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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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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春,嫩芽初上枝头,百花争艳齐放。
上南街热闹非凡,孩童绕膝追逐嬉闹,已过及笄之年的姑娘也在今日戴着面纱出门,三两成群的逛着街巷。
“姑娘,今个儿花朝节,可要去花神庙那边逛逛?”
刚从成衣铺出来的俞家丫鬟欣喜的问着自家姑娘。
俞青禾莞尔回道:“既是闲来无事,便去瞧瞧热闹吧。”
辛夷路每逢花朝节,道路皆是卖花郎。
少年呆在家中无聊,恰逢其时,便悠着阿姐出门逛街,出逢卖花郎,笑问道:“阿姐,可要簪花?”
身着女裙的元瑜笑着拒绝,“陪你出来逛逛已是极限,别作其他要求。”
“阿姐,簪一个吧就簪一个吧!瞧你今日出府都未戴首饰,如此朴素怎要得?”元洵拉着元瑜肩膀晃动着,少年撒起娇来,阿姐也抵不过。
“朴素怎要不得,难道要像那钱景一般招摇过市?”元瑜打趣着,实在拗不过自家弟弟,“罢了罢了,走吧,簪花去。”
说实话,元瑜于世二十六载,除却在外十载,余下十六载也未曾在江宁过过花朝节,也没簪过花。
头一次簪花的元瑜颇有几分不适,早已簪好的元洵折了卖花郎一支海棠花,“听娘亲说阿姐喜海棠,呐,海棠赠美人。”
元瑜就算着女裙瞧着也英气十足,是以被那句‘海棠赠美人’而逗笑,抬手接过海棠花,“你呀!嘴跟抹了蜜一般。”
元瑜不同王室贵胄女子那般丰姿冶丽,长相多是英英玉立模样。
当初祁恒允她可在朝堂席座旁听,那时着官服,束发髻,常被他们玩笑说元太师生了一副男儿像。
刚至辛夷路的俞青禾被满街的繁华迷了眼,长处闺阁中的她,也只有出门祈福多些。
“在江宁待了已有六年之久,竟不知这花朝节如此热闹,真是可惜。”俞青禾轻叹道。
丫鬟芸儿跟在其身后灵巧的回道:“姑娘这次来了就不算可惜,算正巧!”
俞青禾听后点头,“你向来不喜府中闷重,今日佳节,你也不必跟在我身边,自己去逛逛吧,巳时于那边的唐记蜜饯会和。”
“啊!多谢姑娘,那我先去逛啦!”芸儿笑逐颜开,对俞青禾行以万福礼,“姑娘,今日花朝节,可要记得簪花哦!”
说罢,芸儿已是进入了人群,不消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刚从鹿哗坊那头簪花出辛夷路的姐弟俩。
姐姐拿着一支海棠花,举止文雅,颇有大户人家的那种刻有仪态。
弟弟手提食盒,三步一回头的向阿姐卖弄着头上簪花,憨笑模样透着少年余下的稚色,恰如涉世未深的小公子。
俞青禾从那人群中便瞧见了打眼的两人,恰巧元家小公子对上了俞青禾眼神,后者见此,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
元洵也没在意,兴冲冲的跑在前面又转身,“阿姐,临江楼的糕点江宁一绝,可要前去?”
“若是安排了行程,便由着你来,去尝尝你说的江宁一绝也未尝不可。”
元瑜将手上海棠花掷给元洵,不徐不疾的说道。
两人出辛夷路,俞青禾盯着元瑜背影,呢喃道:“元家嫡女,元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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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月,圣上选妃一事提上议程,于三月中旬各地选中的秀女基本抵达长安。
除却江宁日常的热闹外,无人提及选妃之事。
然,元瑜却得了一封书信,八百里加急方才今日送达。
来信是当今圣上祁恒亲笔所写,元瑜默完信中内容,轻叹一声。
她于去岁诈死脱身,回江宁已有两月余,朝中事频多发,祁恒信上所言,欲让她五月初回京上任,时达若未归京,便着羽林军来江宁‘请’她回去。
元家书房。
元培将信搁在桌案上,沉吟片刻才向元瑜说道:“既是知道你假死脱身,便回去吧,切记朝中不比家中,谨言慎行。”
“是。”元瑜坐在侧位,“父亲,那俞家?”
“安知是友便可,此次回京,务必让圣上恢复江宁选妃一事。”
元培将信件烧毁,看向元瑜时严肃的表情又柔和了下来,“一切小心。”
“那怀瑾这就去筹备回京之事。”元瑜点头,起身拱手一礼。
待元瑜出了书房,元培望着女儿背影出神,他自花朝节见阿瑜穿过女装后,便再也未见过。
想起刚刚揖礼作别,真是恍惚间差点把阿瑜看成姊夫了。
离去的元瑜眼神凛冽,见出书房的大姑娘神情严肃,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只得跟在其身后回了栖谷院。
“怀瑾!”
