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对照组不干了》丘十九

66、第六十六章

　　月上中天，今夜注定是个适合杀人的夜晚。

　　延宁殿里，宫人们一片惊慌，承宁公主跑到沈嫔这里，“母妃！出事了。”

　　沈嫔把承宁公主抱住，“别怕。”

　　“娘娘，现在怎么办？“

　　“把灯都灭了，大门锁好，任何人不得发出声音。”沈嫔维持着淡定，吩咐着手下的人。

　　“母妃，是三哥吗？”

　　沈嫔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是啊。”沈嫔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要是你三哥成了事，我们就安全了。”

　　“如果不是呢？”承宁公主声音害怕。

　　沈嫔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思，“那我们就只能死在一起了。”

　　长生殿里，乱贼的尸体都被抬出了寝宫，地上残留着大片的血迹，有血色沾染到谢楹的衣服上，让她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为冷冽。

　　谢楹慢慢走到贤宗的床边坐下，一动不动。

　　贤宗只清醒了那么一小会，现在意识又渐渐沉下去，贤宗心里明白，这就是他最后的时刻了。

　　手费力的伸出去，摸索着谢楹的位置，谢楹握住了贤宗的手，两人静坐着，谁都没有先说话。

　　到了生命最后的阶段，竟然还是这个女人陪在他身边，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看懂过她。

　　“照顾好小九儿。”贤宗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断断续续地说着，“等朕走了，你就带小九儿去江南。”

　　有什么东西砸在贤宗的手背上，又滑落下去，贤宗恍然明白，是谢楹的眼泪。

　　“臣妾遵旨。”

　　今夜的事这个枕边人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

　　贤宗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你对朕有过真心吗？”

　　“若不是圣上，臣妾怎么能逃离卫国公府？臣妾永远感激圣上给了臣妾另一条路。”

　　贤宗想伸手拂去她的眼泪，却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眼前的景象突然间明晰了一瞬，那个坐在他旁边的女子无声垂泪，这就是贤宗在世上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了。

　　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脑海里也是一片昏暗，荒唐半生，他这辈子留下了什么？

　　床上躺着的人渐渐一动不动了，谢楹有些恍惚，贤宗就这么死了？

　　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每日被人山呼万岁的人，原来也会死，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香云寺初见，到宫中诀别，都是她的一手设计，也许贤宗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这些闲事罢了。

　　真心吗？也许有过，在贤宗无条件护着她时，在两人共同抚养九皇子之时，她也有一瞬间的安心感。

　　可别人能给你的，也能收回去。权势这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最安全。

　　谢楹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大皇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娘娘节哀吧。”

　　“以后除了哀，我还有什么？”

　　“娘娘总要为九弟打算。”

　　谢楹沉默不语。

　　大皇子问道：“那份遗诏呢？”

　　不亲眼看着遗诏被毁掉，大皇子就一日不得安心。

　　谢楹走到一旁的架子边，从最底下抽出一个玉盒，明黄色的诏书就握住谢楹的手里。

　　大皇子眼神急切起来，“给我。”

　　谢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大殿下，今日过后，就再也没有人和你争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准备如何安置我？”

　　“等我登基，你可以留在京城养老，也可以带着九弟去封地，随你选择。”

　　“是吗。”谢楹突然转头看向贤宗，“我进宫，还多亏了大殿下帮我。”

　　“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

　　“大殿下还记不记得，香云寺时，你曾经派人刺杀我。想不到，如今我们竟然成了盟友。”

　　大皇子不明白谢楹此时提起这件事干什么，含糊道：“都过去了，等天一亮，大臣们进宫，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我登上皇位，你带着九弟出宫立府，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我真的能出宫吗？”谢楹声音冰冷，“圣上对我有恩，我是不是随圣上而去比较好？”

　　大皇子大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宫中今日烧的龙涎香味道似乎不同以往，味道很特别。”

　　大皇子脸色阴沉，拔出腰间的剑，“你都知道了？！”

　　“大殿下，宫中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照顾好九弟的。”大皇子提剑步步向前，谢楹却一动不动。

　　“大殿下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明光殿杀人灭口了？”

　　大皇子矢口否认，“我怎么会这么做？”

　　谢楹轻轻笑了起来，“大殿下，你真以为玄武营会听你的话吗？崔士安可是我的妹夫。”

　　大皇子神色大变，挥剑就要向谢楹砍去，向前走了两步，却感觉身体无力，渐渐软倒下来。

　　谢楹声音清冷，“大殿下，你回头看看是谁？”

　　一个玄衣女子踏着血迹进来，大皇子眼睛陡然睁大，“玉君？”

