们马上接受。

　　他示意在那里看呆的两个人，“你们先走吧，我这里有点事。”

　　站在走廊靠后一些的陈佳琪点点头，拉了石化的江淮一把，走过去的时候提议，“你们不如进去说？”

　　这要是被人听见了，八卦圈都要炸。

　　陈佳琪一贯是个做事周全的人，考虑得更多些，担心裴羽被卷进卫家的风波里，何况卫昊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这里说这些，总归不大适宜。

　　裴羽对陈佳琪点点头，看了看卫昊扬。

　　他在等他的决定，他要是走，他就一起走，他要是打算留下，他也一定陪他一起。

　　卫昊扬从裴羽的眼神里读懂他的意思，他一定是看出他的情绪了，他看到他阴暗颓废的一面，看到了他本来不想示人的脆弱。

　　可是他全盘接受。

　　那个一度自暴自弃在伦敦的地下拳馆打黑拳的他，他也接受，甚至还问他当年打得好不好，打伤人需不需要赔偿医药费。

　　好像无论他本来是什么样，裴羽都会坚定地站在这里，站在他面前。

　　卫昊扬一时无言。

　　甚至有一种荒谬的感觉，正因为过去有那么多苦难和不美好的回忆，所以才能让老天爷补偿他，换来一个人，这个人永远会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心情忽然没有那么糟糕，卫昊扬反身走进去。

　　裴羽也跟了进去，反手把包间的门关上。

　　卫老爷子看到裴羽进来，神情复杂，现在大概也只有他能劝得动他这个孙子了。

　　可要这个年轻人出面，至少也要他的儿子和儿媳接受他就是卫昊扬选择的人。

　　“叔叔阿姨，你们好。”裴羽没经历过这个，礼貌地问候了一句，“叫我裴羽就好了。”

　　两个人一起看着他，仿佛还在震惊之中，谁也没有反应。

　　裴羽倒是不慌，也无所谓，一想到这个气质还不错的中年男人就是当年抛下了卫昊扬的人，他很难有什么敬畏之心。

　　礼数到了就够了，他留下本来也不是为了见家长的，是为了卫昊扬。

　　怕他情绪失控，平时越是冷静克制的人，爆发起来杀伤力越是大，伤人又伤己。

　　“你怎么样？”他一句都不问什么原因，怎么回事。

　　卫昊扬不说话，把他拉到边上坐下，然后低声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裴羽震惊的同时，终于知道为什么卫昊扬反应这么大。

　　在卫昊扬说的时候，他一直握着他的手，想要支持他，给他力量。

　　卫世国和沈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完全没想到，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儿子，居然把家里的丑事就这样告诉一个外人。

　　这说明他完完全全信任他，说的时候甚至连一丝顾虑都没有。

　　家丑不外扬，可裴羽不是外人，卫老爷子知道卫昊扬就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卫世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还眼眶发红，现在就皱起眉头，沈菁知道现在不好和儿子闹僵，又和卫老爷子拉不下脸面，只能她开口。

　　“他帮了扬扬很多，是什么意思？”问的是卫老爷子，但她看的是裴羽。

　　模样这么出挑，气质也很特别，好看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脸俊美的魅气，眼神却透着清正，反倒是少有的干净。

　　这种感觉很矛盾，很特别，很吸引人。

　　看起来和卫昊扬这么亲近，卫昊扬在他面前表情都不一样了，也不冷淡了。

　　她知道他们在桌子下面牵着手。

　　光是这一点，沈菁就不讨厌这个叫裴羽的年轻人，然后听见卫老爷子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回答。

　　“前阵子，世刚趁我住院，在公司里闹了点事情出来……”

　　“又是他！”卫世国冷笑。

　　他笑起来和卫昊扬有几分相似，裴羽分神想着，又觉得不对，正因为这是卫昊扬的父亲，才会觉得像。

　　因为裴羽的出现，就像在卫昊扬爆发的当口灭了火，几个人多少心里有些庆幸，卫老爷子经过刚才，情绪起伏太大，有点坐不住了，往后靠了靠。

　　他累了，却不敢开口结束这顿饭，反而还温声问裴羽，吃了没有，想吃什么，现在再点一些。

　　他刻意讨好，无非是因为卫昊扬，他知道当年的决定确实有失偏颇，可已经发生的事，从来没有挽回的余地。

　　裴羽想到刚才听到的原委，心情也十分复杂，卫老爷子先前对他并不差，他有意想和孙子拉近关系，兴许也是因为觉得亏欠。

　　一想到都是因为这些人，卫昊扬少年时候才会那么苦，裴羽微笑的表情也有些淡。

　　“已经吃过了。”他笑了笑，“早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出好戏，我一定过来吃。”

　　笑起来像带着刀子，卫世国还在端详裴羽，顿时面色一沉，这是嘲讽他们卫家，没等他表示不悦，卫昊扬又说了。

　　“戏也不好看，还好你没有来。”他看了自己的父母一眼。

　　本来别人见家长，都是战战兢兢，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反而是家长们战战兢兢。

　　裴羽看卫老爷子和卫昊扬的父母表情都很僵硬，对着卫昊扬都是面有愧色，欲言又止，于是反客为主。

　　“叔叔阿姨有话不如直说。”

　　“他们想让我放过自家的产业，放过昊阳集团……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放过卫氏集团。”

　　没想到卫昊扬这么直接，又把前面断了的话题捡起来了，难道是有转机？

　　卫老爷子紧张地看着他，卫世国现在已经不管这些事了，可到底是家族企业，不光他们这一支，还有好些沾亲带故的，都姓卫，都在集团各公司里放着呢。

　　沈菁本来就不是卫家人，她对公司没什么兴趣，反正她早就不住在国内，只要自己还是阔太太，其他也不想管，只盘算着，要是儿子真的喜欢这个裴羽，这个叫裴羽的是不是能靠得住。

　　卫昊扬要把集团公司卖了，拆分出去，全部卖掉。

　　当理解了他的意思，裴羽一时间惊讶地挑眉，卫世国以为对方会帮着一起劝说卫昊扬，毕竟那是可以钱生钱的资产，这么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怎么可能说卖就卖。

　　没想到他由衷地笑起来，笑得温暖又平静。

　　“到底是卫老板，要是这样能让你解恨的话，那就去做吧。”

　　“我会变成一文不名的卫昊扬，不再是卫老板，这也无所谓？”

　　“怎么会无所谓，那更好了，这样我们都是一文不名。”裴羽在卫昊扬腿上拍了拍。

　　他说完站起来，“就是这事？”

　　他朝着失措的卫老爷子和另外两位点点头，“那说完了，就告辞了，卫昊扬我就带走了，反正在你们心里他也不重要。”

　　收起笑脸，裴羽的表情慢慢沉下来，“可是他对我很重要。”

　　他说完转身就走，卫昊扬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笑起来，推开门走出去，这一次再也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