刚回栖谷院的元瑜,便听见身后有人喊表字,不用看也知道是总角之交的林安了。
转身瞧见林安两手一边牵着一个女娃和男娃,怕生的挨着林安大腿。
“咦?”待元瑜反应过来时,才堪堪说笑,“瞧我这记性,你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
“那可不,怀瑾你也...罢了,你志向比我远大,已是打破老旧桎梏,想来今后会更好的。”
林安本想打趣元瑜婚嫁之事,可想到她是当朝圣上之师,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其他的了。
如今的他们,已经过了互诉衷肠的年纪。
“他们就是小曜和漓儿吧?”元瑜迈着步子走到林安面前,俯身逗弄了一下年纪小的漓丫头。
随后取下挂在腰间的玉佩,递在漓丫头身前,“呐,初见小漓儿,瑜姑姑送你的见面礼。”
林漓怯生生的接过玉佩,那玉佩似是还带着那自称瑜姑姑的暖气,握在手里暖乎乎的。
她抬头看向元瑜,软糯糯的道了一声:“谢谢瑜姑姑。”
元瑜乐的直起身,继而看向另一边的男孩,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小型玉笏,“这是给小曜的。”
林安见元瑜手中拿着的玉笏,顿然大惊,连忙拉过小林曜要接过玉笏的手来,拉着两个孩子往后撤了好几步才站稳。
“怀瑾,圣上奖于你的玉笏令牌万不可随意交之啊!”林安颤巍巍的快要站不住脚。
当事人耸耸肩,含笑的看着林安道:“林一枕啊林一枕,你说你堂堂开国榜眼放着县令不做,偏偏去做教书先生,这是何为?”
“自是求得安然。”林安见元瑜如此问,便也直了直腰板回答。
“求得安然?你瞧我这太师名衔,有名无实,本愿假死脱身求得一隅之地安度余生,不还是被那位找到了吗?”元瑜苦笑。
“怀瑾这是何意?”林安听后不解,她才回来两月余,难道又要回去了?
暮色夕阳下,残余的日光照在元瑜身上,林安觉着这十年未见的朋友变了许多。
两个孩子不懂大人的意思,愣愣的看着两人。
“你已经明白又何故装作不懂,罢了,这小玩意儿不送也罢,换一个便是了。”
元瑜将玉笏收好,左摸摸右摸摸,小林曜心想这与阿爹往日所说的瑜姑姑有着不同之处。
“啊!平日里打扮朴素了些,好在怀里揣了这个东西。”元瑜从怀中摸出一金叶子,“这下总不能拒绝了吧!”
林安见是一片金叶子,心中放下一口气,“行吧。”
林曜见爹爹同意,才双手接过元瑜那片金叶子,“谢谢瑜姑姑!”
被谢的人儿不以为意,笑着摆摆手,邀着父子三人留下吃晚饭,却被林安婉拒了。
说是此次也是突发奇想的带着孩子过来让她见见,此刻怕家中妻子久等,让两孩子又向元瑜道过谢后,就带着孩子匆匆离去了。
看着走远的林安,元瑜喊道:“林一枕,我明日将回京了,此次一别,你可要当好你这个教书先生啊!”
闻声的林安脚步一顿,随后又恢复步伐。
元怀瑾,祝卿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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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一家人围坐一起。
灯火拥了月光入怀,暖人又亮眼。
“阿姐,此次回京当是万事小心。”
弟弟听闻阿姐又要回京,担忧的不行。
元太师死讯早已传遍天下,这次回去无疑是在告诉世人,元瑜是诈死脱身,只恐有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
元子渡夹着菜的筷子顿在上方,微敛眉,原本高兴的模样顿时阴沉下去。
今日他在城郊外同那俞家的大公子历练,是故这才知道阿姐要回京的消息。
一旁的元子煜看着兄长面色阴沉,不敢说话,往元洵旁边挪了挪。
“三哥你干嘛!这么宽的位置挤我作甚!”元洵当即不乐意了,支着手肘怼过去。
“别别别!”元子煜深知自己弟弟力大如牛,连忙挪开身子,又近耳畔悄声说道:“你瞧二哥的神色。”
元洵顺着三哥的话看过去,只见元子渡早已恢复神情,这时正给阿姐夹着糖醋鲑鱼。
他顿时睨眼元子煜,“你要是闲位置窄了我让你便是,怎还说起谎来了。”
“娘亲说过不能说谎话的。”元洵又补了一句。
元子煜听着弟弟说的话,霎时涨红了脸,,低声说道:“我没有!先前二哥看着就是吓人的很!”
“兄弟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对面的元瑜吃着碗里二弟夹的鱼,一脸八卦的看着两兄弟咬耳朵。
“没,没什么。”元子煜连忙离元洵半尺远,含糊了两句,就闷头吃着饭菜。
今夜晚餐吃的不尽而归,元家两位老人因着担忧元瑜便早早下了桌席,倒是元瑜父母呆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