　　姜玉君慢慢走到谢楹面前，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大皇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给我下了毒？”

　　姜玉君道：“是。”

　　大皇子目眦欲裂：“你竟然背叛我？！”

　　姜玉君冷冷道：“大殿下，是你先负了我。”

　　“我没有！我想过登基后就娶你为妃！”

　　“你为什么要利用我姜家给太子下毒？！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太子不除，你我如何能走到一起？我以为只有你懂我！”

　　姜玉君冷冷笑道：“等大殿下登基，是不是我和姜家也成了你的拦路石？”

　　“她就是这么挑拨你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真心过！”

　　“大殿下的真心，我受不起。”

　　大皇子咬牙切齿，用尽力气却站不起来，“你被她骗了！她这种毒妇只会利用你！”

　　姜玉君看着自己的双手，“都是被人利用，至少我相信她不会害我。”

　　大皇子想要往前爬过去，一道破空而来的利箭射穿了大皇子的胸膛。

　　大皇子睁大了眼睛，看见一个一身利甲的女子收了弓，朝他走过来。

　　“大殿下，你送我一刀，我还你一箭，很公平吧。”

　　这个女人是谁？大皇子费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好像，是谢楹的妹妹？

　　香云寺时，他是派人刺杀过谢楹，她不过一个臣女，怎么敢记恨他这么久？

　　可笑啊，离皇位只差一步的时候，他竟然死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还有谢楹，竟然一直在利用他！他还推心置腹地拉拢崔士安，背后他们一定在嘲笑他吧。

　　崔氏为什么宁愿选谢楹也不选他？幼主登基，朝中必乱。大皇子想不明白，幸好他也不用再想了。

　　最后一眼是看向姜玉君的，大皇子笑容惨淡，“玉君，你会后悔的，我会在地底下看着你的，看你怎么被这个女人骗！”

　　“我不会后悔。”姜玉君喃喃道，像是说给自己听，“遇见你，我才后悔。”

　　大皇子不知道听没听见姜玉君最后这句话，他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谢微嫌弃地绕过他，“二姐，这个人怎么办？”

　　“先别管他了。你们带人去把九殿下接过来吧。天就要亮了。”

　　两人走后，谢楹来到了偏殿里，德全正在那里等着。

　　“娘娘。”

　　“今晚发生了什么，你都看到了？”

　　德全恭恭敬敬道：“三皇子意图谋逆，大殿下带人救驾，不幸死于乱军之中。”

　　谢楹把手上那道圣旨扔进火炉，一道假圣旨，就引得大皇子上钩，这么蠢的人，难怪两辈子都是失败的命。

　　德全捧出一个檀木盒，递到谢楹身边，“娘娘，这是圣上留下的遗诏。”

　　这才是真正的圣旨，谢楹接过来，把这张圣旨也投入到了火中。

　　“娘娘不看看吗？”

　　“没有这个必要。”谢楹声音冷淡，“圣上应该不止留下了这个吧？”

　　“娘娘英明。”德全奉承道，“圣上还留下了一道手诏。”

　　手诏只写在了一张纸条上，令她立刻带着瑞王去封地，如果瑞王没有离京——

　　即诛杀庄贵妃。

　　“这道手诏是给谁的？”

　　“圣上吩咐交给王丞相。”

　　“你知道其中的内容吗？”

　　“奴才不敢偷看。”

　　谢楹笑了起来，他们这位圣上，确实思虑的周到。

　　可惜，贤宗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做更多了。

　　宫里的厮杀持续了一夜，京城里火光四起，一队队士兵从街巷跑过，人人闭紧了门窗，不少大臣一夜没睡，提前穿好了朝服等在家中。

　　三皇子府被团团围住，三皇子一系的官员也都被捉拿进宫。

　　卫国公府也被包围起来，卫国公被丢了进去，宁夫人抓住他，“这是发生了什么？”

　　卫国公一脸失魂落魄。

　　看到他派去看守荣德夫人的人被捆了扔在一边，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女儿心里从来就没有他！

　　天蒙蒙亮之际，宫中敲响了丧钟，一声声钟声传到了宫外，传进了大街小巷，京城百姓都被这丧钟惊了一下，这位继位二十三载的贤宗皇帝去了。

　　大臣们换上了麻衣，沉默的来到了宫外聚集着，宫门开启之后，众人来到了长生殿前。

　　宫里一路上血流成河，路旁还能看到横七竖八的禁卫军尸体，玄武营的士兵分成几列在四处巡逻着。

　　昨晚一定发生了大事。

　　德全站在殿外，一脸悲痛，“诸位大人们，圣上薨了！”